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没有再去医院。
这是布鲁斯给到的建议，他说哈维需要休息而不是频繁地探望打扰，然而这个借口太过于拙劣……可莉莉安还是难得听话地接受了爸爸给的……台阶。
她很清楚，在她没有做好准备之前，她对哈维的探望只会是一种进一步的刺激。
对他们双方都是。
再见面的时候，她能够抑制住自己的害怕吗？就算做到了没有后退，她能看着哈维的脸说话吗？就算这个也可以，她真的不会在沟通中露出异样的神色吗？
可是……这应该是她需要克服的问题。
她需要脱敏，明明哈维还是哈维。
莉莉安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的她被绑架了，但等她被绑到绑匪头子的跟前，却看见西装革履的对方背影十分熟悉，而转过头来的时候，那张脸熟悉而又陌生。
是哈维。
尚未毁容的半张脸的神色还带着些许挣扎，另一半张脸却是“露骨”的恶意，他像是野兽一样扑了过来，恶狠狠地抓着莉莉安的肩膀，痛得她都想要流泪：“我-现-在-还-很-吓-人-吗？”
“……我不应该惧怕你。”莉莉安低着头，“你只是变了张脸，哈维。但我不喜欢你的恶作剧。就算是你不高兴的报复……也有点过头了。”
“我还是小孩子呢，教父。”双手被绑在身后的她嘟囔着，努力得让自己的口气更理直气壮一点，“你应该照顾我，让让我。这次三桶冰淇淋都不够收买我了！”
“恶作剧？”哈维哈哈大笑，他笑得像是在哭，“我天真的莉莉安，在我失去了这么多之后，你只认为这是一个恶作剧吗？”
莉莉安沉默地听着自己的教父……至少是曾经的教父的控诉。
浓硫酸的偷袭只是一个开端，随之而后的是哈维房子的爆炸，然后又是未婚妻吉尔达被绑架……差点成为她教母的吉尔达阿姨纵使没有死去，但身心俱疲的她已经无法再继续停留在哥谭了。
也许这样比较好，至少吉尔达还能平安地全身而退。
一切的始作俑者法尔科内纵使被戈登局长亲自逮捕了，却因为证据不足而又得以缓刑，莉莉安知道布鲁斯也尝试了很多努力，甚至蝙蝠侠也参与了进来，加上那个叫做“罗宾”的新上任助手，可这里是哥谭。
在哥谭，总是无法得到完美的结局。
“你还可以回到检察官的岗位。”莉莉安深吸口气，强迫自己认真去看哈维的两张脸，“绑架虽然是公检法管辖的范畴，但它可以只停留在是一个玩笑。至少我会这么坚持。”
“ONLY A JOKE？”哈维坏掉的半张脸一脸扭曲，而他突然换了个口气，依旧是俊朗的另半张脸显得有些……伤感和难过，“不，我已经回不去了，莉莉安。”
“法律如果无法奏效，那我们只能依赖于私刑。”曾经的哈维叹着气，那只眼睛看着她有着熟悉的温柔，“正因为这样，我们才需要枪支。”
那个“我们”令莉莉安有些不安。
……你已经杀过人了吗，哈维？
就算是哥谭，也不会需要杀过人的检察官。
“那么。”莉莉安努力让自己冷静，可重复的词语早就出卖了她，“那么对法尔科内是为了复仇和审判，那么我呢？”
“我不打算伤害你，莉莉安。”哈维微笑着，“我只是请你来做客，就像曾经一样。”
“做客？”莉莉安跺了跺脚，“招待客人怎么能用这么粗鲁的绳子！我娇弱的手腕怎么可能受得了！”
“我的错。”哈维好脾气地道歉，他弯下腰，刚打算给莉莉安松开绳索……就看见她早就已经用藏在袖口里的小刀偷偷割开了束缚。
哈维笑了：“我都忘了。韦恩总是有一些自己的‘做客’经验，对吗？”
“我可不知道哪种做客方式会如此强制。”莉莉安冷着脸嘲讽道。
“这可是在哥谭，莉莉安。”哈维耸耸肩，看起来和以前一样风趣幽默……但那只是表象。
莉莉安盯着哈维有些出神，嘴上还在假装：“等一下，道歉或者请客的冰淇淋呢？你怎么不派人出去给我买！”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莉莉安。你总会找到合适的方式来试探大人们容忍的底线……布鲁斯邀请我成为你的教父，吉尔达一直很喜欢你，我们都说要在婚礼上邀请你成为我们的花童，她还希望我们未来的孩子能和你一样机灵。”
哈维的口气充满怀念，莉莉安却死死地咬住了唇。
她注意到……他说的都是过去时态。
