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一)
“你就没有别的要说吗?”
我决定把话题拉回来,我们今天跑的题,都像要从哥谭跑去海滨城一趟那么远了。
提姆的表情没有丝毫愣怔,看来在我努力把思绪从海滨城拉回来之前,他早已先行乘着蝙蝠战机回哥谭了。
他淡定一颔首,说:“的确有的。”
还没等我有所反应,他就把双手按在我肩膀上,续道:“我向你承诺,格蕾,我会尽量避免你害怕的事情发生……我这样说,能让你的恐惧减少一点吗?”
他怎么还想着这件事,我以为已经翻篇了。
能看得出来,提姆比我想像中还在意这件事,假如说我是对如此离谱的假想感到害怕,他就更像是担忧这样的事真的会发生在我身上,想为我尽可能解决一切的隐忧——而他总是能做到这一点。
我得说,没有人会不喜欢被亲近的人放在心上,更何况这还是大忙人提姆呢。
我轻咳一声,抿起上弯得快能装起一碗水的嘴唇,“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会变成‘一张纸’或‘一面石碑’的意思?”
提姆表情依旧郑重,但多了几分意外,看着又是习惯性地挑眉,“如果你想这么理解的话。”
“那我还能怎样理解?”我学着他那样把眉头抽起来,脸露好奇,凑上前追问道,“或者,你是希望我把你的话理解成一种爱的表白?”
我有那么一刻想过,自己这种姿势是不是挺有压迫感的,甚至想到这会不会再给提姆留下不好的印象,比如我有些咄咄逼人什么的。
结果他用行动告诉我,我想得真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多。
我的唇被小鸟啄了一口。
春风得意的小红鸟嘴边含笑道:“理性上我会说,我那样说的时候,是出自关心;感性上我更想说,请你务必这样理解。”
哼,这个人也想太多了。
不管是哪种理解,明明都没有分别吧。
(二百四十二)
不对,又跑题了。
“有什么不对……不,我不是说你说的是‘不对’的,我是指……”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什么,警惕地说:“提姆,你不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对吗?”
这次轮到我把手按在他肩膀上,他做这个动作时就像是全哥谭最温柔的男朋友,而我这时候这样做却像是全哥谭最阴暗的女鬼。
如果他回答“是”,我发誓我会在心里狠狠地咬他的鸟屁股,我肯定——“啃腚”的那个肯定。
对不起,这是一个谐音笑话。
也许是出自侦探的直觉,提姆否定了我的猜想:“没有,我只是想先对你说出那句话。”
提姆,一个用一句让我的心脏为他加速八十下的男朋友——正常来说是这样的。
可谁让我现在是女鬼呢?鬼是没有心脏的,有也只能是失去活性的器官,甚至最终烧成一捧灰。幸运的话,这捧灰烬加水还能黏合起来当颗石头,或者成精了,变成玛利欧里的咚咚石怪,只会加速着把准备冲线的小红鸟压在身下……咳,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让他这么轻易过关。
“好,我听到了。”我试图把脑里诸多奇怪的想像摇晃出去,回到正题,“那么,你能把你吸了恐惧毒气后所看到的幻觉描述给我听吗?”
很好,刚刚还很能说的小红雀现在一声都吱不出来。
“提米?”
他这才开口说:“……我只是需要些时间。”
我深吸一口气,好想问他是不是改姓波特了,为什么老用我的咒语对付我。
不对,我深思了一下哈利波特的遭遇后,不由得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下——这话可不能说,有点地狱了,也许会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情。
我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改问:“你是红毛鹦鹉吗?”只会学舌是吧!
谁知道提姆眨了眨眼睛,蓦地就来了两声:“啾啾?”
这两声鸟鸣可真可爱啊……不对,是逼真得很,以至于我没忍住用粤语吐槽:“哥谭有善口技者啊。”
提姆神情一滞,随后转为疑惑与沉思。
“中国诗歌?”他猜测道。
“严格来说那应该是改自古文的……等下,不,我们又跑远了!”好险,差点又被他绕进去,而且我才不想在这里跟提姆科普这个梗!
一个梗如果被解释了,解释的那 个人就尴尬了;
而如果我要用英文跟我的美国男友解决一个中文的梗,那更是一种国际化的尴尬。
也许是我的表情大夸张了,只见提姆低笑了一声,“可我们一直在车里。“
这句话在我脑里兜风了好几圈,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懂他是对着我那句“我们又跑远”故意开了个玩笑。
我的第一想法是:很好,我get到了,他不需要解释这个笑话,我们都不会尴尬。
然后我开始不爽,只好瞪着他问:“看起来你不需要更多时间了?”
他还要什么心理准备时间,他时间都多到能拿来想冷笑话了,而且是多成功的冷笑话啊——成功到让我冷笑一下。
呵,提姆你怎么又不笑了啦,是不爱笑吗?
