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艾尔走之前把这个房子都看了一遍。平日里带他兜风的汽车在燃烧着，草地上沾染鲜血，屋子对面的小麦地被烧得差不多，徒留一地昏黑，就算是玉米也沾染一点火星子，被罗里用水扑灭。
男孩尝试从火那边绕过来，那些火根本不能烧坏他的皮肤，只是衣服有点受损。他被薇薇安发现了，她严厉地驱赶着他离开。
于是车辆驶到面前时，卡尔早已离开了他的家。
独自往远处走去。
他曾经去过很多地方，背着罗里他们，独自一人。但再远，他还是没走太远，卡尔怕薇薇安找他找不到。
今天他走了很远。把火抛在身后，把罗里和薇薇安抛在身后，身后是他住了很久的房子。他背着水和食物，带着一只陪伴他的玩偶。
卡尔想，走远一点，等薇薇安不再操心他，然后过几天回去。再跟他们相聚。邻居不喜欢，他们可以换个地方住，到没人的地方去。这样他们就可以放心了。
但是，布鲁斯，迪克真的回来吗？他们从来都没有过来看过他，卡尔蒙头走，他的脑子里填斥着他仅仅认识的五个人。
他需要走远一点。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暖和的阳光从天边涌出，半轮，还未完全升起。卡尔一路上避着人，这儿本就没有多少人。他的听力很好，在人靠近时便远远逃走了。
他很矮，矮个子在一望无际的农田里是看不到人影儿的。远远地只能瞧见某个地方的麦子在涌动，至于是兔子还是卡尔，那就说不清了。
但卡尔记得自己走了很久，然后终于不想走了，看不见那个房子，那片火，他坐在一棵树下。几棵树廖廖地挨在一起，像互相取暖的兄弟一般。这里是个小土坡。
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那样，被火烧坏了些。坐在草地上也沾染几根枯草，他的包放在旁边，靠在树干上，卡尔也靠在树干上。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附近几百米没有房屋住所。附近有些动物，昆虫。长着六条腿的，长着八条腿的，卡尔只认得蟋蟀——还有兔子，它的脚落在草地上会有声音，毛发摩擦植物会有声音，啃咬青菜会有声音，它在探头探脑。
它胆大地看着他。
*
“杰夫·霍伊尔，四十三岁。从小丧父丧母，星城人，在十岁杀死了第一个人。因为抢劫，他把被抢劫的人杀死在某个巷子里。之后因为没有监控，没有证据。他被无罪释放，而后他陆续在十几年间杀死了十一人，最后被警察逮到证据。但在即将逮捕他时，却发现他早已逃之夭夭，再找不到踪迹。”
“没有妻子，只有一个儿子，名为杰弗里·霍伊尔。”
迪克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这片狼藉：“他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换，在这里，他们依然是叫这个名字。”
最初所见的地方已然大变样，房子被火烧得只剩下骨架，他能够在这里看见些许昔日物品的模样。例如摆放在庭院的木头雕刻，很显然是花费制作人的不少心思，如今变成一团黑，剩下个轮廓，告诉着来客它曾经是什么样的。例如属于卡尔的玩偶，它们被丢弃在……不，不一定是丢弃，它们摆放在仅剩没有着火的地方。两个玩偶沾染上一些黑灰。
在看见那两个玩偶的时候，迪克回忆起卡尔抓住它们是场景，他一定拿着它们在这个房子到处乱走。玩什么游戏呢？他的寄养人会跟他玩捉迷藏吗？
又或者会带着他去农田里，一起劳动，尽管他不太赞同小孩这般早的去劳动。但迪克相信不会有人这样做的，就算这样做，那也可能只是让他玩玩。
迪克的视线转到烧毁的房子面前摆着的两具尸体。他们面目全非，显然死前经历过艰难的挣扎。
迪克感觉到嘴角的疼痛感，他垂着头。
“为什么，到底是谁，罗里·沃特斯不可能打不过他。”
布鲁斯的声音一同往常，然而声线却低了很多：“杀死他们的不是杰夫·霍伊尔，而杀死杰夫·霍伊尔的也不是罗里·沃特斯。”
他们在得知消息时，在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他们不能以蝙蝠侠和罗宾的身份，路上耽搁些许时间，没有很长。飞机的速度很快，但并不意味着能够在得知消息时便能够直接抵达目的地。
全程布鲁斯都在查看定位器，定位器最后显示在他们的房子附近，然后失去效果。其他几个同样如此。
他们距离太远，对于突发的事情，根本不能及时制止。
而达到之后，面对的是一片废墟。
除去罗里·沃特斯和薇薇安·沃特斯的尸体外，还有杰夫·霍伊尔的尸体，几个陌生人的尸体，他们穿着精良的装备。死亡原因是，胸口骨折扎穿心肺，或者是其他因暴力所导致的致死原因。
答案其实很明显。
“这是……超能力监管局的人，之前沃特斯躲避的也是这些人，然而他们只会在超能力者动手伤人时出手，所以在此之前，罗里一定是对某个人造成伤害，导致他们直接将其列为危险入物，进行控制。”
