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不被众人看好的婚姻果然没有善终，不过短短一年就化为泡影。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对刚刚宣告离婚的夫妻，很快又复婚，再离婚，再复婚，如此几次。
和他的哥哥一样，大家都这样想。只是这间隔的时间也太短了，还不到一个月。
叶星华的行为也渐渐被大家咂摸出味儿了——这是冲着鲛人泪来的——她被冠上“采泪贼”的美称。
而她所谓的道侣，不过是一个采集鲛人泪的容器罢了。
一只手拿起柱香点燃，靠近一叠信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出自不同人之手的笔迹，或是直言相劝、或是暗讽奚落，传递的都是同一个意思——她不爱你。
只剩下一小堆灰烬，圈椅上的男人向后一靠，半阖着眼，身旁机敏的侍鲛上前几步，利落地将桌面收拾干净。
这还只是今天拦下的，这个月都不知道截了多少封了。道友以为他被蒙在鼓里，可怜他被人利用，情敌巴不得他对叶星华死心，自己好趁虚而入。
我甘愿的。
那日听到的话如同魔咒一般时时萦绕心间。
“我和你说过，人类很虚伪，叶星华尤其，她是为了骗你的眼泪！”
在自己照护下长大的孩子，和自己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的孩子，抬起头，用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语气、表情：“哥哥，我甘愿的。”
就好像小时候他明明很喜欢的东西，母亲赏给了自己，自己很愧疚，拿去给他，他却一点都不在意似的安慰他：“哥哥，没关系的。”
男人皱眉，蓦地起身，推开门，院子里的柳树长得很好，雨水冲刷过后愈发显得青绿，他见了一定很喜欢。
茂密树林中间，各类奇花异草夹着一道小径曲折向前，走在道上，可以听见虫鸟清鸣、溪水叮咚。径自向前行数十步，可见一处空地，中央是一间竹屋，便是叶星华的居所了，空地边缘有数十条小道，通往不同的药寮。连一曾在这里待过很长时间，如今故地重游，即使他生性淡泊，也不免有所感慨。
竹屋前摆了一个木桌、几把竹做的椅子，如今他们就坐在这里，他的对面坐着药王谷的首席弟子。他记得这个人，这么些年过去了，从脸上看得出来他的勤勉，但实在是天赋有限，连一不觉得他能达到多高的境界。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连一好几次想开口问叶星华什么时候回来，都被他扯开了话题。
日渐西沉，给地上的一切染上醉人的橘色。
还是青色好看。连一抿了口茶，忽然瞧见茶水里多了个人影。
还没瞧清楚，眼睛就被捂住了。
连一悠悠地叹了口气，他心里瞧的清楚是谁。
毕竟做过几年夫妻，有时候也会错觉她是爱自己的。
“叶星华。”
女孩收回了手，颇有些气馁：“每次都直接说出来，哪怕你骗骗我呢？”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他们也是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的，叶星华喜欢种花种草，喜欢长得好看的花草哪怕有毒，吃东西喜欢吃冰的吃辣的，哪怕后果要让肚子承担，喜欢看云、喜欢风、不喜欢雨。如今想起来，他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自己都吓了一跳。其实也没什么好记的，她说喜欢的也未必是真喜欢。
“你来做什么呀？”叶星华双手托腮，脸朝他这边转，笑容明媚。
逆着光，连一的脸是板着的，嘴是抿着的，眼睛是不看她的。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还没开口，叶星华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和你弟弟有关？”
那双眼睛里掺上了几分交杂的苦涩和怒意。
“我弟弟很好，你要好好爱他。”
在他们短短的几次婚姻里，爱这个字他从来没有说过，哪怕是他最温柔，表现得最接近爱的时候。
如今却让她好好爱他。
等了很久，连一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她，她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也没有表现出来多开心的样子，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大老远跑来，就只是为了让我爱他。一向没心没肺的女子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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