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李云祥不得不感叹,命运似乎就是如此弄人。
曾几何时,抱着小猫坐上他的摩托车后座的还是自己的妹妹,如今,猫还是那只猫,后座也还是那个后座,人却变成了……
敖丙。
——
驯服了不安分的小猫,本就一直都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更是一整个儿嚣张起来,满嘴自夸自擂,“这就是本小姐真正的魅力吗?”“果然,区区一个小毛团子,本小姐想要征服它简直不在话下!”……也不想想在这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的到底是谁,甚至还在小猫为了方便舔猫条而爬进她的怀中时落井下石,“哈哈哈,李云祥,你的猫弃暗投明,不要你咯!……”那副得意忘形的模样,看得李云祥嘴角直抽。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还不都是自己纵容的结果,不然真看着三公主明明不开心还什么都不做吗?他李云祥可不像三公主一样是个这么狠心的人。
不过说到底,敖丙并没有真的杀猫,他还以为……
“以为什么?”敖丙一边挠着怀里猫咪的下巴一边随口问道。
李云祥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内心所想说出口了,赶紧闭上了嘴,但敖丙却已经似有所觉地盯住了他。
“以为我真的会把这个小东西杀了?”
“呃……”李云祥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你特别讨厌猫……”
敖丙却眯起了眼,打断他的话反驳:“真是的!把本小姐当什么人了,再讨厌本小姐也不会随便杀了啊,又不是变态!除非这小东西不自量力,非要惹得本小姐发火,那本小姐自然也不会客气了!”但随后,当她发现面前的青年正用一种“你果然只是嘴硬”的洞察而又近乎于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时,她立刻觉得她不容置喙的三公主的面子受到了损害,同时还有几分被揭穿了假面的羞愤,便又高高地扬起下巴,加上一句:“当然,一切随本小姐高兴!要是哪天心情不好就杀了它也说不定!”
李云祥无奈了,“……三小姐,人家一只小猫又没得罪你,你干什么总是喊打喊杀的?”
“哼,”敖丙却甩给他一个白眼,还故意激他道,“你不是知道吗?我是恶女嘛!恶女做事就是随心所欲,阴晴不定,没有逻辑可言的咯!难道一定要得罪了本小姐,本小姐才杀吗?本小姐就乐意滥杀无辜了,你管得着吗?”
“……”
然而,敖丙似乎特别喜欢看李云祥一脸吃瘪的表情,她原本还有些气着,但上上下下打量了李云祥几眼之后,忽然又促狭地笑起来,“……不过呢,有些人得罪了本小姐,本小姐却偏偏不杀。就说你吧,李云祥,你惹本小姐生气的次数还少吗?但本小姐偏要留着你,就把你放在本小姐的眼前……”敖丙说着,忽然抬手勾住了李云祥的下巴,自己也凑近了些,目不转睛地直视着这个紧张的小处男,一副仿佛要亲上的架势,但随后,从她的嘴里却传出了无情的审判,“——方便本小姐随时报复。哈哈哈哈哈……”
敖丙甩开李云祥的脸,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大笑着走了。
“……”
李云祥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愿意让这个把他当狗似的玩弄的坏女人坐上自己的摩托车后座,这份耐力没有几个轮回重生的磨砺真修炼不了。然而也是他自己自讨苦吃,谁让他只要一看见三公主那眉飞色舞的开心恣意的样子就没脾气了……
比如现在,摩托车发出的轰鸣声再大,也盖不过背后那个聒噪女人激动的欢呼声。或许龙天生就是翱翔天空、叱咤海洋,享受在风雨中潇洒疾驰的霸道物种,敖丙的心情比他还要畅快,一手抱着猫,一手搂住李云祥的腰——一开始是搂着脖子,但在李云祥被三公主没轻没重的搂法儿勒得直翻白眼于是不得不发出的强烈抗议下,改成了搂腰——随着这辆高性能摩托车速度的增快而变得越来越兴奋。李云祥想了想,选择了沿海的路线,虽然已是晚上,但环海的车道边伫立着一盏盏明亮的路灯,在这里行驶时,只见半边是城市灯火通明的繁闹,半边却是深海一望无际的幽暗,颇有种迷失异境的光怪陆离的荒诞之感。白天是晴朗的一天,因此夜里的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却并不寒冷,而只令人感觉潮湿而温暖。
在这如此广袤的世界里,两个人短暂地借由同骑的机会依偎在一起,什么都不想,只纯粹地享受极速飞驰的乐趣,让机车化作一道自由的电光,好像就能带着他们逃离所有的束缚……逃离他们注定要你死我活的结局。
至于敖丙,她对这一切仍无知无觉,也就更沉浸于飙车的快感了。她一边迎着风呜呜哇哇地随性大叫,一边放声喊:“李云祥!虽然你这个人的条件不怎么样,但你的车真不错啊!”然后在李云祥无语凝噎之际,又叫:“李云祥!把‘红莲’卖给我!我给你买新车!买新房!……”
大概也是骑摩托骑得莽劲儿上头了,李云祥突然鼓起勇气,大声回了一句:“不!‘红莲’绝不单卖!你想要就连车带人一起买断!”
敖丙立刻安静了几秒钟,就在李云祥开始后悔或许不该说这种具有暧昧意味的话时,她在背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你小子不是自己都说是本小姐的狗了吗?那本小姐干嘛还要花钱买断你?”敖丙趾高气昂地说,“再说了,本小姐还没因为你是本小姐的狗就强要‘红莲’呢,还每个月给你发工资……你倒是敢提!”
“……”
“还有啊,”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了戳青年的脑袋,“本小姐之前说宁肯嫁给路边捡的狗也不嫁给利二那是气话,你小子可不许当真了,听见没?”
“听——见——了——”李云祥没好气地拖长了调子回答,“小的对三小姐绝对不敢有任何不敬的非分之想——”心说自己这么说对方总该满意了吧?
谁知身后又冷不防伸来一只手,这次是掐了一把他的脸颊,同时响起的还有三公主不服气的声音。
“你这话的意思……岂不是在说本小姐魅力全无?难不成你这小色鬼之前被本小姐的美貌征服的样子都是惺惺作态?……不,这不可能!我才不信你对本小姐没有一点肖想!”
李云祥眼角抽搐。
“……那小的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到底应该怎么样您才满意?”
“简单啊!”敖丙说,“你不准说对本小姐有非分之想,但也不准看不上本小姐,不过呢——你可以偷偷地想本小姐,不要让本小姐知道,反正你也只是看得见吃不着,谁管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
……连别人脑子里想些什么都要操控,这个横行霸道的女人真是没救了!
李云祥气哼哼地皱了皱鼻子,觉得今晚伺候三公主也伺候得太赔本了,于是车头一转,终于踏上了回德家的路。
把德三大小姐完好无损地送回到家门口,李云祥便挥了挥手准备告辞,但敖丙却又突然出声叫住了他,让他等等,说着就转身进了屋。不过没过多久,敖丙便回来了,先把小猫塞进了李云祥的夹克外套里,还往他的口袋里塞了一堆可以喂猫的小零食,才说道:“这小东西还是给你养算啦,我家都是妖怪,它肯定会吓坏的。”说完抬起头,又蓦地低下头,小声说了句什么,便立刻撒腿跑了。
李云祥起初还不敢相信自己究竟从敖丙的口中听到了什么,但当他回家后,从口袋里不仅仅只掏出了小鱼干,还有一瓶刻着龙纹、写着“止痛”的东海秘药,他才能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那时敖丙对他说的话是……
“今晚……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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