我轻哼一声,就这样看着他目光不知第几次游移不定起来,发出了不知第几声意味难辨的沉吟:“唔……”
我发誓我努力过了。
可我终究没能对他保持太久的“凶狠”,只好嘟嚷道:“……你是不是真的很不想说?”
提姆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地伸手越过我的肩膀,再缓缓弯下腰,把头靠在我肩上。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能看到他有些凌乱的发丝,感觉好像比之前长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再往下看,是他微凸的肩胛、精壮匀称的背肌线条,都在衬衫下映现出来,也让我不禁回想他哪些地方长着几道疤……
“我看到了……墓碑。”
意想不到的声线与答案在我耳畔响起,我感觉他的声音在这里中断了一下,不是那种刻意在卖关子的语气停顿,我能感觉到他落在我肩上的呼吸都随之一窒,而后缓缓呼气,才能继续说下去。
“我看到了墓碑,很多,是我妈妈的、我爸爸的、我的朋友和家人的……最后,是你的。”
(二百四十二)
我能感觉到,我的呼吸正逐渐跟提姆同步,一样的停滞,一样的艰难,就连嗓子也仿佛变得同样干哑、发不出声。
然而,我内心出乎意料地平静——也许是因为我已经做了太久心理准备,久到有种从我下定决心起,仿佛挣扎了一年的感觉。
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预言家了,才质问完提姆是否只有在成为一面墓碑后才会坦诚,他就告诉我看到了我的墓碑;刚追问完他是不是害怕我死去,他的回答也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奔赴。
呃,虽然这个奔赴的地点好像是地狱。
这一次,我比想像中更快夺回我的声音:“那么,我猜的是真的?”
这本不是我第一句想说的话,真的,可我的嘴确实有自己的想法。
接着我就被抱紧紧了,但不至于不能呼吸的那种死死抱着,因为他要是那样做,我是真的会变得“死死”的。
不对,怎么我心里的地狱笑话好像愈来愈多了?
“是的,你没猜错。”提姆声音闷闷的,有些含糊不清,“老实说,你问我那句话时,我以为你看出什么了。”
对不起,我没那么敏锐,辜负他的期待了。
“不,事实上,没有。”我咽了咽口水,“如果我真的发现了,我可能……可能就不会作出那些猜测。”
我可能还是会的,因为没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一句坦诚的倾诉,这真的让我感到非常不安。
然而,这份不安也不应该靠他的痛苦来消除。
我感觉他的手指插进了我的发间、在我后脑勺上安抚地搓揉,动作轻重得当,像是在帮猫咪按摩,还挺舒服的——这不是放松的时候。
“但是,我也许有因此觉得轻松……一点点。”他吸了一口气,语气里透着一份沮丧,却多了几分释然,“我以为我永远不会跟你谈论这个。”
我有时候会对他口中的“never”感到无措又害羞,因为尽管这在英语中可以很轻巧就说出,可在我的思维中,这中间带着的“从来”或“永远”都太过果断、太过遥远,远得我会不禁去想像跟他的未来。
我的手掌抚上他的背,手指很轻地揪起他的衬衫——对不起,第一把时我没抓着,好像掐到他背上的肉了。我立即松开手摸了两把,抚平他衣服上的皱褶,假装无事发生。
同一时间,我也感觉心里松了口气,“我也很开心,不,不是开心,就是有因为听到你说这个而感到——轻松了一些。”
“哦,你用了我的咒语。”
不对,为什么这个梗会在这里call back?
不对,我刚刚分明没有说出来,他怎么知道的?是会读心吗?
我浑身一僵,同一时间却听到一声如气音般轻而急促的——
轻笑。
我面无表情地往下一瞥,双手已经顺从心意地去抓了抓这窝在我肩上的鸭子头——发。
这“鸭头”是不是在玩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挺火的。
“所以你刚刚真的有在想这个?”提姆的语气听起来轻快了一些,但他还是不愿意把头抬起来,让我好好掐一下他的脸颊,“我只是突然想到……就觉得你会这样说。”
“哼。”
“抱歉,我只是想你感到轻松一些——真正地。”
我一下子扔开刚刚的想法,把他想仰起来的脑袋摁回去,就这样发问:“你以为我刚才只是在模仿你说?”
“如果你要问我的话……我会说,我不确定。”
真少见,这样不自信的提姆。
我又看了一下他头发浓密的后脑勺,很神奇,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双眼,我似乎就能冷静地、自然地说出心底的想法:“老实说,比起之前我们说的,对于‘死亡’这个概念的难以启齿,你这个具体的梦……幻觉……描述?让我感到有些安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等了一小会儿,提姆却没有接话,我决定说下去,同时我压低了声线,似在跟他说悄悄话:“因为我是最后一个,不是吗?
“那就像是,你会保护我——直到最后。”
(二百四十三)
怎么又不说话了?
