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淅淅沥沥的雨丝已经连绵了三天。
哥谭的雨不大,却黏腻得让人无处可躲,细密地织成一张灰蒙的网,把街道洗得发暗,两侧的建筑都浸在潮湿的灰蒙里,连路牌都褪成了模糊的影子。
路口的银杏树落尽了最后几片残叶,光秃秃的枝桠在风里晃着,雨滴顺着枝节往下淌,在树根积起的水洼里敲出细碎的涟漪。
酒馆的招牌就挂在银杏树旁,褪色的红漆写着 “老麦克酒馆”,灯泡裹着层薄灰,在雨雾里只亮着一圈昏黄的光晕,像只半眯的眼睛。木质窗被雨水打湿了边角,偶尔被风掀起,能瞥见里面飘出的、混着酒精的暖雾。
巷口的积水里,一道高大的身影破开雨幕。男人肩背宽阔得能挡住身后的光线,深褐色皮衣裹着壮硕的身躯,肩头早已被雨水浸透,深色的水渍顺着衣褶往下淌,在脚下踩出一串湿痕。
他步子沉稳,每一步都踩碎水洼里的灯影,粗粝的鞋底碾过巷内的碎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走到酒馆门前,他抬手推开厚重的木门,腐木互相摩擦发出粗糙的“吱呀” 声,几缕雨丝趁机钻了进去,又被屋里浑浊的暖空气消融。
酒馆内比门外更显昏暗,仅靠吧台后的一盏灯照明,橘黄色的光线下,灰尘在空气中缓缓浮动,墙面的壁纸卷着边,墙角堆着几箱空酒瓶,落满了薄灰。
整个酒馆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声,只有酒精和霉味混合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吧台后,一个金发女人趴在桌面上睡得正沉,蓬松的金发凌乱地铺在臂弯里,几缕发丝粘在沾了酒渍的脸颊上。她面前的酒杯倒在桌上,残留的酒液顺着桌面往下滴,在柜台上积成一小滩。
木门再次紧闭,隔绝了门外的雨声。男人的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桌椅,最终落在吧台后熟睡的女人身上。他迈步走向吧台,厚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酒馆里回响,却没能惊醒那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
脚步声在空旷的酒馆里渐次逼近,最终停在吧台前。男人抬手,指节粗粝的手落在木质台面上,“咚、咚、咚” 三声轻敲,力道不重,却在极致的安静里撞出清晰的回响,像石子投进沉寂的深潭。
趴在桌上的金发女人动了动,肩头微微一颤,蓬松的发丝下,长睫毛颤了颤。她缓缓抬起头,手肘依旧撑在台面上,脸颊还留着压出的淡红印子,凌乱的金发被她随手撩到耳后,一张极为漂亮的脸便在昏黄的灯光下露了出来 —— 眉骨精致,鼻梁高挺,唇瓣带着酒后未褪的嫣红。最惊人的是那双眼睛,是纯粹的冰蓝色,像浸在寒潭里的蓝宝石,在摇曳的煤油灯光晕中,泛着一层朦胧又冷冽的幽光,带着几分刚从醉梦里挣脱的惺忪,又藏着些许警惕。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目光落在眼前高大的男人身上,瞳孔微缩了一瞬,似乎被他高大的身形晃了神,喉咙里滚出一声沙哑的低语,带着酒后的滞涩:“你…… 要点什么?”
那三声敲击的回响还没散尽,盯着那张绝对符合大众审美的漂亮脸蛋,男人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眼底掠过一丝波动,快得像灯影晃过墙面,快得让人抓不住 —— 像是突然撞见了记忆里蒙尘的片段,又被他瞬间按了下去。
他没再多看女人的眼睛,转而侧身,肩膀一沉,重重坐在吧台前的木椅上。椅子不堪重量的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他抬手松了松皮衣领口,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怔忪只是错觉,声音低沉得裹着雨气:“老麦克在哪?”
女人闻言,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湿红。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冰蓝色的眸子里那点幽光淡了些,只剩满满的宿醉疲惫。指尖撑着额头,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不知道。”
她顿了顿,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目光扫过桌上倒着的酒杯,语气里带着含糊:“ 这儿的事,我不太清楚。” 说话间,她还抬手撑着台面晃了晃,像是还没完全醒酒,身体依旧带着酒后的绵软与飘忽。
女人说着,胳膊往台面上一撑,整个上半身舒展地伸了个懒腰。消瘦的身材使她的肩胛骨在宽松的旧衬衫下微微凸起,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几缕金发扫过她嫣红的唇角。
“他没个准点。” 她收回动作,指尖随意地拨弄着桌上的空酒杯,冰蓝色的眼睛半眯着,语气漫不经心,“有时候天天来,有时候三四天来一趟,有时候半个月都不见人影,现在算算…… 都过去四天了。” 她顿了顿,“说不准是今晚来,也可能要等到明天。”
男人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台面,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沉默了几秒,才抬眼看向女人,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却换了个方向:“我在这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桂妮维亚(Guinevere),叫我格温(Gwen)就行。”女人回答地不带一丝迟疑。
她抬起了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带着恰到好处的引诱,“那你呢,这位客人?”
女人的名字猝不及防扎进男人也就是——杰森·陶德的耳膜。他放在台面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攥得发白,连带着肩头的肌肉都绷成了冷硬的铁,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伪装,他再次被回忆狠狠拽入深渊。
当年也是这样的声音,对着缩在垃圾箱旁、浑身是伤的男孩说:“我叫桂妮维亚,叫我格温就行。”
回忆一旦开了头,就如潮水般汹涌,来的毫无预兆,撞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被拉撒路池浸泡过的大脑本就混沌,此刻更是像被重锤反复碾轧,疼得他几乎要低吟出声。
记忆里满是铁锈与血腥的味道。那个疯子狂放的笑声穿透云霄,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一遍又一遍,和撬棍击碎骨头的 “咔嚓” 声缠在一起,成了刻在灵魂里的酷刑。
他记得那种剧痛,骨头断裂的脆响,血液喷涌的温热…… 他就是那样死的,死在那场爆炸中。
杰森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的猩红。额角的青筋跳动,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他死死咬着后槽牙,任由那些苦涩又狰狞的记忆在脑海里肆虐。
等那些汹涌的潮水退去,杰森慢慢地喘了口气,他讽刺的想,过去了这么多年,克洛伊的取名方式依旧那么老土。
就像她那张记忆里永不褪色的脸,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添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慵懒与风情。
而当年的男孩早就死在了爆炸的火光里。现在坐在这儿的,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孤魂 —— 拉撒路池没能洗去他骨头里的疼痛与戾气,只给了他一副更加强壮高大的躯壳,和满腔烧不尽的恨意。
胸腔里的硫火还在灼烧,当年骨头碎裂的剧痛、仓库爆炸的灼热,还有小丑的狂笑,都成了刻在灵魂里的烙印。
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成了支撑他从地狱爬回来的唯一执念。
是来哥谭没多久的桶,之后会交代他们以前的故事的,没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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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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