“而罗里·沃特斯不愿再次被束缚，所以跟他们正面对上了。这些是他杀死的人，而剩下监管局的人应该是没有完全撤退。”
“只是应该是受伤，而后暂时先修养，过些天，他们会再次过来。”
“至于为什么会暴露。”
“杰夫·霍伊尔，是他想对他们做点什么，他是罪魁祸首。”迪克说，“罗里不得不反馈，所以被暴露——谁通知的那些人？”
“他的儿子，下落不明。可能被超能力监管局的人带走，是他的儿子通知了他们，导致这场巧合到荒谬的事件发生。”
这个院子里围着警察，他们被报案说，这里发生了凶杀案。赶来的尽管很晚，现在是全部围起来，不准其他人踏入。基本上也没有看热闹的人，此地距离人们聚集地有一段距离。
至今为止，也只有声称“巧遇这起凶案，对它感到伤心，看看能不能为这些可怜的人做点什么”的布鲁斯踏入，警察没有对他的行为说点什么。不远处有一些喧闹，警察们可能对某些事情存在疑惑。
他们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
迪克走到玩偶们面前，拍拍上面的飞灰，娃娃依旧柔软无比，他的手指紧扣着玩偶，此时此刻终于是抬起头。
他的眼睛里像平静的水塘，有水纹在其中浮动着，仿佛下一秒平静便会被打破。迪克看着他，问：“……那卡尔呢？”
“我们，我们要找到他。”
“当然。”
*
卡尔艾尔饿了。
准确的说他应该不是饥饿，他的肚子丝毫没有发出警告，没有任何饥饿的感觉。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他瞧着太阳的升高，照耀在他身上是暖和异常。他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充满着力量，能够扛起任何人认知之外的物品，并且轻而易举的。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饥饿的感觉。
只是卡尔艾尔饿了。
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他把水喝完了，带的面包同样被他吃掉了，没长几颗牙齿的卡尔艾尔能啃得东西却有很多。小到面包，大到啃点铁皮都不在话下。
这里有很多兔子。
他想吃兔子。之前还想着让罗里带他去抓兔子。
罗里说：“那些兔子都是狡猾的动物，它们会用四颗牙齿，将玉米新生的嫩叶子啃食殆尽。留下光秃秃的玉米杆。它们什么都吃，玉米粒，玉米秸秆，小麦茎秆，新生的小麦嫩芽……”
“那听起来，兔子真是糟糕极了，是坏家伙们。”
男人笑了笑：“对于我们而言可能是吧。”
卡尔又问：“那我们怎么抓到它们呢？”
“我们可以在它的洞穴门口设下陷阱，比如说捕兔笼，就是带有机关的笼子，在里头放点这儿没有的食物，例如菜叶子。兔子们吃惯了玉米粒和小麦，可能会想吃点其他的。例如说，在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用铜丝或者绳子做个活结，等兔子靠近时便困住它的脚。还有制作其他陷阱，在它们经过的地方挖个很深的坑，放些伪装和食物，等待它们靠近。”
他看起来非常了解《如何捕捉到一只兔子》的文学，卡尔想。
“那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办法吗？”
“当然还有，但可能需要借助的东西要多些，例如你可以养一只猎狗……”
“小金毛可以吗？”
“理论上应该可以，你还没给它取个名字吗？”
“我不知道，取什么。”
“那这个可以等你长大一些再给它取名字。理论上你从小教导，训练它的话，这条狗长大之后没准真能成为一只猎犬。跟随我们去抓兔子。把兔子逼迫到我们能够看见的地方，然后用猎枪射兔子。无论是哪个部位，它都将逃脱不了。”
“我们不能直接蹲在它洞穴抓它吗？”
“抓不到的，卡尔。”
他否认卡尔的猜想。
男孩找了个看着像兔子洞的兔子洞，蹲在外边。他甚至没有等多久，便有一只傻乎乎的灰兔子从其中探头探脑着。奇怪的是，它似乎没有看见堵在门口的卡尔。
明明卡尔直愣愣地蹲在它的面前。灰色的小动物似乎把他当做了颗巨大的植物，视若无物。也许在它眼中，他相当于不存在。也许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当阳光的石头。
这甚至不需要陷阱了。
卡尔直接伸手，便抓住它的脖子。
罗里之前斩钉截铁地说：“抓不到的，卡尔。”
卡尔望着手上轻而易举逮住的兔子，陷入沉思：“……？”
真，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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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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