他宽容的目光，像是长辈看着喜爱的晚辈，又像是即将扣动扳机的猎人怜悯地看着自己的猎物。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就算她再怎么表演，也无法动摇。
“你是想杀了我吗，哈维？”莉莉安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这并非我的目的。”好的哈维安慰道。
“但这有可能会成为结果。”坏的哈维大笑。
“这取决于硬币的朝向，还有，我们邀请的嘉宾的选择。”两个哈维同时说。
“那么。”莉莉安虚弱地说，“你是需要通过邀请我来邀请谁？”
“正面是布鲁斯。”哈维举起硬币，本应该一模一样的双面硬币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面留下了划痕，“另一面是蝙蝠侠。”
有着一半魔鬼的脸庞的男人拿着硬币，在抛出之前问道：“你希望是谁先到呢，莉莉安？”
莉莉安深吸口气：“蝙蝠侠。当然。”
她说：“毕竟，蝙蝠侠总会阻止罪犯，不是吗？再说了，韦恩可是头号投资人，投资的费用都足以聘请足够多的保镖了。确保韦恩的平安，是蝙蝠侠的工作。”
“那看来我只能压布鲁斯。”哈维摇了摇头，忽地笑了，“你在担心我会伤害布鲁斯吗？”
他没有去等莉莉安的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突然被打开的仓库门口：“……看来，是我的胜利。”
莉莉安同样望了过去，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眼泪终于在这一刻迷糊了视线：“……布鲁斯。”
“哈维。”布鲁斯就这样举着双手，一步步地朝他们走来，脸上还挂着轻松的微笑，“还有莉莉安。我来了，别害怕。”
“既然我已经来了。”布鲁斯在“双面人”的手下的枪支瞄准下还是给了莉莉安一个拥抱，“那么莉莉安可以走了，对吗？”
他这么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硬币，是曾经的哈维给到莉莉安的那枚：“我们的幸运女神是时候退场了。”
在哈维出声之前，每一秒的流逝都显得如此缓慢。
“让她走。”——这简直就像是天籁之音。
“跑吧孩子。”布鲁斯蹲下身，替莉莉安绑紧了鞋带，“听话，莉莉安，不要回头。”
留下来只会是布鲁斯的累赘。
这么想的莉莉安跑了出去，就像上次哈维出事的时候一样。
更何况，布鲁斯还悄悄把一个通讯器塞到了她的手中……
只不过之前她是需要通知救护车，但这一次她可以去通知蝙蝠侠！
当莉莉安冲出仓库的大门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一声枪响，却也还是咬着牙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在看到光明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同时也睁开了眼。
莉莉安坐在床上，有些恍惚地摸到了真丝枕头套的湿润……太好了。只是一个梦啊。
她居然这么恐惧哈维吗？才会做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明明马上哈维就要结婚了……难道说不止是新郎新娘，花童也有可能会得婚前恐惧症吗？
之前莉莉安从医院回来，第二天她就接到了哈维的电话。
电话里的教父轻声细语，就像还是意外没有发生之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光明骑士，坦荡荡地为自己刚醒来无法面对自己的脸庞变化而道歉：“当时那是我心情不好的迁怒……我不是有意这么对待你的，莉莉安。”
“……我接受了。”莉莉安立刻说，她用力地将幸运硬币压向自己的掌心，“你的道歉。”
梦和现实一般都是相反的，对吗？
布鲁斯都说了哈维只是容貌受损而没有危及到生命已经是一种幸运，韦恩正在召集最优秀的整容医生。
哈维现在完全可以当做放病假，而恢复过来只会是时间问题。
