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车回去的途中，五条悟不出所料又靠在乙骨忧太的肩上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正被他抱着走上楼。
五条悟声音懵懵的，像冒泡的汽水：“忧太，你简直无所不能，我都要崇拜你了。”
“为什么？”乙骨忧太说着故意颠了下五条悟。
五条悟打了他一下，说道：“抱我都不费劲了，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大人了。”
“一直都不费劲好吧，老师总是小瞧我，觉得我做不到，可其实我能做好的。”乙骨忧太又补了一句，“是你对我有偏见。”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恹恹啊了几声：“我都这样了，就别责怪我了。”
“你怎样？”
“什么也没办法做，什么都要麻烦别人的我。”
“我不觉得麻烦，我可以这样照顾你一辈子。”
“哈？？”五条悟挣脱怀抱，站在地上，手扶着墙壁，大叫道，“你诅咒老师这辈子都要当个残疾人呀！”
乙骨忧太牵起五条悟的手朝卧室里走，五条悟说想泡个澡，乙骨忧太便去卫生间将温水放满浴缸。
“额.....忧太，衣服就不用帮我换了，这个我还是可以的。”五条悟挡住了乙骨忧太摸过来的手。
“......好，那老师自己换吧，有需要叫我。”乙骨忧太说完，退到墙边靠着紧盯五条悟。
五条悟将圆领上衣脱到一半，挂在手臂上时，忽然转头望向乙骨忧太待的地方，问道：“你是一直在盯着我看吗？”
.......
“回话，我是暂时瞎了，我不是死了，你以为.....”
乙骨忧太皱眉上前，捏住他的下巴，打断了他的话：“我跟老师说过很多次吧，不要说这种话。”
“啊！被我猜中了！你这小子就是一直在看我吧！别这样呀！好瘆人！我都有点害怕你了！！”五条悟偏过头，往后退了几步。
乙骨忧太却拽着五条悟的手臂，定在原地，幽幽问道：“怕我？为什么？我不能看你吗？”
“看这么几年了，能有什么好看的？我不明白，就是当作研究，也该厌烦了吧！”五条悟把脱掉的上衣塞在乙骨忧太手中，刚扶着墙走了几步，就被对方牵着手走进卫生间里。
“老师。”
“嗯？”
“你现在自己不方便洗吧，我帮你，可以吗？”
“不可以！我喊你进来才可以进来！”五条悟严词厉色的拒绝了。
“好吧，小心哟。浴袍挂架子上的......”
乙骨忧太还没说完就被五条悟咂嘴赶出去了：“我自己家，我还不知道东西是怎么放的？快出去忙自己的事吧，别管我了！一天有点闲心思全用在我身上了！”
“有事立刻叫我。”
“嗯！”
乙骨忧太转动里侧的把手打开门，咔嗒一声门关上了，然后背靠在门板上静静注视着一只脚踏进浴缸里的五条悟，看着他缓缓坐下，仰着脑袋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五条悟缩在浴缸里长久的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但乙骨忧太能从他呼吸的频率感知出他并没有在睡觉，他是清醒的。
“忧太？”
乙骨忧太下意识便张开了嘴准备回答，下一秒就硬生生的忍住了。
“忧太？你在吗？”
“在的话就回答我，不准骗我不在哟！”
少年的目光凝视着五条悟，等着他下一句的话语，可他却再没说话，只是长长往外吐了口气。
乙骨忧太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不在他身边，反而自在吗？
难道.....他认为自己是一种束缚或者是压力？难受吗？跟自己在一起....是痛苦？
可自己已经无法再分享五条悟的记忆，不能保证准确无误的解读他的想法、他的心。
他很安静，一点声音都不发出，之前还会哼歌，可如今，他像一块晶莹的冰融化在水里。
五条悟叫自己的时候，乙骨忧太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过去了28分钟。
乙骨忧太敲了敲门板，随后才转动把手将门打开一道缝隙又关上，靠近了他，问道：“就用普通的绷带可以吗？”
“可以，这足够了。”五条悟的眼睛没被绷带缠绕，也仍紧紧合上。
在裹缠的间隙，乙骨忧太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老师，我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吗？”
“没有呀，为什么这么问？”
乙骨忧太想说，那你又是为什么而叹气？但眨了眨眼，语气一如往常，“只是担心让你不舒服了，而我却没及时改正而已。”
“哇喔！太贴心了，我的学生。”五条悟揉了揉乙骨忧太的脑袋。
“.....那我是个合格的男朋友吗？”
五条悟侧头，伸手去检查绷带是否缠好，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乙骨忧太安装了监控在家，这下，五条悟倒是找不到借口阻止了，毕竟他现在确实称得上‘脆弱’，膝盖不小心碰到了柜子或转角的墙壁都会留下淤青。
