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听见梅林和奥伯龙争吵；不过两个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用不紧不慢的语调，梅林说话春风和煦，奥伯龙笑的如恶鬼杀人。
“哎呀，让我想想那是叫什么来着……？黑手党。那个时候的港口黑手党还是很黑暗的吧？他就被这么一群狂徒抚养长大，每天见到的不是幼稚园的过家家，是上下级之间一不小心就丢命的冷酷秩序；正常人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残忍死去，一定会害怕到发抖，他却视若无物，还能跟你撒撒娇；哪怕在枪林弹雨中、踩着死人骨头，也只会想着哎呀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吃小蛋糕呢、衣服鞋子又弄脏了真讨厌。多么冷血无情的孩子啊，你已经把他养的很坏了。”
梅林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声音也轻轻的：“就连他听到这些话，都没有任何反应呢。”
布兰卡问奥伯龙，所以这次他又要带自己走了吗？
奥伯龙冷笑一声，说，想的美，你去踢他一脚。
布兰卡去了，但是临了又被扯了回来。
梅林摆手说没有那么严重，就是要某人改改教育方式。你开心就好。
“那为什么要吵架？”
“我们没有吵架。”
“那是说我不好。”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我讨厌你。”
梅林说他习惯这句话了。
总之那一次会面不欢而散，奥伯龙叫布兰卡不用管那个老妖精说什么，他们家的事儿还轮不到梅林来管，该吃吃，该喝喝。
他都没跟梅林反驳，在人类世界里，黑手党这种东西，不管是哪个时代、谁在领导，骨血都是肮脏的。
而妖精本来就是冷血的，不然妖精国也不会覆灭了。
布兰卡知道自己“格式化”过一次，他留下了记忆，却失去了对记忆的大多感受；有人花了些时间重新教会他一部分，但是那远远不够。
所以梦魔觉得这很不行，找了同样狡猾的人类挟天子以令诸侯，奥伯龙被迫跟着布兰卡开始到处“旅游”。
这一次不似往常的“旅游”，白兰·杰索说每个人类小孩都想跟超级英雄贴贴，他们家布兰卡也不能少了这种体验；于是他大手一挥，开发了这款超级英雄沉浸式游戏。
虽然他怀疑过白兰欺骗他的可能性，但是这次修改bug的能力太过强大，披着奥伯龙皮的AI也表现出极大的顺从性，再加上自己成功登出过游戏——考虑到棉花糖精应该没那么强大的力量去干涉别的世界，布兰卡暂时打消了疑心。
————————————
蝙蝠出巢行动三个小时前。
汉尼拔·莱克特回到住所后并未停留，而是更换了一套亚麻灰西装，白色的衬衫领口别着小巧精致的银色领角夹。
今天他的行程似乎格外满。曾经一起共事过的FBI探员今晚邀请他共进晚餐——本来是想亲自下厨，但对方坚持要尽东道主之谊，于公于私，汉尼拔都不好拒绝这位年轻人的心意。
而且根据对方在电话里踌躇的语气，这顿晚餐大概要比往常多花些时间。
这也说明——
汉尼拔·莱克特今晚将不会有空去品味他的猎物。
*
布兰卡能感受到那些情绪。
奥伯龙他们总说自己还没有定型，状态不够稳定，避免让他过多地去接触负面的东西。最后却把他投放进了这么一个黑暗.童话里。
夜晚的行动到来之前，布兰卡先行一步，把他一人专属的AI执事丢在了庄园里装作他自己。游戏室的摄像探头转动角度，屏幕里的小少爷在专心致志打Hades，也是一款小儿子努力逃出家门找妈妈的游戏，某种程度上能让部分人应激。
而布兰卡，正双手背在身后如同巡视自己领地一般，走在汉尼拔·莱克特的私人酒窖里。他的手指拂过雪松木材质的酒架，视线从两边的墙壁掠过；古典优雅的角花纹样，配上繁多的名贵藏酒，足以显示出主人的品味不凡。
可是他闻见鲜血。他看见惊惧、听见绝望。人类的情绪对于他这种存在来说是良好的催化剂。空气中他还能捕捉到那么一丝的、隐秘的愉悦。
然后布兰卡扶着酒柜“哇”的一声干呕了。
对不起，他晕脏东西！
显然这里不会是第一处理现场，只能算是一个临时转移的场地；没有一个绅士愿意让染血的食材脏了自己的收藏品。如果要在酒窖给汉尼拔送上“礼物”，难免不会令布鲁斯生疑。
布兰卡标记了酒窖地点，后面他需要奥伯龙来这里布置一些能被蝙蝠们细心发现的证据碎片，比如简单的鲁米诺血液检测。
