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机渺茫。
即便没收了飞天,拥有【御厨子】的宿傩依旧是屹然不可靠近的存在。在【诛伏赐死】结束的瞬间,数道斩击直奔日车宽见而来。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挡在了他的身前,最前方的是一张拥有四只眼睛的门扉,它吃下了宿傩的几道斩击又将之反弹了出去,却在过于饱和的进攻中来不及吃下更多,被切成了碎块。
夏油杰的咒灵之后,拦下剩余斩击的是日下部笃也。他的新·阴流居合·夕月能够自动回击进入简易领域的攻击,虽然作用不及领域展延,但也最大限度地减轻了他和身后的日车宽见受到的伤害。
从宿傩的速攻中回过神来的日车宽见来不及为自己的战斗经验不足感到抱歉。毕竟他本职是律师来着,要求一个整天加班、四处出差的工作狂在短短两个月把自己变成以咒术为生的咒术师们同样精于战斗的人也是有些太过勉强。
高专术师的同伴们悉数下场,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让日车宽见用处刑人之剑斩了宿傩。
“动起来,日车!!我就算是拼命也会保护你的!!”
日下部笃也的刀刚半收入鞘中,就被迫再次拔刀将飞至眼前的斩击尽可能化解,但依旧有漏过的斩击切中了他。
可恶啊!!身上的疼痛刺激着日下部笃也,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听起来就像是他已经默认了自己会死在这里似的。真和他不搭啊。
“防御还是相当完备的啊。”
宿傩从日下部笃也的身上看到了千年之前的新·阴流术师的影子。对此,他和羂索给出的评价如出一辙:还算有点真本事。
对于没有术式的家伙来说。
大鲶的巨口在宿傩脚下张开,异动令他的大脑对平衡的认知出现了短暂的错位,尽管并没有出现跌倒的现象,但还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踉跄了一步。
宿傩微微抬头,从异空间内冲出的皇带鱼咒灵张开嘴巴,作势要将他整个吞下。
去吧!夏油杰心中暗道。
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
身藏特级咒灵腹部空间的日照向前伸出了手。
“能够杀了羂索,算你有点本事,”宿傩的视线穿过皇带鱼咒灵张开的嘴巴里丛生的排排利齿,和日照对上了眼神,“但是我说过不止一次,再见面就会砍了你的脑袋。”
事不过三,宿傩已经放任日照两次僭越,诅咒之王不会允许他第三次不自量力的挑战。
“嘻嘻!”
你不是用术式很快吗?
宿傩单手抚肘,一手向前送出,斩击交织成网,凌厉的气息犹如实体,倒映在日照异色的瞳孔中:“躲得开吗?”
游走于现实与异界的特级咒灵霎时变成一片血雾,藏身于其中发动奇袭的人也只剩下勉强能够辨认出的人形。
“哈!”宿傩狰狞地笑着,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哪怕眼睛跟上了,脑袋却还转不过弯来......正面接下了宿傩的斩击网,还有可能生还吗?
日下部笃也半跪在原地,一直挡在日车宽见前方,仰头注视着天空中散开的血雨。日照过来了就意味着五条悟那边已经不需要他了,应该是好消息,毕竟乙骨忧太没有和他一起过来。
五条悟还有救,这对所有身处战场上的人来说无疑是一记强心剂,但日照此刻的处境却又让人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除了日车宽见的没收,能够拿走【御厨子】的就只有日照的【仳】,如果连他也——
“该死的!我差点就真的死了!!”血肉模糊的人形身影重新变得清晰,速度快到极致的【代理人】胜过了【御厨子】,日照捂着额头,他的手背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近乎要将他的手掌一刀两断。
哪怕是同一批次发出的斩击,宿傩也能做到让其中某些斩向重要部位的斩击的威力远胜于其他。
不愧是诅咒之王,对术式的运用已经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即便在死亡的边线上来回穿行,日照的战意却逐步升温,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半空中,他转身挥手,全力以赴的【仳】将死寂带向半径十米的球形范围内。
日照瞪大眼睛,千钧一发之际,他已经在心中梳理好了场上的战况。宿傩的反转术式输出效率降低、无法使用领域,这是因为他的大脑在五条悟的最后一发“虚式·茈”中受到了重创,看来咒物受肉进行的重启并不能完美地修复大脑受到的损伤。
这是他们的优势。
日照落地,宿傩利用领域展延避开了【仳】,但与此同时也造成了一个短暂的空隙。
“极之番·漩涡。”抓住这个机会的是夏油杰,提前准备好的咒力集合体在他掌心爆发,顺着手掌推出的方向穿透了宿傩的侧腹。
嘁!看到宿傩侧身的动作,夏油杰就知道这一击并不会击中目标。他瞄准的是宿傩腹部的口,可惜在宿傩使用领域展延、无法使用生得术式的这一刹那,诅咒之王依旧凭借完美的身体机能躲开了由数百个咒灵压缩而成的咒力输出。
