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一直陪着他养病，晚上拥他入眠，两人甚是亲密，哪吒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杨戬贴在一起，就算有时杨戬要处理一些政事，他也会在一边坐着，看看书写写字，有时累了会靠在榻上小憩，醒来发现自己靠在杨戬怀中。”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或许之前他就对杨戬有好感，只是一直在克制，如今这种感觉冲破了闸门，瞬间灌满了他的心。金吒的叮嘱还在耳畔，他安慰自己他和杨戬总有结束的那一天，因为他看过杨戬桌上摆的奏章和文书，看到了杨戬给某位下属的回函，字里行间提到了“查明运送药材”一事。
总有一天，杨戬会知道真相，也会知道他娶的是杀母仇人的儿子，杨戬未继位还好，若杨戬已继位，那么李家一个也跑不了，自己则会是最早遭殃的那个。
他不待见李靖，但也不想李府覆灭，更不想自己在被赶出府后连日子也过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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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提起他的衣领，在他的脸颊上重重甩了两个耳光，打得他面颊红肿，整个人跌在地上。
其实他能反抗，但他知道自己不占理，这两巴掌全当赔罪。
“我当初就不该迎你入府。”杨戬利落地拔出剑，剑出鞘的声音带着寒气，好似真的刺进了他的心脏，这回他是真的不敢动了。
“现在，给我滚出去，离开杨府，”杨戬的整张脸隐在黑暗中，他翻过身，却只能看到闪着银色冷光的剑身，“明天我会宣布你暴毙而亡。”
“外面还下着雪，等明日一早太阳出来了我再走行吗？你知道我受不得冷。”他试着把声音放平，但还是在颤抖——因为他整个人都在抖。
杨戬狰狞的脸突然显现，等他反应过来时，锋利的剑身已经在他腹部开了个口子。
“怕冷？疼痛能帮你保持清醒，”杨戬歪头，蹲下身来看着他，“我的太子妃，享受了我之前对你的好，如今可是要还的。”
“……”他瞪大眼睛，捂着腹部的伤口，鲜血缓缓流出，很快他就闻到了腥味。
“现在就走。”
他艰难起身，深一脚浅一脚迈入雪地中，下腹的血滴循着他的移动轨迹将血染红，像开在雪上的花。
他很疼，很冷，杨戬没把他常穿的大氅给他，他就只能穿着带了层薄绒的衣服离开，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有可能会冻死。他想活，他在府外积攒了自己的小金库，存的钱足够自己活下去。
他终于走出了杨府大门，在他踏出门槛的一瞬，两扇厚重的府门重重关上了。
“我留你一命，之后你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从前我对你或许有情，可现在没有了，恨能把一切抹平。”
“我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你迎入府，把一个李家人迎入府，你们一家人都不得好死。”
“包括我吗？”
“对，包括你。”
他的脸颊被冷风吹得刺痛，泪水凝成了冰，杨戬挑了个好时候将他赶出来，京城的腊月，正是能把人冻死的那几天。
“冷……好冷……”
“杨戬……好冷……”
他终于忍不住了，已经被冻到失去知觉的脚不允许他再走下去，倒在了雪地里。刺骨的雪水浸润了他的衣衫，他疯狂哆嗦，再也没力气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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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哪吒？”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杨戬正歪头盯着他看，五官和梦境中的一模一样，条件反射往后缩，下床跑到屏风后面去，只探出一个脑袋。
“哎哎——你光着脚！——哎？！”杨戬懵了，伸手去抓他，但没他反应快。
“我现在就走……”
“走？！走哪儿去？”杨戬皱着眉把人拽过来，“你穿着睡衣散着头发要到哪儿去？不是喊冷？”
他有些清醒了，明白刚才可能是梦。
“是有点冷。”
“冷你还光脚下来？”杨戬把他拽到床上，“睡觉时听见你喊冷，我想这绒被应该还不至于漏风，怎么会冷，可你还喊，我没办法只能给你加个披风盖上，你额头都出汗了。”
“……做了个梦，梦里倒雪地里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倒雪地里？”杨戬摇头，“我可不会让你这样玩雪，你别做梦了。”
“是噩梦。”
“玩雪还是噩梦？”
哪吒急了：“我梦见你寒冬腊月把我赶出府了，我没办法只能在雪地里受冻。”
杨戬整理床铺的手僵住了，片刻后开始慢悠悠地摆枕头，没看他：“你还是觉得我会伤害你？”
“……”
“要怎样你才会信任我？”杨戬忽然笑了一声，笑声在最后变了个调，在他听来很怪异。
“有我在一日，我就不会让你受伤害、受委屈，我会尽我所能保你平安康健，无忧无虑，”杨戬盯着他，眼神诚恳，“哪吒，相信我。”
哪吒垂头：“我不是不信你，是觉得我并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胡说八道，”杨戬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很不耐烦，“我不爱听这个，你觉得值得不值得我都会对你很好，这事不用再提了。”