他失去了反转术式与无下限的保护，整个人行走在屋内如同一只轻巧的猫，他通过双手的触碰来描绘事物的轮廓，碰到什么东西都得打颤一下。
自五条悟醒来仅过去了三天多，对于他还未恢复的情况，那些虎视眈眈的学院高层，家族暗中观察的长辈便坐立难安，多次在讯息中提出让五条悟退出主位。
反正大概率就算恢复了，应该也无法再达到往日的颠覆状态了，还不如提早退位继承给乙骨忧太为好。
又一次收到这样的消息，他没理会，只是回答了上一个关于工作的问题。
乙骨忧太锁掉屏幕，抬眼看向坐在身旁正捧着草莓奶油可丽饼吃的五条悟，笑着抽出纸巾给他擦拭嘴角。
“果然唯独失去嗅觉跟味觉这件事接受不了呢。”五条悟啧了啧嘴，“天呐，我都吃到一半了，才隐隐约约尝出来草莓的味道。而且！草莓是这个味道吗？？”
乙骨忧太安抚道：“才过去几天呢，别着急呀。”
五条悟连吃了几口，腮帮子鼓得满满的，含糊道：“那些烦人的老家伙没来找我，是你拦下了吧。”
“.....你现在好好修养身体最重要，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乙骨忧太一怔，随即回道。
“对于你，我当然放心。”五条悟舔了下嘴角，说，“他们应该有说让我把家主之位传给你吧。”
“我听你的。”但说实话，乙骨忧太是希望五条悟把位置传给自己的，这样他就不必再为那些琐事殚精竭力，他终于可以好好的放一个长假了。
“大家都有在好好的生活，有着各自想要完成的事情。”五条悟默然片刻，勾起嘴角笑，“看样子，是不太需要我了呢。”
没等乙骨忧太有所回答，五条悟又自顾自地说：“如今，即便没有我，大家也能齐心协力解决好所有的难题了。”
五条悟多次提起的没有价值、不被需要使乙骨忧太感到不安，他仿佛像是在对自己提前预演某种告别。
“我需要你呀。”
五条悟抚摸少年的脸庞，低声道：“需要我做什么？”
“在我身边。”
“什么都不用做？”
“嗯，我会做好所有事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乙骨忧太牵起五条悟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虔诚的吻，“在我这里你从不是什么所谓的‘神子’，而是名为五条悟的人。”
我会守护好你的理想，执行你的每个指令，为你赢得所有的战争，让所有人提起我，都不可避免会谈到你。
乙骨忧太盯着五条悟吃东西耸动的嘴角，狂跳不止的心也变得柔和起来，暴雨被光一照，瞬间就化为朦胧细雨。
我会守护好你的，不止是你的理想，应属于你的声名与荣耀，还有.....你本应该有的柔软与脆弱。
多依靠我一点吧，再多一点，我会向你证明的，这世上除我之外，没有人会对你这般虔诚了。
我真的已经静默注视了你太久，看见你与那一个又一个的术师交谈，看见你独自行走在黑夜解决一个又一个咒灵，何时你才肯将深藏的烦心事也讲给我听呢？
明明我比他们都更早认识你，不是吗？你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为何总是要望向他人？
他们都说你的眼睛是天空的延伸，可认识你越久，我竟对此越发感到厌烦起来。
你的视线实在太过宽阔，究竟何时才能只装下一个小小的我？
乙骨忧太俯身凑上去亲吻他沾了些奶油的嘴角，舌尖轻轻一勾，忽然发出噗嗤一声笑。
店员放错果酱了，这不是草莓，是树莓。
“笑什么？”五条悟拍了拍乙骨忧太的后背。
乙骨忧太看着五条悟被绷带缠绕的眼睛，黏糊糊的嘴又去亲他的脸颊，让他抓狂极了，连忙将自己推开，在桌上寻找纸巾擦去。
老师，你就这样看不见也挺好的，你总是不愿意看我，那干脆所有人都不要被你看见好了。
“欺负老师？？这么恶劣？”五条悟囔囔着。
“怎么会？是喜欢呀喜欢，老师，我是太喜欢你了。”乙骨忧太把五条悟猛地压在沙发上，低头用犬齿去蹭他哽动的喉结，在颈间留下一个又一个咬痕。
乙骨忧太一直不停的对五条悟说喜欢，越说越兴奋，紧紧抱住他。
所以，我绝对不会松开你的手，绝对，绝对不会允许你离开我。不管你想逃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然后再次将你拖回我的身旁。
五条悟被逼急了，稍微使了点力气，用手背扇了乙骨忧太的脸一下，说道：“接电话啦！笨蛋。”
乙骨忧太这才听见口袋里传来的音乐声，起身走到阳台去接，听筒对面的人告诉他，家族研发了一种药物，可以刺激咒力恢复，明天会来到这里给五条悟注射。
乙骨忧太对此的回答当然是：不行。
“老师的事由我负责，任何人都不准插手。谁见他，谁跟他说话，谁碰他，我就杀了谁。”
乙骨忧太挂掉电话，一转身就瞧见五条悟倚在门边，问：“你要杀谁？”
“那些想来打扰我们的人。”乙骨忧太牵过五条悟的手，回到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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