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在黏稠的黑暗泥沼中挣扎,弥林感觉自己被颠簸、摇晃,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剧烈的头痛和浑身的酸痛一直折磨着弥林,每一次颠簸都带来一阵恶心。他时而能模糊地听到呼啸的风声和压抑的交谈声,时而又沉入无边的昏沉。偶尔会有冰冷粗糙的容器抵住他的嘴唇,灌入几口带着泥土和皮革味的清水。这并非出于关怀,而是凯勒巩和库茹芬为了确保他们珍贵的猎物不至于在抵达目的地前就脱水。这种机械的喂水过程短暂而粗暴,弥林在昏沉中本能地吞咽,却无力反抗或思考更多。在这持续的颠簸和半昏迷状态中,他唯一能清晰感知的,是衣袋深处那两颗精灵宝钻持续散发出的、微弱却坚定不移的温暖,如同黑暗中的两粒星火,维系着他一丝微弱的神智。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终于停止了。模糊的感知中,他被粗暴地放下,接触到坚硬冰冷的地面。他隐约听到陌生的精灵声音在和凯勒巩交谈,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责备。然后他被架了起来,移动,最终被安置在相对柔软的地方,意识再次沉入深潭。
当弥林再次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皮时,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景象。这里不是刚多林那被山脉环抱、充满隐秘光辉的殿堂,也不是纳国斯隆德那流水潺潺、阳光穿透岩壁的梦幻之城。这是一间风格冷硬、线条简洁的石室,墙壁由未经打磨的灰岩砌成,仅有几扇狭长的高窗透入北方清冷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松木、金属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陌生土地的气息。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洛丝蓝平原那片幽暗森林中,奥克追兵的嘶吼,力竭倒地的瞬间……
“这是哪里?”弥林心中警铃大作。他猛地坐起身,剧烈的动作牵扯到尚未完全愈合的旧伤和一路颠簸带来的新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是同时,他的手本能地、急切地探向怀中衣袋深处!
指尖触碰到那两颗圆润、坚硬、散发着熟悉暖意的物体。精灵宝钻依旧安静地藏在他最贴身的衣物里,这个发现让弥林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一半是庆幸,一半是更深的恐惧。他立刻将它们按得更深,确保被衣物层层覆盖,不留一丝痕迹。
他强撑着身体的不适,警惕地环顾四周。房间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唯一的出口是那扇厚重的木门。弥林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踉跄着走到门边,用力推开。
门外是一条同样由灰岩构成的、光线昏暗的走廊。两名身披铠甲、胸前佩戴着八芒星徽记的精灵战士正守卫在门两侧!看到弥林突然推门而出,他们立刻警觉地按住了腰间的剑柄,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在他身上。
费诺里安!这里是费诺里安的领地!
弥林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洛丝蓝平原的伏击、凯勒巩的套索、库茹芬冰冷的箭矢……破碎的记忆瞬间拼凑起来,他被那两个最危险的费诺里安带到了陌生的地方,他们的领地之上。
就在这时,旁边一扇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凯勒巩那高大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斜倚着门框,金发随意披散,嘴角噙着一抹令人极其不适的嘲弄笑意。
“哟?终于醒了?”凯勒巩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惊讶,眼神却如同打量一件物品,“我还以为你要睡到阿尔达毁灭、魔苟斯胜利的那一天呢,我们‘珍贵’的小睡美人。”他刻意加重了“珍贵”二字。
弥林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压过了恐惧和身体的虚弱。“凯勒巩!”他怒视着对方,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你们为什么绑架我?芬罗德呢?我的同伴呢?”
“绑架?”凯勒巩嗤笑一声,直起身缓步逼近弥林,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小家伙,用词别那么难听。你应该感到庆幸,庆幸你对我们‘有用’。否则……”他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声音压低,充满了威胁,“你以为你还能有力气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否则我对你的态度会更加糟糕,毕竟你不会死去,怎么折腾也没关系。”
弥林被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杀机激得浑身发冷,但愤怒支撑着他没有后退。他知道,跟凯勒巩讲道理是徒劳的。
凯勒巩似乎很满意弥林眼中的愤怒和隐忍,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弥林,继续说道:“不过,你确实有点意思,小家伙。知道吗?自从你来了这沙盖理安,连那些被奥克污染得臭不可闻的河流,都似乎变得清澈了一些。”他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啧啧,这净化污秽的本事,图尔巩那个躲在刚多林的家伙是不是也这么‘用’你的?把你当个会走路的净水器?”
“住口!”弥林再也忍不住,厉声打断他,气得浑身发抖,“不准你侮辱图尔巩!他比你,比库茹芬,比你们这些只知道掳掠和背叛的费诺里安,光明磊落一万倍!他给予我的是庇护和尊重,而不是像你们这样的囚禁和侮辱!”
凯勒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被一个人类如此当面顶撞和比较,让他感到极大的羞辱。他眼中凶光毕露,手按上了剑柄,一股冰冷的杀气弥漫开来。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库茹芬那如同毒蛇般滑腻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凯勒巩,何必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家伙置气?别忘了玛格洛尔的交代。” 他缓步走来,灰蓝色的眼睛在弥林身上扫过,带着审视和算计,“弥林,你的情绪最好收敛一点。在这里,没人能救你。乖乖待着,等玛格洛尔来了,你自然会知道你的价值所在。在这之前,别给我们添麻烦,也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的话语看似平静,却比凯勒巩的威胁更令人心底发寒。
库茹芬的出现暂时压制了凯勒巩的怒火。
弥林被守卫“请”回了房间,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并落锁。他背靠着冰冷的石门,缓缓滑坐到地上,心中充满了愤怒、屈辱和无助。芬罗德一定在想办法救他……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凯勒巩和库茹芬就在旁边,外面守卫森严,这里是卡兰希尔的地盘,他孤立无援。
指望费诺里安发善心放他走?这根本不可能。玛格洛尔那个据说能安抚誓言痛苦的诗人,他需要自己?这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弥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必须自救。他仔细观察着这间石室。高窗很小,无法攀爬。墙壁坚固。唯一的出口是那扇厚重的门,门外有守卫,硬闯是找死。
“必须想办法偷偷离开……”弥林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精灵宝钻在怀中散发着微弱而坚定的暖意,仿佛在提醒他肩负的责任:这两颗光明圣物绝不能落在费诺里安手中。他必须逃出去,秘密地返回纳国斯隆德,找到芬罗德。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安全地处理这两颗宝钻,并揭露凯勒巩兄弟的恶行。
一个初步的、极其艰难的脱逃计划开始在弥林心中萌芽。他需要时间,需要观察,需要寻找这座堡垒和这片土地的弱点。沙盖理安……卡兰希尔……还有那些被安置在这里的东来者……混乱,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他闭上眼,开始仔细回忆被扛进来时模糊看到的路径和环境,同时竖起耳朵,捕捉着门外守卫换岗的规律和城堡内的一切声响。求生和守护的意志,如同精灵宝钻的光芒,在他心中重新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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