他离开了酒窖，因为还没有找到想看见的东西。厨师总需要新鲜的食材来保证菜品的口感。如果这一个月内的失踪案全部是汉尼拔一人所做，那么至今未被发现的受害人们，被他藏在哪儿了呢？
作为一个人类，胃口有那么大吗，能全部吃的干干净净？
还是说，他对食材极为挑剔，一千头牛只能取到一片中意的肉？
布兰卡“噫”了一声，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咋还给对方找理由呢。
他继续在厨房冰箱翻找着；满冰箱的食材码的满满当当又不失美观。韦恩家里的冰箱也被阿尔弗雷德理的好好的，摸清楚分区布局之后布兰卡总能找到自己想吃的东西。
不过，真讨厌，汉尼拔饭后不吃小蛋糕的吗？
呜呜，他有点想念意大利那群风流倜傥的黑手党们了，至少在那里，没有人会管制他的甜品摄入量，并且点心管够。他在那里还重了2.53千克，奥伯龙拎着他的衣领颠了颠，脸色越发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要让白兰·杰索和他的人生告别。
很难不怀疑他们唬着自己来玩这款什么集人类智慧之大成的沉浸式游戏，是不是让他少吃点零食的借口。
想远了，唉。布兰卡一边老气横秋地叹气，一边把汉尼拔·莱克特的屋子翻了个遍。他翻过的地方都会自动修复如初，根本不用担心会留下什么痕迹。过一会儿人机哥还要来一趟，他会做好善后的。
男孩打了个响指；
韦恩庄园游戏室里的布兰卡从沙发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在老管家的自动跟随下来到了厨房。
翻找无果；男孩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的管家爷爷：“阿福，我好饿啊，小点心呢？”
而另一边，被无缝切换到汉尼拔家里的AI深深看了一眼空气，他动了动左手，完好的人类手掌变化成一只黑色的异爪，关节处幽蓝色勾勒，仿佛地狱火焰焚烧过后的遗骸。
哈哈，真是有点装不下去了呢。
像掀开隐形的魔法帷幕一般，那些在布兰卡眼里会自动修复的“作案现场”，全都恢复了被他翻找后一派狼藉的模样。奥伯龙并没有仔细处理，他只是将男孩留下的指纹、毛发、任何能被科学查验出身份的痕迹清除干净。
然后在冰箱的冷冻层中混入了替罪羊的一部分，又将血液装作无意地溅在了角落。
最后是酒窖。嘘。这里他违反了布兰卡的本意，所以要保密。
做完这一切后，奥伯龙矜贵地用手帕擦干净了自己的双手，慢条斯理地擦着左爪的每个指节，锋利的尖爪反射出的光犹如一线流动的水。
他会在满是垃圾的屋子里一个人呆着，却忍受不了双手沾染上这种“正义”的事情。
接下来奥伯龙借用了一下汉尼拔住所的衣帽间。从黑色灾厄切换成了银发王子的模样，头发束起，选择了一身符合休假中年轻人形象的休闲套装，戴上鸭舌帽后，仗着不被观测的特性大大方方出了房屋正门。
汉尼拔·莱克特根本想不到，他共进晚餐的对象会跟他从一个地方出来。
正在加餐的布兰卡收到了奥伯龙的信号，他满意地弯了弯眼睛。
晚餐当然是虚假的，这是为了给蝙蝠侠争取足够调查的时间。他们伪造了一条简单直白的证据链，漏洞百出却足够充分，一旦撕破了汉尼拔光鲜亮丽的伪装，他过往犯下的罪孽也会被发现。
如今布兰卡把这份简单的礼物送到亲爱的父亲面前——不为别的，只是游戏。
而奥伯龙愿意配合的原因——
他和某人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
【等你偿还了你的罪孽，我们当然可以坐下交谈。】
布鲁斯·韦恩正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汉尼拔·莱克特于三天前晚上被逮捕，罗宾把他揍的鼻青脸肿，走的时候极不体面，临时爆发出来的那一下反抗更是震惊了当场的所有人——实在是与平日里优雅的绅士形象相去甚远，简直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眼尖的记者十分迅速地拍下了那一幕，报社第二天就以雷霆般的速度把刊登了这张照片的报纸传的满城沸沸扬扬。
别小看营销号。
这位心理学家被暂时收押于黑门监狱，不日就会移交其他州，一起到来的还有多个州的联合起诉。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吗？
