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初秋，黄浦江畔的风带着几分潮湿。租界里的西式礼堂高耸而立，今日挂上了“全国代表大会”的横幅，显得格外庄重。礼堂外，车马喧嚣，身着长衫的文人学者与穿着军装的代表们鱼贯而入，仿佛汇聚成一个时代的缩影。
展轩一身笔挺军装，胸口的勋章在晨光里微微闪耀。他步伐沉稳，神情冷峻，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人群自觉在他面前让出一条路，低声私语：“那就是北方的展督军么？”
刘轩丞紧随其后，今日换了整洁的中山装，手里夹着会议资料，看起来温文儒雅。外人眼中，他不过是随行的军医代表，可他知道，自己与展轩之间的关系，不止如此。
进入礼堂，庄严的钟声敲响，大会正式开始。
会场内灯火通明，四周高悬的油灯散发着微微的热气，映照在一张张庄重而紧绷的脸上。那是一个乱世里的难得庄重之所，几十名来自各地的代表，齐聚在这幢老旧却气派的礼堂。空气中弥漫着纸墨与火油的味道，夹杂着一丝紧张的肃穆。
木质讲台之上，展轩缓步走出。
他一出现，会场的窃语声便骤然收敛，所有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追随过去。
展轩着一袭笔挺的军装，肩章上的光辉在灯火下微微闪耀。他的步伐沉稳而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仿佛敲击在人心头。人群中有人低声惊叹：“果然是展将军，气势非凡。”
他站定，微微抬眸，环视全场。那一瞬间，四座皆静。
展轩开口，声音清朗沉稳：“诸位同仁，今日相聚，皆因心怀苍生，欲在这乱世之中寻一线生机。”
语调并不高亢，却极具穿透力，字字落地有声。他不需多余的动作，仅凭那股自带的威严，便令在场所有人屏息凝神，专注聆听。
刘轩丞坐在人群之中，手指不自觉收紧，心口微微发热。
这是他无数次见过的展轩，却又陌生得让人心颤。那是属于领袖的风采，与他日常在自己怀里笑骂调侃时判若两人。此刻，他眼前的展轩，是所有人眼里的“展将军”。
刘轩丞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又迅速收敛。心中暗道：若让他们知晓，这样一个令人敬仰的将军，夜里也会低声在自己耳边说些任性的情话，该是怎样一种颠覆。
“展将军果真不凡。”旁边的代表低声对同伴说，“年纪轻轻，却有这等气度，难怪能在兵荒马乱中站稳脚跟。”
另一人附和：“若有一半风采，我此生无憾。”
刘轩丞垂眸，不动声色。心底却升起一股说不出的骄傲与悸动。
展轩的发言铿锵有力，谈及国事与民生，既有宏观战略，也不乏细节关怀。待他讲完，会场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随即，主持人请下一位代表上台发言。
“请青年军医，刘轩丞先生。”
刘轩丞闻言，缓缓起身。
一身简洁笔挺的长衫，衬得他身姿修长。他步伐稳健，不卑不亢，眼神清澈，透着青年特有的锐气与沉静。
有人小声议论：“这就是刘军医？听闻年纪不大，却已救治无数伤患。”
“模样俊朗，气度不凡，果然与传闻相符。”
刘轩丞走上讲台，先微微颔首，语声清润：“在座诸位，多为戎马将士、政界贤达，而我，不过是一介军医。然乱世之中，伤亡频仍，医者所见，乃是最直接的苦难。今愿借此之机，提三点愚见。”
他言辞不多，却字字沉稳。谈及战地救护时，语气冷静而坚定；讲到百姓伤亡时，眉目微蹙，神情间透出真切的悲悯。他的声音没有展轩那般洪亮，却有另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台下，有军官低声感叹：“医者仁心，少年如此，实属难得。”
“若是将军之勇配上军医之智，此国或可多一线生机。”
展轩在席间静静凝望，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那笑意并非对众人，而是只属于刘轩丞的：骄傲、宠溺，甚至带了点儿炫耀。
当刘轩丞结束发言，台下掌声再次响起，虽不若先前展轩般震耳，却带着一种由衷的敬意。
会后，人群渐渐散开。数名代表上前寒暄，或对展轩恭敬，或向刘轩丞致意。有人夸赞：“展将军果真胸怀大局。”又有人称道：“刘军医仁心仁术，堪为楷模。”
刘轩丞笑而点头，谦逊回应。眼角余光，却始终能捕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散场时，两人并肩走在夜色下的街道。夜风拂面，灯火渐远，周遭只余他们的脚步声。
刘轩丞忽然轻声抱怨：“你今日好正经，吓得我都不敢多看你。”
展轩低笑，声音沉而温柔：“小丞，你若一直盯着我，我怕是更想装得一本正经给你看。”
刘轩丞怔了怔，随即耳尖泛红，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展轩顿了顿，压低声音，“若不是人多，我真想当场把你抱回去。”
刘轩丞心头一颤，连忙咳了一声，耳尖烧得更厉害。
“今日你站得比我还稳。”展轩凝视着他，语气里夹杂着一丝难得的温柔，“铮铮，你走得越远，站得越高，我就越想护着你。”
刘轩丞怔住，胸口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与甜。他抿了抿唇，终究靠在展轩的肩上，轻声应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展轩抬手环住他，唇角微微上扬。江风浩荡，动荡的民国时代依旧暗潮汹涌。可在这片刻之间，他们仿佛拥有了一处只属于彼此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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