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的注意力也只是稍稍分散了一瞬间,接着就看向谢无忧。虽然他没说什么,但谢无忧还是心虚的挪开了视线。
还好,在师父发话之前,有人过来了。
一道颀长身影快步走到他们面前,语气有种强行表示镇静却又难掩激动的淡淡装感:“西门吹雪,久仰。在下峨嵋派,苏少英。”
西门吹雪警告的盯了不听话的徒弟一眼,这才分神给不请自来的人:“我知道你。”
苏少英这下子是真的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激动了:“你、你知道我的名字?”
西门吹雪淡淡说道:“你的剑术还不错。”
苏少英:“!”
这可怜的娃一下子兴奋得肩膀微微颤抖脸颊发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都说西门吹雪的名声震天下,一直随着师父宅在万梅山庄里的谢无忧并没有实感。现在看到师父随口一句话就让看起来心高气傲的青年激动成这样,这才知道,西门吹雪这个名字,对于天下学剑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汗颜……要是这些人知道自己从小是不情不愿被师父强压着学习他的剑术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眼红得要吐血?
谢无忧一时间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
他都忍不住抖起腿来,在又收获了对面师父一个隐含警告的眼神之后,这才收敛了。
苏少英这个时候终于从梦幻般的境地里清醒过来,郑重的向西门吹雪拱手道:“我今年二十五岁,自从五岁时候拿起第一把剑之时,就没有一日松懈过。至今二十载,从十二岁时,再未尝一败。今日与西门庄主有缘相见,请你赐教。”
在一旁当透明人的谢无忧听了之后,这才有点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太松懈了?
回想起上次摸剑,似乎还是十天之前,还是十二天之前……
他正回忆着呢,那边西门吹雪冷然开口道:“你不行,十年之后你或者可以与我一战。但现在,你还不够资格。”
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最不能忍受的话语是什么?“不够格”绝对是其中一句。
苏少英的脸又红了,与上次激动的红晕不同,这次是气的。
自家师父的嘴巴还是那么毒,谢无忧在一旁偷笑。
只要师父的嘴毒不是针对自己,他就高兴。
此时却听当啷一声清响宛如凤鸣,苏少英的长剑已经出鞘,双眼冒火的看着一派平静的西门吹雪,咬着牙齿说道:“你很快就能知道我够不够资格了!”
西门吹雪无视了他的怒火,端起茶杯来,轻轻啜饮一口。
苏少英:“……!”
可怜的娃头顶都要冒烟了。
这大兄弟的模样好像一根大红萝卜……谢无忧低下头端起碗,遮住自己忍笑到抽搐的嘴角。
此时苏少英终于反应过来,“唰”的一下,雪亮锋利的剑尖指向一派平静的西门吹雪,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辱我!”
哇哦,这么快就因爱生恨了?
西门吹雪还是没啥反应,谢无忧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周围的人都没有看到他怎么出剑的,便听“当啷”一声宛如龙吟的金铁交击声响起,苏少英的剑已经被打开了,险些脱手!
这一惊之下,这一整层楼都寂静了。
那少年已经站了起来,冷冷看向又惊又怒的苏少英:“没有人可以当着我的面,把武器指向我的师父。”
原来这就是西门吹雪的徒弟,那个闻名不见面的幸运的孤儿弃婴啊!
唰的一下,众人的视线从西门吹雪的身上挪到了这个小子的身上。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顿时大家伙儿齐齐从牙缝里吸了一大口冷气。
——原以为西门吹雪已经是高山仰止的好看了,结果他这个徒弟……一点都不比他差啊!
大部分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其实并没有一般人想象中的那么朝气蓬勃的好看。尤其是带上了几天不洗脸不洗头之后的油腻头发和粗糙的脸颊,再来几颗熬夜之后发育期内分泌失调的红红痘子……那模样,一般我们称之为惨不忍睹。
谢无忧却不是这样的。
他看起来很干净,发丝墨黑而蓬松,高高扎一个马尾,挺拔的腰身和肩背,整个人都写着“青春”两个字。皮肤宛如半透明的轻清的玉,唇色却是微粉的。眉眼几乎可以用“秾丽”两个字来形容,但轮廓清晰的眉骨和鼻骨又给他添了几分锋利之气。
一双宛如“黑水银里养着白水银”的眼睛很是明亮,此时冒着熊熊怒火,直直的盯着苏少英。
“我师父说你没有资格,那你就是没有资格。什么阿猫阿狗想来就来,吠叫一声就要我师父指教?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言语间,少年的剑已经出鞘,也斜斜的指向气得快要发狂的苏少英:“收拾你不用我师父,我来就足够了。”
苏少英气得声音都嘶哑了:“竖子敢尔!”
