大部分精神力相关的训练都需要在向导所的专用房间进行。房间的布局大体相同，两张柔软的躺椅面对面放置，各自旁边的小桌上放着营养液。这就是伊芙琳和克雷今天要进行训练的地方，既然决定了参加测试，她不会把哨兵的精神力训练任务交给别人。
让克雷先坐下后，伊芙琳帮他系好了软椅上类似安全带的束带，确认他对此并没有抗拒。
一般训练前的声明是双方都准备好之后才说的，但是伊芙琳没有着急坐到对面，她仍然站在克雷身旁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我会在训练里作为攻击方对你发动精神攻击，所以训练开始之前要隐藏和你的精神链接。”
明明她特意留了时间给哨兵理解，但是隐藏链接时，克雷还是猛然拉住她的手臂，精神力四处乱飞。
“冷静点，克雷，只是隐藏。”
另一只手稳稳覆盖上哨兵的手，将链接恢复到他能感知的程度，克雷明显松了一口气，急促的呼吸稍稍恢复。
知道他会动摇，没想到反应这么强烈。
伊芙琳瞥了一眼手臂上被握出的淡淡红痕，她发现她这才第一次在和克雷的相处中体会到哨兵与向导的身体机能差距。之前即使被罚得再狠也从来没有利用过这一点反抗，她那晚的冷漠和决绝是真的伤到他了。
“听好，我会奖励你，也会惩罚你，但是不会离开你。”
伊芙琳轻抚着克雷的脸颊，静静地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既然下了决心，她不介意多重复几次。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没有走，即使之后被罚得受不了也休想再离开了。”
在伊芙琳的意料之中，这样带着点狠厉的话语反而更能让克雷平静，但是他的精神力仍然不是可以进行训练的状态。伊芙琳心里叹气，虽然在初学阶段解释太多有可能会拖慢训练进度，但这毕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后果。
“而且，隐藏的链接仍然可以感觉到，试试看。”
她重新隐藏了精神链接，程度稍浅一些，让克雷能够适应一下。
不舒服，心里好空好难受，好像有什么深入脊髓的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但是……克雷莫名想起之前违反命令找到向导的经历，好像空气里隐约还有什么线索留着，告诉自己她的存在。他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慌乱，不如说刚才的过度反应让他回想起来有些脸颊发烫。明明知道向导不会欺骗他，怎么还要她这样哄。
“很好。”伊芙琳知道克雷体会到了，她多问了一句，“通过什么感觉到的？”
“……味道？”克雷有点犹豫。
伊芙琳心里一动，“之前……你说我的两种状态都是真的，也是通过这个判断的？”
克雷不太确定，但是确实有些类似。
伊芙琳心下了然。有时哨兵在某一种感知上尤为发达，甚至可以超越物理维度达到精神层面，形成某种优势感官。之前克雷在视觉专注训练时差点失控，还以为应当是视觉较为发达的缘故。但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嗅觉是他的优势感官。
“现在呢？还能感觉到吗？”伊芙琳继续加深隐藏链接的程度。
克雷的精神力颤动了一下，但总算没有过于不安，且逐渐稳定下来。
“很难，但是……我好像知道它还在。”
“嗯，做得好。”
之后训练可以加入这项内容，但现在该回归今天的训练了。
“今天的训练中不允许求诸于精神链接，这是命令，听懂了？”
克雷点头，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你罚我吧。”
伊芙琳发现他在盯着自己手臂上的红痕。
小狼狗怎么总想着给自己找罚，她揉揉哨兵的头，“不怪你，一会儿训练有你受的。”
哨兵无法将精神力外化为攻击，但是精神图景内部的屏障和反击是必须掌握的技能。
教学结束后是实战练习，未曾经历的大量精神力消耗令人不适，克雷这才开始明白为什么桌边放着营养液。
“我会不定时发动攻击，坚持两个小时。”
最初的攻击间隔较长，留足了让他休整的时间，可以在攻击的间隙通过营养液补充能量。慢慢的，攻击节奏逐渐加快，并且毫不留情，最后即使是在补液时也会遭到攻击。
椅子很柔软，但克雷开始觉得这是刑凳。精神力的消耗让他浑身难受，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借力。他想蜷缩起来，可是座椅的束带让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只有张开身体承受下一次的攻击。
精神屏障被一次次打碎，又艰难地重建，每一次打碎都让他浑身发痛，每一次重建都要榨干他所有的精力。他咬牙坚持着，快要没有力气抬头，仍然强撑着紧盯着坐在对面的向导，眼里是一抹金色。
伊芙琳望着他紧盯过来的眼睛心里想笑，她的小狼狗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挑动她的征服欲。可惜他在精神力上还太弱，今天又该是她欺负他了。
“呃！！”
又一次精神力攻击打破屏障，直捣核心，甚至去粗暴地扰乱和操纵五感。克雷的呼吸顿时就变了，他强忍着五感的不适，反击、重建屏障、夺回五感的操纵权。只是一次应对就让他接近虚脱。他颤抖着手想去解开束带，至少……至少让他蜷缩起来……
伊芙琳几乎可以确认这和他的阴影有关，无法蜷缩身体让他非常不安。她评估了一下哨兵的状态。
“克雷，忍耐。”
听到命令，他努力忍住了，克制着自己，在漫长的没有丝毫手软的进攻里苦苦坚持。
结束时，克雷已经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浑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大口喘息，只在向导恢复隐藏的精神链接的时候轻轻呜咽了一声，好像快哭了。
“做得好。”
伊芙琳轻柔地帮他解开束带，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搂住他。她知道哨兵喜欢这样，喜欢和她肢体接触。平时总是偷偷往她身上贴，今天却连蹭过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是真的累坏了，精神力和五感都快要不受控制。
伊芙琳轻轻揉揉他的头和背，又温柔地给了他一个带着向导素的亲吻。
对，亲吻。
“好点了？”
她发现哨兵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好了，这下他喜欢的又多了一个。
克雷从没感受过这个。好甜，不是味觉上的甜，但是奇妙地安抚了精神力消耗造成的难熬的疲惫。
他呆呆地望着他的向导，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以为今天得到的安抚已经够多了。
伊芙琳却继续把他抱进怀里轻揉，“我说了会试着都给你看，给我点时间。”
向导素和亲吻，这些在伊芙琳的划定里不属于训狗的范围，而是属于那些温柔的向导的部分，她以前认为自己永远不会使用的那部分。但是对这只小狼狗，她会把严厉和温柔都给他，把冰冷的雪山和柔软的草地都给他。
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也许她不再能像以前那样训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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