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祥操着火尖枪冲进德家大宅的时候,敖丙还在浴池里泡澡。自从他前些天从那辆性能太好的摩托车上狠狠摔了下来,又化龙上天结果仍然飞行失败掉落地面之后,他那条人造的钢铁脊椎就有些不太舒服。好在这条龙筋虽然本身是死物打造的东西,但毕竟是靠灵力驱动的,龙族内部的医生给他看过,说只要不被外力攻破钢铁龙筋的灵力保护,只是摔跤倒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才让敖丙放了心。
……但总是如附骨之蛆一样如影随形的隐痛还是变得更严重了几分。敖丙不得不加长了浸泡冰水镇痛的时间,因此,直到九点,他都还在浴池里懒懒地靠着,手中握着一只自己用冰凝成的杯子,侍奉自己的两个乖巧的鱼女一个用毛巾给他擦身,另一个则给他不断喝空的酒杯里倒满最烈的伏特加。
他当初选中这对姐妹作为自己的贴身女佣,就是看中她们情绪稳定且从不多嘴。敖丙自己也不是话多的人,尤其是忍耐疼痛的时候,现在如深海般的冷与寂正是他疗养时最最需要的东西。因此,当他隔着浴帘,听见浴室的大门被“砰”地破开,一个穿戴铠甲的青年背着一柄双头长枪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洗浴时间时,他当然会立刻感到怒不可遏。
不过,当他看清那青年正是“红莲”的主人、那个飙车技术很好的小子时,他的愤怒又有几分稍稍转变成了心虚。毕竟抢了人家的车结果其实根本骑不了,不但搞坏了漂亮的“红莲”还让人家全程看了笑话的事情,他自己也觉得又羞又恼,所以他再也不去抢夺“红莲”,自然也不会再去寻那个有点鬼机灵的小子,只希望他最好也看在自己放过了他和“红莲”的份上,能慢慢把这件事儿给忘了……没想到他竟然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全副武装,神情刚毅却又有几分木讷的恍惚,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你来干什么?”敖丙不悦地问道,边问边站起来挥了挥手,让鱼女替他穿上浴袍,“不对,等等……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敖丙从浴帘后转到前方,这才发现那门竟然是被李云祥直接踢坏的!“妈的……外面这些家伙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单枪匹马来的小子都拦不住?”敖丙忍不住骂道,“还有你!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真是好大的胆子!你闯进德家到底想干什么?!”
而李云祥冷静地回答:“我来杀你。”
敖丙没有听错,但因为太过费解,他刚开始还以为那只是一种什么比喻。于是,他皱起眉,倨傲道:“不就是一辆改装摩托车吗?是本少爷弄坏的没错,但你至于为了辆车就喊打喊杀吗?你要多少车,本少爷赔不起?”
“……不是为了车。我这次来,就只是纯粹地……来杀你。”李云祥简略地反驳,“因为……我是哪吒。”
“——什么?!”敖丙大惊失色。
而仿佛是要印证自己的话,就在他坦白自己真实身份的下一秒,李云祥的背后燃起了熊熊烈火,三头六臂的赤红色巨大影子对着敖丙怒目而视,睥睨着他,就仿佛睥睨着一只随时可以踩死的小虫子。
“……原来如此,看来你是撞见了我的龙形真身,觉醒了复仇之心?”敖丙冷笑,原本漫不经心的交涉口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的真正的恨意,“是啊,哪吒!千年前确实是我父亲把你逼死了……但你可别忘了,是你先杀了我!就算我父亲好不容易把我救活,也只是现在这样一个可悲可笑的废物——总之,今日你既然主动送上门来了,那好,咱们就各凭本事,一决生死!彻彻底底地做个了断吧!”
李云祥却心想,了断?对这一世的你来说,或许是个了断,但对我来说却还远远不是呢……又想着,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你杀了,尽量让你不要再经历那么多的痛苦……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一点事了。
谁让你……不是那个女人呢?
身披甲胄而巨角长发的蓝色元神从敖丙的身后浮现,让李云祥回想起孙悟空那晚的协助。等李云祥真的咕咚咕咚把那瓶朗姆酒喝了个干净,他才明白孙悟空为什么一定要先让他喝酒,因为在一定的酒精作用下,他的头脑才会变得朦胧,神志才会不清不楚,错将孙悟空变作的敖丙认成真的敖丙。而孙悟空不愧是掌握顶级变形法术的神祇,连元神也可以伪装,只一个响指,那个最常穿着一身紫色衬衫和白色外套、身形修长的男人就带着他背后的东海龙王三太子元神,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哪吒,来吧!来杀了我!只要你一遍又一遍杀了我,一遍又一遍历经你的命中劫数……你就能成为真正的哪吒了!”
“敖丙”持长戟站在愣怔的他面前,脸上展露出疯狂笑意,向他伸出手来,发出这样的邀请。
李云祥没有动。他突然发觉,原本最想被哪吒承认的自己……却好像真的越来越不想成为哪吒了。
可是,“敖丙”随后却又说出了一句很重要的话,让他心中蓦地一紧。对方见直接勾起他成为哪吒的**的方式并未起效,于是话锋一转,露出一个狞笑,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知道……你有一个喜欢的女人,对吧?”
李云祥惊了一惊。
而那“敖丙”看他果真有反应,突然间“哈哈哈!……”狂喜般地大笑不止,接着长戟朝他一挥,一叶风刃便朝他极速袭来,在李云祥躲闪不及而向后摔倒之际,轻轻松松地割下了他的一缕发丝!
“呵!真是个意外之喜啊,哪吒!原来你也有弱点……那么我也坦诚地告诉你吧,我们东海龙族为了向你复仇,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我要是追杀你喜欢的女人的话,这不是比割下你的一撮头发还简单吗?”
“敖丙”勾勾手指,那缕发丝便飞进了他的掌心中。他瞪视着李云祥,一边歹毒地笑着,一边捏紧了拳头,将发丝碾成了齑粉。
“——我现在就可以放话给你:只要我还有一天好端端地活着,我就有本事让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女人!”
……是啊,只要男身的敖丙还有一天好端端地活着,他就不可能到下一世,不可能再有和女身的敖丙重逢的一天。
所以……他必须去恨。
手染鲜血地追逐着一个渺茫的希望,也好过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做一个失去所有信念的行尸走肉……对吧?
李云祥咬紧牙关,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背后,灼热的红色影子开始若隐若现。刚饮的酒让他的脑袋还有些眩晕和茫然,但他知道,谁要是阻止他去执行他已经坚定做出的决心——
谁就是他格杀勿论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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