胀相从远处射来的“穿血”已经来到了宿傩的身后。他选择的时机和角度都很完美,在宿傩被正面的夏油杰和日照吸引的时候,来自背后超越音速的一击——
“胀相!!”已经冲出一段距离的虎杖悠仁目眦欲裂,猛地回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胀相身前的宿傩。
“接下来就该比比脚力了。”同侧手臂穿透了胀相的身体,宿傩甩开已经瘫软下去的人。咒胎九相图......虽然同为咒物受肉,但它们本体有咒灵的血统,恐怕没那么容易死。被贯穿了要害的胀相砸进了虎杖悠仁怀里,宿傩原先站着的地方瞬间被无数咒灵吞没,可却没有一只真正碰到了诅咒之王的身体。
宿傩说到做到,他开始更加频繁地移动起来,身影快如闪电。日照的右眼根本追不上他的速度,只有载满恶意的咒力留在视网膜上的一串残影。忽然一只手掌遮住了他的视野,他被宿傩摁着脑袋砸进了地面。
“捌。”
分别摁住头部和心脏的两只手掌下,夺命的裂纹开始蔓延。它们爬上了日照的右眼,十字形的斩击瞬间让这只白的过分的眼睛染上了血色,下一秒日照一侧的视野一暗,根据目标咒力量精准设定的斩击再一次切开了他的身体。
“令人不愉快的眼神。”
宿傩侧着头,与指缝间露出来的眼睛对视着,不爽地皱起眉。
不过他没来得及亲手感受到从被切开的身体中迸溅的血液,又一次被拉进了的领域。秤金次悍不畏死地向着宿傩冲了过去,【坐杀博徒】内的景象瞬息万变,最终定格在了三张同样的七彩图案上。
强运的赌徒笑出了声。
宿傩甩手,斩击在私铁纯爱列车主题曲响起的同时精确地切断了秤金次的四肢和胸部。不可避免地咳出一口鲜血,破裂的肺让无数血水被顶到了喉咙,秤金次翻着白眼。来不及转移结界的位置,他只能通过瞬开领域的方式让宿傩离开日照。
不过......秤金次以无人可及的速度再生了双腿和双手,淤积在喉咙里的血同时从嘴巴和鼻子排出,他直接拦腰抱着宿傩将他顶了出去。
借由【代理人】恢复的日照单手撑地迅速起身,秤金次怀中一轻,宿傩从他的桎梏中轻而易举地脱出,带走了他的双臂,另有一道斩击斩向他的脖子。
当凉意从喉咙灌入、滚烫的热血从切口处淌出时,秤金次却只能无措地向下看着。身首分离,哪怕是无限咒力带来的强力反转术式也无法重新让他长出一个身子或者让缺了个头的身体重新长出一颗头颅。
被砍了要命的地方......!?
“果然够快啊。”
宿傩急停时踏碎的石屑抽打在日照的身体上,他只来得及双手交叠护住头颈,下一秒宿傩的重拳就狠狠打在了他的胳膊上,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秤金次摸着完好无损的脖子大口喘息。
远处的夏油杰看出了宿傩的打算。因为日照的速度足够快,所以一直以来他们没有人思考过【代理人】究竟如何作用于术式范围内的施术对象。是只要目之所及,还是需要视线聚焦?宿傩通过不间断地打击令日照处于被动的防守状态,就算有余力使用【代理人】,也是为了救回收到致命伤的同伴。
“你变了啊,浑身带电的那个家伙说的就是你吧,”宿傩嗤笑一声,戏谑地说道,“还不放弃吗?我以为你明白的。”
抛弃一切与“自己”无关之物,仅凭自己的心意燃尽一切。
如此才算是,意志的自由。
人与人的链接同样也是枷锁,宿傩已经看到了那一圈一圈缠绕在日照身上的锁链。将飞鸟束缚在地面,折断羽翼,只允许它向着一望无际的天空鸣叫。
“别让日车落单!!”夏油杰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宿傩,但诅咒之王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
“可恶!!”日下部笃也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宿傩的斩击就已经像是被大风刮起的枯叶一样掀到了他的脸上。他本人虽然还活着,可宿傩已经突破了他的防线,他身后的日车宽见与宿傩对拼几招,迅速落于下风。
日车宽见在心中发出了和日下部笃也同样的骂声。他的战斗经验还是太稀少了,更别说要面对身体异形的宿傩,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双拳难敌四手。在沉重的拳风中夹杂着四处乱飞的斩击,日车宽见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
只要有一丁点失误,他立刻就会横死当场。
冬日寒冷的太阳在这片战场吝啬地投下了稀薄的日光,来自上空的阴影引起了宿傩的警觉。头戴黑色面罩的年轻咒术师以自身为灵媒,使用术式【来访瑞兽】降下了一号獬豸。可以自动追击的尖角旋转着射出,瞄准了宿傩同侧两条手臂的连接处。
七海建人在猪野琢真的辅助下接近了宿傩,钝刀击中了宿傩,强制制造弱点的【十划咒法】将这次的进攻的威力猛地提升了一个量级。
宿傩抬脚踹开日车宽见,回身猛击七海建人,被他用咒具勉强挡了下来。一号獬豸的进攻被宿傩只用咒力防御就挡了下来,尖角被轻而易举地捏碎,猪野琢真不甘心地喊道:“七海先生!!”