老师,我家提姆早上上班还是好好的,回来说完话后一声不吭连脸都不给我看了,再有这样的对话我家提姆……啊,那还是要参加的,哎嘿。
在良久的沉默中,我肩上的提姆安静得像已经在这里安了个家并失去意识——天,他的呼吸平稳得像睡着了一样。
我轻声问:“你醒着吗?”
“没有睡着。”提姆依旧靠着我,很好,他醒着,那我就当我的男朋友暂时没有脸吧。
他平常穿紧身衣满大街跑时也是蒙面,但好歹那还有半张。不过,也正因为现在看不见他的脸,我才能大胆一些,说出像刚刚那样的话,还有种想把心里另一个想法说出来的冲动。
我就是那种隔着屏幕能“prprpr”、面对真人连个“p”都不敢放的类型,让让我吧。
我反复咽了三次口水,在脑里预演了几遍,才鼓起勇气开始这个话题:“我觉得,我是不是也该说些什么,来减轻你的恐惧?就是,我是指,那个恐惧毒气的……”
“幻象”一词还没说出口,长在我肩上拥有零张脸的男朋友就回答:“Please.”
他怎么还期待上了?
我好像还听到了像撒娇般拉长的尾音。
然而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我还是有些心虚,就没敢对他这句话发表过多的感想,而是直奔主题:“就是,我觉得,你幻觉里的这个画面不会成为现实?”
提姆缓缓发出了一声疑问:“嗯?”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不会在哥谭看到我的墓。”我先下手为强,伸手摸上他的头,并借势轻摁着不让他抬头,也不给他反驳机会地说下去,“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肯定是最后会回家的,对,回我自己的家,或者‘被回去’?然后你或许听说过,香港就是能用的地很少,所以假如真的要下葬,比起当一块碑,我更像会变成……”
完了,骨灰龛的英文是什么来着?
我顿了下,换了一种说法:“呃,就,变成一个小瓮子?”
我明明已经尽量按住提姆的后脑勺了。
为什么他还是能轻易摆脱我的手掌心,用一双像暴风雨前夕般深沉又平静的蓝眸,紧紧地注视着我。
同时,用一只手罩着我大半张脸,赶在我再次语出惊人之前,把我手动闭麦了。
虽然我已经说完了。
(二百四十四)
生气了吗?
他生气了吗?
可我分明已经用很轻松的声线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啊。
我只觉得他的表情沉静得可怕,却也不能像pop子那样打他两拳然后问“嘿嘿生气了吗?”,只能在目光交汇之际,用自认为清澈无辜但不愚蠢的眼神回望过去。
没过多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力地问道:“你知道你的说法并不会让人感到安慰或高兴什么的吧?”
“但这也是事实?”我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问,“而且,我以为这还挺……浪漫的?”
“在哪个方面从哪个角度来的哪种定义?”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就像是,我不喜欢你当‘石碑先生’,你也不喜欢我当‘瓮子小姐’?”
不是很配吗?我在心里点了点头。
提姆像是被我这回答整无语了,片刻之后,他才重新开口:“我……”
其实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他能不能理解我的浪漫的。
可是,他还没说完,几下轻巧的敲击声就从我身后传来。
我们同步看了过去,发现提姆的二哥已经把车门打开,还挑起眉看着我们调侃道:“还在聊?说真的,你们去开个房间吧。”
是我英语学的少吗?这个“Go get a room”是指哪个“room”?
我还没来得及问,就见二哥壮硕的身躯随着阿尔弗雷德爷爷的两声轻咳而一僵——我仅仅认出了声音,恕我实在无法越过在这道肌肉高墙去看清老人家的所在地。
二哥像是找补似的解释道:“我是指,韦恩庄园有很多房间,庄园的主人一定很欢迎你去作客,让你们继续详谈。”
啊?韦恩庄园的主人那不就是……等下,什么去韦恩庄园作客?让我下车!快放我下车!这不是去幼儿园……去我家的车!
我那做了一年似的心理准备可不包括这个!
格蕾:我说个地狱笑话安慰你一下
提姆:安慰得很好,下次别安慰了
杰森:(吃完饭留时间给小情侣谈心还陪阿福去完店里)(出来一看)(怎么还在聊)(这么喜欢talk,吃了几个蝙蝠啊)(猛男暴燥)(口不择言)
杰森出来的那一刻,我感觉他像是被地狱笑话召唤出(?)
地狱笑话王x
虽然很地狱,但你们真的不觉得石碑先生跟瓮子小姐有点浪漫吗(对手指)真的没有吗?
以及虽然还没有下车,但终于talk完了!
好消息:talk完了!
坏消息:这是存稿,存稿没了
好消息:加完班,明天放假能写点!
坏消息:这边只放一天
呜呜呜呜呜真的好忙啊同事又要只干到年末了之后我又要带新人了救命啊这破班啊啊啊让我中彩票吧我不想努力了!(发癫)
还是那句,果咩,会更的,不弃坑,我慢慢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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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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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二百四十一)~(二百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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