更别说吉尔达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放弃自己的未婚夫，听说他们已经开始筹备起了婚礼，就算哈维不能像以前那样英俊，也可以戴上面具……而戴上面具后，哈维看起来帅气得和以前一样，在莉莉安看来，大概也就是比布鲁斯差一点的那种。
吉尔达抚摸着哈维的面具：“简直就像歌剧魅影。”
“那你可是我的克里斯汀娜。”哈维笑着说，“婚礼上我们至少不用担心伴郎和花童的人选。”
布鲁斯在一旁跟着一起笑，说自己一定要好好准备致辞以防掉链子，被哈维推了一把说：“没关系，足够的礼金支票足以让所有人失忆。”
莉莉安重重地哼了一声：“如果我拒绝——”
“那我只好退而求其次邀请布鲁斯新收养的……我记得是叫迪克对吗？”哈维假装摇摇头叹息，哪怕明知道这是对方的逗弄，莉莉安还是不高兴地踩了一脚哈维的皮鞋，警告似地喊着他的名字：“哈维·阿波罗·丹特！”
就连吉尔达都笑着拧了一下哈维的胳膊，哈维赶紧纠正：“那我只好找到足以聘请韦恩小姐的报酬了……是三桶冰淇淋对吗？”
恰巧过来给大家倒茶的阿尔弗雷德挑了挑眉，布鲁斯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莉莉安难得认真地说：“你们的亲密无间，这样相守的爱情，这份无价的珍宝才是足以聘请我的报酬。”
莉莉安指着在一旁努力坐得很端正、脸上却难掩高兴的迪克：“至于格雷森，我勉强允许他在婚礼上的表演助兴。”
“……”早就知道莉莉安是什么性格的迪克努力压抑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忍下了这口气，然后冲着这对即将结婚的小情侣送上祝福：“当然！我很乐意这么做！”
马戏团和婚礼，同样都是会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
一切都是那么地顺利。
纵使在哥谭，也会有雨过天晴的时候，当穿着西装的莉莉安将戒指递到了这对新婚夫妻的手心，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新婚夫妇在满天的花瓣下拥吻。而这次拍下的照片代替蝙蝠侠和罗宾的行动上了哥谭日报的头条。
“不错。”莉莉安看了一眼照片后就点评道，“总算不是蝙蝠侠和他的跟班了。”
“那是罗宾！”迪克立刻纠正道，他激动得都蹦蹦跳跳起来，“而且不是跟班，是搭档！”
莉莉安嫌恶地看着吵吵闹闹的迪克：“你该不会因为穿着和马戏团很像，才崇拜那个红绿灯吧？无聊的认同感。”
“……喂！”迪克噎住了，他有点担心过分的争辩会让人联想到他和罗宾的关系……说起来他有没有在莉莉安面前暴露过他小名是罗宾的秘密吧？
“再说了。”莉莉安还在乘胜追击，“罗宾也是因为蝙蝠侠的存在才会被铭记。”
一旁的布鲁斯还假装繁忙地翻着手中的报纸，在阿尔弗雷德递茶的时候装模作样地说：“我要收藏这一期的哥谭日报。看，哈维和吉尔达在照片上拍的多好啊。”
“既然布鲁斯老爷如此羡慕。”阿尔弗雷德平静地答道，“韦恩庄园会有这个荣幸迎来它的女主人吗？”
莉莉安的动作一顿。
她看向布鲁斯，目光里带着她本人也许都没有察觉到的慌乱。
因为血缘，她比迪克更有自信，可这份独一无二，会在未来被打破吗？
布鲁斯叠好了手中的报纸。
“当然。”他露出微笑，“莉莉安很快就会长大了……再说了，迪克也是我的孩子。虽然性别上不满足‘女主人’。”
布鲁斯笑着说：“我们会有一张新的全家福。”
美好的一切。
可以无奖竞猜一下现在的情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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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这只不过是一个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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