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施展轻功,很快来到了荒山的山顶。
在萧十一郎的示意下,阿石果然瞧见一处陡峭的石缝里,长着一株奇特的植物。
那花殷红如血,花瓣层层叠叠,在几片肥厚碧绿的叶片衬托下格外妖冶夺目。
奇怪的是,它的四周光秃秃的,除了坚硬的石块,寸草不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阿石拧紧眉头,凑近些仔细观察,甚至铤而走险地嗅了嗅,却闻不到任何花草该有的清香。
“这花……样子这么扎眼,可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在任何医书药典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
“连你都没见过?”萧十一郎诧异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阿石耸耸肩,“可是这玩意儿……”
她伸出手指虚点了点那花,分析道。
“你看它,颜色艳得吓人,偏偏一点气味都没有,而且这周围连点杂草都不长,太不合常理了。我倒觉得,它根本不像是天然的草药,更像是仿造出来的假花。”
她得出结论:“依我看,十有**是个引诱人上钩的陷阱。”
“做得这么逼真?”
萧十一郎蹲下/身,保持着安全距离仔细打量,啧啧称奇。
“这一般人还真是难以分辨啊……怪不得江湖传言,说来这荒山山顶取药之人皆是有去无回,原是有人故意用这东西做诱饵。”
“所以,”阿石看向他,正色道,“你确定还要下去?”
“你既一定要下去找人,那我岂有不下之理?”
萧十一郎站起身,笑得不羁。
“况且这么有意思的陷阱,我非得亲自踩一踩,才能满足一下好奇心啊~”
“你就没什么要问的?”阿石追问。
“你想说,自然会说。”萧十一郎道,“你不想说,我也没必要知道。”
阿石听得心中一暖,点点头不再多言,往前谨慎地挪了一步,想要去触碰那株诡异的植物。
她的指尖还未碰到花瓣,那株红花旁的石地就猛地向下打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一股阴冷的风从中扑面吹出。
两人一同探头朝洞内望去。
里面除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之外,什么也看不清。
萧十一郎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连少堡主——?你在下面吗?”
洞内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层层传来,无人应答。
萧十一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洞口,向阿石打手势示意他先下去探路。
阿石回忆了一下之前进入逍遥窟的地形,用口型无声提醒他「当心机关」。
萧十一郎颔首,先是丢了块石头下去听了听深浅,随即纵身一跃,落入了黑暗。
——
连城璧被困在这个阴冷的石室里已有一段时间了。
石室不大,四壁皆是粗糙坚硬的灰褐色岩石。
他抬头望去,顶上的石壁其实是一道设计巧妙的石门。
那儿有一道缝隙透下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这块弥漫着血腥味的地方。
不久前,他就是从那儿掉下来的。
他又低头瞅了瞅地上密麻排列的铁尖刺。
那些尖刺长约尺许,根根直立,锋利的刃尖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冷寒光。
其中不少尖刺上还沾染着已然干涸发黑的血迹。
刺阵之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早已气绝身亡的尸体,形态扭曲,显然都是早些时候与他一样不慎落入洞内的人。
幸而连城璧身手敏捷反应极快,在下坠的瞬间凭借绝佳的轻功和腰力扭转了方位,才免于一劫。
否则,他的下场只怕与地上的尸体也没什么区别。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传闻中的荒山顶峰是个有来无回的地方了。
连城璧稳了稳心神就开始寻找出路。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石室可通往别的地方。
然而,触手的墙壁皆是冰冷坚实的石头,严丝合缝,根本找不见任何可以开启的机关。
正在苦思冥想之际,连城璧的耳朵捕捉到了石洞外的细微动静。
似乎是有人靠近。
下一刻,头顶的石门轰然洞开。
在阳光完全落在他脸上之前,连城璧的身形迅速一闪,掩藏进了一旁的阴影里。
“连少堡主——?你在下面吗?”
是萧十一郎的声音!
连城璧心中微微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应声。
但他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狰狞的尖刺陷阱,他的眸色逐渐变得深沉而森然。
——不如趁此机会,试探萧十一郎真正的身手。
若是他不小心死了……
连城璧抿了抿唇,眼底的挣扎一闪而逝。
——算他倒霉。
如此想着,萧十一郎已从洞口翩然跃下!
他展臂下落,衣袂在空中猎猎作响。
倏忽间,他已注意到脚下的陷阱。
迅速反应,他以手掌撑住身体,躲开尖刃,掌心灌注内力,借着反推之力,纵身起落间便已安全着陆。
有惊无险。
他转头四下打量,与蹲在角落观察自己的连城璧四目相对。
萧十一郎挑了挑眉,对于出现在这儿的连城璧并不是很意外。
与此人已有过数次交锋与照面,对方那深沉难测的心思和惯用的手段,他多少也能猜到几分。
——这不过又是一次「试探」罢了。
他暗自轻叹一声,嘴上并未对此作任何评价,只是在看见脚边凄惨的尸体时,微微蹙起眉头。
他俯身仔细地翻看检查那些尸体。
这些人大多作江湖人士打扮,都是面色死白,嘴唇发绀,眼眶深陷,显然是失血过多而死。
表面看上去,似乎地上的尖刺是杀死他们的罪魁祸首,可是萧十一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些人的死因好像不是那么简单。”萧十一郎对杵在一边冷眼旁观的连城璧道,“你不来瞧瞧吗?”