他们正式介入这场人员失踪案件、并锁定汉尼拔·莱克特为嫌疑人距今约两周时间。
花费了大量时间调查整理，做了不少试探工作；可最后的收网行动未免太顺利了些。
到达汉尼拔的住所之后他敏锐地发现有被人探查过的迹象，可是，他找不到丝毫能证明来人的线索。
对方是个职业小偷？不对，汉尼拔没有丢失任何贵重物品；私家侦探？也不对，那处理现场应该会更上心些。
布鲁斯甚至能侧写出对方是怎样慵懒地在这间屋子里打转。
达米安在酒窖里发现了失踪的诺夫曼先生，对方深陷昏迷，脑后有打击伤，在医院苏醒后精神状态更差了，大吵大闹着要判汉尼拔死刑（以至于护士不得不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而他在厨房的冰箱里采集到了人体组织，还有新鲜的血液样本。
再后来、就是汉尼拔·莱克特回到了住所，罗宾顺利地制服了他并交给了戈登。
这些天各州整理出的疑似案件，汉尼拔·莱克特也对此供认不讳。
仿佛有命运的推手，让整件事情变得简单了起来。
“嘿，布鲁斯，”一道轻快的声音传来，迪克·格雷森趴在楼梯扶手上，探出脑袋看向眉头越拧越紧的养父，“明天休假，我可以带布兰卡去乐高乐园吗？”
迪克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那天午后的噩梦实在令他介怀，于是责任感爆棚的养兄处理完了布鲁德海文的事情后立刻赶回了庄园。
爱是常觉亏欠，一定是他潜意识里觉得陪布兰卡陪的不够多，所以才招来噩梦！
逮捕汉尼拔的那天晚上迪克不在频道里，是芭芭拉后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过去他和蝙蝠侠搭档了那么久，他不会不知道布鲁斯在想什么。
“已经尽力了，布鲁斯。这件事情能够解决，没有出现更多惨剧，已经足够了。”迪克说。
布鲁斯抬头看向他：“我的直觉曾带我找到了猫头鹰的巢。而这一次，异样感如此明显的情况下，我无法忽视——一定有人在‘看’着我们。”
迪克耸耸肩，“好吧，如果有情况记得告诉我。那布兰卡——”
“……你带他去吧，迪克。”
“OK，那我先去找他了。”脚步声逐渐远去了。
布鲁斯忽然怔住了。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忽略了布兰卡的事情，而径自陷入思考中。他的自责与疲惫涌了上来，不由地想起上次的房树人测试。
【我很遗憾，韦恩先生。您的孩子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已经融入了您的家庭……他把自己的小人放在‘房子’的外面，就像一个观察者。】
【……】
他明白。
他知道布兰卡的心其实从来没有跟自己靠近过。但是他活了过来，能——
“哦不——”楼上突然传出了迪克的一声惊呼，布鲁斯匆忙上楼：“怎么了？”
阿尔弗雷德从二层的平台上现身，面色凝重，对着布鲁斯·韦恩摇了摇头。
“跟之前一样，老爷。”
布鲁斯深深叹了口气。
房间内，黑发蓝眼的男孩像个精致的人偶，机械地重复着拼乐高的过程——不久前才和杰森拼好的那辆蝙蝠车，正在被男孩面无表情地拆掉、组装。
“布兰卡……布兰卡？”迪克小声地呼唤着他。
男人跪在地上，从布兰卡背后无助地抱住他。男孩未被拦下的双手依旧在拆解积木，冰冷的眼瞳里映不出他人的身影。
没有人能把他叫醒。只是这样做，感受到的体温或许能稍稍驱赶迪克心里仿佛被噩梦追上的那股寒意。
***
【是否确认退出游戏？】
【是。】
游戏仓里的孩子睁开了幽蓝的双眼。
“欢迎回来，布兰卡。”棉花糖精堪称殷勤地趴到了他身边，“饿了吗？吃不吃棉花糖。”
“不是很饿。不过，我说真的，”布兰卡一边起身，一边不满地向身边的人抱怨，“谁家小孩跟超级英雄贴贴是要经历汉尼拔这样的血腥艺术的？”
TT漫画好难补 补完就忘更是难上加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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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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