谢无忧突然笑了起来,朝着他勾勾手指头:“竖子,来呀来呀——”
那样子活像是在招呼家里的小狗狗。
苏少英这次是真的气得快呕血死掉了,怒吼一声,手中三尺青锋剑已然朝着谢无忧攻出了十八剑!
他虽然盛怒,出招的手却依然稳定。一瞬间攻出的十八招,又有着三十六种变化,真不愧是是当代青年剑客里最负盛名的一位!
谢无忧不防守,只进攻。
是谁说过的?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谢无忧深以为然。
在一片让人眼花缭乱的剑光之中,一道雪色光芒闪现,刹那之间,那强烈而犀利的光辉就压过了所有其他的剑光!
快,太快了。
人的肉眼根本就无法看清楚这一剑究竟是怎么发出来的!
就在这道剑光乍现的同时,漫天剑影都在一瞬间平息下来。
苏少英的背影僵硬如同泥塑木雕。
只因为在他喉咙之前,抵上了一道雪亮剑尖。
苏少英的所有攻势才刚发出去,就被别人的剑尖抵住了咽喉。
不用防守,只需进攻。
这就是谢无忧的剑。
少年冷玉般的脸颊染上一抹淡淡桃花色,眼睛闪闪发亮:“服不服?”
苏少英抿唇不语,脸色惨白。突然就决绝一动,朝着谢无忧的剑上撞了过去!
——竟然就这么求死了!
谢无忧惊出一头冷汗,还好在师父多年高压之下不间断的习武的肌肉反应不是盖的,立马撤剑,这才让苏少英捡回一条命。
哇啊啊啊啊,我怕了你们这些所谓心高气傲名门正派的青年高手了。那硬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和傲气连命都可以不要啊!
谢无忧觉得自己以后再不敢胡咧咧了,苏少英刚才是真的在求死啊!
要是他真的撞死在自己剑下,怕是自己要连做好几晚的噩梦了。
虽然谢无忧撤剑及时,但苏少英的喉咙还是受了一点伤,此时哑着嗓子眼睛充血的盯着谢无忧:“为什么不让我死!”
谢无忧一时呐呐无言了,就怕说错什么,下一秒这大兄弟能从楼上跳下去。
苏少英失魂落魄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二十年,二十年未曾有一日我的手离开过剑柄,竟然会败在你的手下……”
说白了,久负盛名的剑客败在初出茅庐的小少年的手下,还只用了一招。一时间心如死灰,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谢无忧抿了抿唇,眉头微蹙。
此时一道冰雪般的嗓音开口静静说道:“是死是活都随你自己,就凭你这样软弱的心志,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你也不会是无忧的对手。”
苏少英抬眼看向安静端起茶杯的西门吹雪,声音哑得好似在沥血一般:“我不会一直都败给他的,纵然他是天纵奇才,我也是自小被称为剑术天才的,我,我会打败他,你等着看,一定会的……”
一旁听着话的谢无忧总算是松懈下来,好嘛,看来还是师父的话管用,三言两语就把苏少英的死志打消了。
他看着师父安静喝茶的侧脸,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师父不会是专门带着自己到城里来,让苏少英成为自己的磨刀石的吧?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无法磨灭了,直到他们离开小城,坐在马车上的他还是眼珠子一直骨碌碌的转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西门吹雪听了他的话,淡淡开口道:“年纪小小想法却多,你要是把机灵劲用在练剑之上,今日就不会露出那么多破绽了。”
谢无忧大惊:“师父,我今日出招有破绽?”
西门吹雪平静的眸子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你出招的瞬间起码露出了三处破绽,若是旁边还有敌人,死的就不是苏少英,而是你了。”
“呃,师父,我年纪还小嘛,没事哒没事哒,再大一些自然就好了。”
“如此松懈,回去必定要加练。就从明日开始。”
“不要啊师父,求求你啦……”
“再多话,以后的夜宵也一并取消。习武之人竟然连小肚子都开始出来了,成何体统!”
“师父,我亲亲的师父,千万不要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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