“不重要。”连城璧冷笑。
“死这么多人还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萧十一郎反问。
“「金色娃娃鱼。」”连城璧不假思索道。
萧十一郎望向他,脸上写着不赞同。
他本想开口说什么,可一想到眼前这位爷的性子,到底还是选择缄默。
“十一——!下面什么情况啊?”
两人的头顶传来了阿石略带焦急的呼喊。
“你在和谁说话?连城璧吗——?”
连城璧面色一变,诧异地望向声源:“她怎么也来了?”
接着,他又以一种质问的口气对萧十一郎不客气道:“你怎么让她来这种地方?!”
萧十一郎把连城璧的神色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眸中划过一丝兴味,故作狐疑:“她想去哪里都是她的自由,连少堡主又在紧张什么?”
“我……”连城璧被问得一噎,撇过头掩饰面上的不自然,“……我只是怕她一个女子,在此地徒增累赘,碍手碍脚罢了!”
“是吗?我看连少堡主是多虑了。”萧十一郎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揶揄,“你大概不太了解阿石,她厉害得很,甚至比你我都厉害。”
连城璧咬了咬牙,飞给他一个暗流汹涌的眼刀。
“我下来咯——!”
上面的阿石早已失去耐性,迫不及待地一跃而下。
萧十一郎的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掠起,在半空中精准地接住阿石,为了卸去下坠的力道,他横抱着她旋转了半圈,最终稳稳落地。
阿石搂着他的脖颈,气呼呼地兴师问罪道:“我刚刚在上面叫了老半天,你怎么不应我啊?”
她毫不客气地对着萧十一郎的肩头“哐哐”猛捶。
萧十一郎配合地做出吃痛的表情,佯装要吐血的样子,浮夸地哀嚎:“哎哟……轻点!我这不是要查看一下周围的地形嘛……”
“查看地形是用嘴吗?!回我一句话会死啊?!”
阿石听他狡辩,捶得更凶了。
站在陷阱外的连城璧,看着两人如此亲密的互动,一股陌生的酸意混着火气,直直冲上脑门。
来不及深思,质问已带着薄怒脱口而出。
“你们俩抱够了没?!这成何体统!”
阿石一怔,才发现立在阴影处的连城璧。
她面上莫名闪过一丝尴尬,急急忙忙从萧十一郎怀里蹦下来。
“啊呀——”
忙中出错,阿石不小心被尖刺绊了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好萧十一郎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扶稳。
她惊魂甫定,松了口气对萧十一郎笑道:“谢谢你啊,臭十一,我差点就变成串串了。”
“不客气。”萧十一郎满脸嫌弃,“你能不能小心点?成天毛毛躁躁的。”
“哦。”阿石乖乖应了一声。
连城璧见状,胸口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指着萧十一郎高声道:“你给我把手放开!”
萧十一郎眉心一跳,眯了眯眼,仔细打量着连城璧这副失态的模样,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连少堡主,我这是为了救她,防止她受伤。”
说着,他非但没放手,反而故意紧了紧手臂,将阿石拉得更近了些,落在连城璧眼里宛若示威。
“再说了,我俩感情好得像亲兄妹,我搂她一下又关你什么事?”
阿石也觉得连城璧这火发得莫名其妙,她不明所以地附和道:“是啊,连少堡主,关你什么事啊?你吓我一跳。”
连城璧被两人一唱一和堵得胸口发闷,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全然懵懂又怎么都无法驱散。
他见不得阿石对萧十一郎全然信任依赖的模样,愈发烦躁的心绪偏又无法宣之于口,只能化为冰冷的怒斥。
“不知羞耻……”
阿石一听也火了。
她不晓得这位连大堡主又犯了什么毛病,可吃哑巴亏不是她的风格。
所以她立刻叉腰怼了回去。
“什么耻不耻的,耻你个头!你管好你老婆就算了,跑来管我做什么?!你掉下来的时候脑袋被摔傻了啊?!”
连城璧被她呛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负气道:“好,好……是我多管闲事……以后你的事,我都不会再多管半分!”
阿石一点都不领情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给他:“谁要你管了!你能顾好君儿,我就谢天谢地了……”
萧十一郎见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来吵去,环抱双臂,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状态。
“对了。”阿石突然想起了什么,沉着脸问道:“你刚刚就在底下猫着,为什么不出声回应十一啊?”
连城璧顿了顿,没有狡辩任何,扭过头沉默以对。
阿石了然地点点头,嗤笑一声:“我明白了……连少堡主心思缜密,反应灵敏,自然想得比旁人深远一些嘛。”
她话语里的阴阳怪气扎得连城璧的心有些难受。
那又如何?
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不在意别人怎么想的。
他没错。
连城璧的视线不自觉地瞥向了阿石。
又像触电般收回。
阿石见他没话可说,也不再理会,俯身开始仔细查看地上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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