七海建人在被击倒之后没有选择受身减轻落地的伤害,而是顺势转过半圈,用手中的咒具猛砸地面,同时施用扩张术式·瓦落瓦落,将【十划咒法】的术式对象扩张到被钝刀击碎地面而飞起的碎石上,灌注咒力,这些碎石便像是炮弹一样向宿傩铺天盖地地攻去。
“四号!!”猪野琢真直接尝试着召唤四个瑞兽中最强的四号·龙。
龙的这一击扑空了,七海建人的扩张术式也没能击中宿傩。
日下部笃也只看见了一道残影追着日车宽见被踹飞的方向疾驰而去,他抬眼看见了接住胀相后重新赶回来的虎杖悠仁,只得高声喊道:“虎杖!!你先追上去!!绝对不能让日车落单!!”
夏油杰拽起日照,即便他的咒力操作已经精细到了极致,但咒力总量的差距是永远无法轻易弥补的。为了减少咒力消耗,日照每次仅仅只是让伤势恢复到不影响继续战斗的程度,以此保证能够进行长时间的持续作战。
所以他现在又顶着满脸的血和夏油杰一起重新回到了战场,而宿傩已经追着日车宽见跑出了百米之外。
日车宽见一头撞进了一栋沦为废墟的建筑,大概是因为接近战场的边缘,这栋大楼和附近的楼宇并没有彻底坍塌。自从成为了咒术师之后,他已经做了很多以前想做却没能做的事。比如穿着衣服在浴缸里泡澡,比如亲手杀掉自己看着不顺眼的家伙,又比如什么都不带就从飞机上跳下去(在池袋上空的坠落)。
要说遗憾,大概是没能看到幻想中的乌托邦吧。哪怕已经接受了“法律也无法做到永远的公平公正”的现实,可参加死灭洄游、尚未遇见虎杖悠仁的时候心中持有的那份愿景,偶尔也会在梦中向他发起嚎叫。
在一切结束后,他还要去赎罪。
又或者,直接在这里死去。
他是一个求死之人。
宿傩落在倾斜平台的一侧,此刻比处刑人之剑更吸引他目光的是日车宽见身上领域展延的再现。不,更准确地说是因展延造成的术式效果的中断与恢复。
追逐时放出的斩击被日车宽见用领域展延中和了效果,几乎都只造成了轻微的皮外伤......不过宿傩本就没用全力,但在领域展延的同时无法使用生得术式,在此期间由生得术式带来的持续性术式效果——处刑人之剑——只是暂停了,而非彻底消失。
宿傩在和五条悟战斗时也用上了十二分的小心来确定魔虚罗的适应在使用领域展延期间只是被暂停而不是中断,此刻日车宽见手中的十字细剑也在结束领域展延后逐渐恢复了。
“你叫日车宽见,对吧?”诅咒之王的笑容真情实意了几分,为刚发现的这颗原石而感到兴奋。
虎杖悠仁匆匆赶到,日车宽见一言不发,直奔宿傩而去。
夏油杰和日照紧随其后,他们仍在战斗正在发生的建筑外五十米左右,日下部笃也和秤金次等人追在更后面。
“弥山。”夏油杰忽然抬手,掌心下的黑影中落下了一个球形的咒灵。
日照瞥了一眼,视线不由自主地为它停留了一瞬。
“......”开在他颊侧的嘴巴说道:“既然是太阳,就让它升起来吧。”
“该死的羂索。”日照留下这一句,扭头继续奔向宿傩的方向。
没等他追进废墟林立的区域,来自宿傩的斩击就将那附近毁了个彻彻底底。日车宽见和虎杖悠仁分别站在两块较大的平台上,随着坠落的失重感,和宿傩的近距离战斗就在这样狭窄的地方再次展开了。
虎杖悠仁谨遵同伴的叮嘱,绝不让日车宽见落单。宿傩腾出一只手接下了他的拳头,攥住了被咒具覆盖的手腕。
“你也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吧,”宿傩另一只手摸上了少年的腰,大片近距离的密集斩击将虎杖悠仁的半边身子切得粉碎,“简直无趣至极。”
剧痛令虎杖悠仁的眼瞳中瞬间爬满了血丝。
日车宽见手持处刑人之剑对宿傩发起了连攻。师承伏黑甚尔的剑术没什么流派之分,只是尽可能将日车宽见的身体素质发挥到极致。处刑人之剑已经给予他最大的恩惠,甚至不需要他击中心脏、大脑、脖子这种致命部位,只要刺中宿傩就能获得胜利。
然而那胜利永远距离日车宽见一步之遥。