“不得好死”四个字还在他脑内循环播放，那是杨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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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这就结束了，谁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事过重，从此后他几乎每晚都做噩梦，或长或短，梦的内容无一例外是被杨戬折磨抛弃，哪怕杨戬就睡在他身边。有时他会自己惊醒，见身旁的人未醒，便安慰自己睡去；有时梦境太过逼真，杨戬抽在他身上鞭子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喊叫出声，惊醒了身旁的人，后者看他面容狰狞，痛苦地叫嚷，也吓坏了，抱住他轻声安抚。
“做噩梦了，没事……只是梦……”
“不是，很疼。”
“疼？梦到什么了？”
“……有人用鞭子打我。”
“谁敢打你？”杨戬叹气。
“……”
把他哄好睡下后，杨戬静静盯着床榻上的人，唤来侍从：“世子妃殿下梦魇，你去叫侍医，让他现在过来，手脚轻一点。”
侍从转身离去，他转头看向床上重新入睡的人，语气半是嗔怪半是怜爱：“你真不让我省心……”
“怪我，洞房花烛没陪着你，”他握住哪吒的手腕，轻轻摩挲， “外公说新婚不陪着伴侣不吉利，我还没当回事，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是这样。”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不是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事，侍医来后用银针扎入哪吒的手腕，发觉哪吒好像用过药，还不是普通的补药。
“这药能让殿下的身体处于兴奋状态，哪怕是在深夜，加上殿下最近情绪不稳，诱发持续性的梦魇。”
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哪吒下药？他不敢相信，又想到最近哪吒去过孔宣府中。
“先查他的饮食。”
他没搞懂孔宣为什么一定要害哪吒，想夺财，相府里不缺金银珠宝；想夺权，那目标应该是自己，怎么会到哪吒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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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没睡好的哪吒在白天总是很沉默，他还是会待在自己身边看书，但杨戬能察觉到他的精力大不如从前，而且有时见到自己，他会被吓到。
他去上书房前叮嘱侍从要好好照看哪吒，后者在书房写字，连马场也不想去。
外公有意立他为太子，这段时间他比从前更忙，也总算明白了外公为何执意让他在此时娶亲，往常他能整日整夜待在上书殿，如今一天不回府都不行——哪吒身体不适不喜欢待在上书殿，不愿去上书殿陪他，他只能回来。
这日杨戬经传召入宫，下午才回府，进晚膳时面色沉重，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也沉默着。一直到入夜，两人换了寝衣，杨戬才将他搂入怀中，吻他的额头：“外公有意立我为太子。”
这话倒是直接，哪吒用手指拨弄杨戬寝衣上的纽扣，轻声道：“那你为何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杨戬抓住他捣乱的手，“他让我去居庸关军营督战，想是觉得我在军中的威望还不够。”
“那去就好了，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杨戬垂头看他：“你随我去吧？”
“我能随军吗？”
“怎么不能？只不过战事前方艰苦，我怕你出事。”
“你怕我出事还让我去。”
杨戬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才说了实话：“此去少则两月，多则半年，一直见不到你，我怎么能放心。”
“这府里上下这么多人，我能出什么事？”
“……”
“怎么不说话了？”
“我想你，不想和你分开，”杨戬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又把他搂紧了，“不怕你笑话，和你分开一天我都不乐意。”
“那我和你去。”
“真的？”杨戬的双眼陡然亮了，看着他，“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你放心，也不用怕。”
他不怕，相反，提到战事前线，他有种莫名的自信和熟悉感。
“居庸关驻守将领是谁？”哪吒问。
“我看过了，叫魏蓉。”
“明天去上书殿找一下这位魏将军上呈的文书，还有居庸关历年的报告。”
杨戬垂头盯着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哪吒的面颊因为被褥的热气还带着红晕，也眨着眼睛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你上过军队吗？”
“怎么可能，我爹压根不就让我出府，”哪吒笑他，“我要是去了军队，还能入你府？不过按我爹的想法，入了军队也不会让我建功立业，最多把我塞给某个将军。”
“塞给将军从小兵做起？”
哪吒看他的表情很是无奈：“塞给将军做将军夫人。”
现在杨戬是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这位老丈人的脑子有点毛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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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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