无暇去看虎杖悠仁的情况,日车宽见的表情在宿傩轻松躲开他的进攻时变得逐渐狰狞,那种近在咫尺却又总也触碰不到的焦虑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日车!!”
虎杖悠仁的怒吼穿透了整个战场。
日照瞬间仰头,看见了一前一后飞出建筑的两道身影。
宿傩表情悠闲,虎杖悠仁凄惨的模样映在了他的瞳孔中,让他不由自主地讥笑了起来。虎杖悠仁捂着乱成一团的侧腹,能够感受到温热的脏器在指缝间滑动。
琥珀色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疼痛过头导致他现在已经有些麻木。集中注意力!将线条在脑中构思清楚,两横两竖,一个“井”就是他能独自做到的极限。
先不要管自己的伤,绝对不能让日车宽见出事!!
虎杖悠仁的异常令宿傩侧目,翘起的嘴角因为看不懂粉发少年的目的而向一侧撇去,可他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腹部的口咏唱出了咒词,下方的两条手臂结成手印。
“龙鳞、反发、成双流星。”
日照的声音被淹没在斩击削切建筑的轰鸣声中,纷纷扬扬坠落的砖瓦将带起的阴影盖在他的身上。
宿傩的副眼向下转动,看见了抬手伸向他这个方向的日照。
“......闭合年轮。”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宿傩双眼的视线聚焦在了自从受伤后就跪倒在角落里没有动弹、却一直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他的虎杖悠仁身上。
少年抬起的手比出了一个枪击的姿势,嘴角的伤疤被扯动着向下,在那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之前,宿傩已经怒不可遏。
“——解。”
——
“状况如何?”乙骨忧太赶到已经空旷不少的房间内,这里只有机械丸还在,三轮霞跟着去了前线,冥冥也离开临时据点前往更靠近新宿战场的地方,忧忧去送她还没回来。
“他马上就回来,”机械丸目光严肃地盯着屏幕,将乙骨忧太错过的战斗简要说明了一番,“五条悟......”
“老师他......还活着。”乙骨忧太换下沾满血的衣服,重新套上了一件纯白的外套。
这已经是奇迹了。
也许有高羽史彦术式效果的作用吧,在三个人全力运转的反转术式合力下,五条悟的伤勉强被补好,乙骨忧太消耗了大半咒力补充了他失去的血液,被家入硝子赶了出来。
理由还是一样的,正面战场还需要他。
“我不会让他死的。”家入硝子明白,哪怕现在五条悟的心脏还在跳动,但经过一场暴力又没有在无菌环境中进行的手术,术后可能会发生很多不可预料的事情。家入硝子仍在运转反转术式,经由她手流入最强咒术师身体的咒力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一些充满希望的、在“不得不做到”的觉悟下发生的进化。
乙骨忧太已经准备好了,忧忧也在此时回到了临时据点。
......哪怕五条悟还活着,乙骨忧太也不希望他再继续回到那个战场。如果有机会的话,乙骨忧太想鼓起勇气斥责五条悟,让他不要总想着一个人变成怪物,不要总想着一个人承担起一切。
“我们走吧。”最年轻的特级咒术师攥紧了手中的刀,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果决和坚定。
临走时,机械丸叫住了他。
“乙骨,”纵观全局的机械丸指了指天花板,“要留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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