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遥远，但清晰。
梦中好似有三轮月亮同时升起，又有什么东西坠下，苏醒——
从梦中惊醒，絮雪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笼子里？
等会！她这是睡着的时候被人抓走了吗？！
这个笼子还挺大的，用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东西框住了好一长段地方，里面铺了些稻草之类的东西——此刻她就躺在一个草堆里。
絮雪警惕的抬头，先观察了一下周围。
外面好像在下雪。
这里是一处山洞，周围有两三个火把，照亮了这里的同时，也让山洞里更温暖了些。
至少那些雪，落在山洞口处就纷纷化掉了。
絮雪在不远处看到了熟悉的果子。
悄悄松了口气，絮雪摸了摸脑袋，果然不痛。
唉，就知道是在做梦嘛。
也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说不定她就要在外面被风雪冻成小雪糕——
可见，这冻别人的事情还是得少干，报应不爽啊。
正当絮雪胡思乱想的时候，笼子口传来一阵响动，絮雪下意识的积聚起元素力，准备给对方来一记“美丽冻人”。
什么，刚刚的自省？
吾日三省吾身，为何要省，何必要省，不如不省。
正在警惕呢，轻巧的脚步声响起，絮雪严阵以待——眼前却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那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消失了的小孩！
他长大了点，看上去不是那么一团稚气了，带着些肃杀意味，沉默的如同一把刚出鞘就染了血的刀。
絮雪刚要说话，就被冲过来的小夜叉捂住了嘴巴。
“小幺，是你回来了吗？”不远处传来一句迷蒙的问话，絮雪心里狠狠一跳，才发现原来笼子里还有其他人——
“是我。”小夜叉冷声回了一句，那边的人好像翻了个身，又睡下了。
洞穴里再度安静下来。
絮雪不敢乱出声，只好疯狂比划，试图让眼前的小夜叉理解自己的意思——
“你是说，谁……绑架了我们？”小夜叉努力解读这乱七八糟的手语，半晌才认出一句——
小夜叉：……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是你晕倒在外面被他发现，他给你暂时带回了“家”呢？
怎么就升级成了绑架？！
絮雪见小夜叉不回话，又上上下下的比划了好一阵。
“我们一起合作逃走怎么样？”
逃走……？
小夜叉的动作一顿。
这似乎是一个有些遥远的词语——自从上次有夜叉逃跑被抓回来之后，他们就被梦之魔神给予了严酷惩罚，时至今日，仍有夜叉终日所求不过是进入梦境，做场自由的美梦罢了。
如果他逃走被抓到……
“是我带你来这里的。”小夜叉低声道，“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还在思考逃跑路线的絮雪愣住了。
这里……家？
数道栅栏直挺挺的从空中扎进地底，横格的包裹了十三圈，一层摞着一层，直到在顶部收口。
整个笼子呈金色，从外面看上去绝对漂亮又气派。
可这无法掩盖……它是个笼子的事实。
鸟笼。
絮雪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形容词。
“外面太冷了。”小夜叉找补一般道，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把突然出现的小孩留在冰天雪地里，大概要不了多久她就要死在风雪中。
挣扎过后，小夜叉还是把人悄悄带了进来。
只要不被发现，絮雪就能度过“暴风雪之夜”，而后平安离开这里。
“这一片是我们的，不要越过这里。”小夜叉低声道，“会被闻到。”
夜叉们的鼻子很灵的。
现在他们没有发现，不是絮雪有什么上佳的伪装技能，而是因为那些夜叉正沉醉在美梦里，再加上他们这一片的几个夜叉实力都不错，这才勉强将絮雪的弱小气息掩盖了过去。
可是，晚上回来的，小夜叉的兄弟姐妹们……
他们必然会发现——他们的弟弟好像养了个小人类。
还是偷偷养的。
絮雪：……
丸辣！又即将遇上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情伦理剧啦！
不过吐槽归吐槽，保命这种事情，絮雪还是很认真的。
“我得怎么做？”她小声再小声，就像那些小孩子不许看的恐怖电影里的屏住呼吸躲藏的角色们一样，努力寻找一线生机，“要不，我换个山洞藏？”
她超级听劝的。
让躲哪里就躲哪里，绝对没有二话。
“不行。”小夜叉靠近他，把她的气息藏在自己的窝里，“这里都是梦之魔神大人的领地，你走出去就会被发现的。”
这是实话。
梦之魔神的眷属和子民有着一套等级分明的制度，絮雪要是出去了，说不定会被哪个高等级的眷属抓走成为储备粮——或者被当场吞掉。
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孩子，那些家伙最喜欢了。
“梦之魔神？”絮雪总觉得这个词好像在哪里听过，似乎也并没有和什么很好的印象挂上勾，”祂……一顿吃几个小孩啊？”
小夜叉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
他并不是服侍梦之魔神大人吃饭的神使，自然不清楚梦之魔神一顿几个小夜叉。
“不知道。”小夜叉诚实的摇头，“我没见过。”
“但是如果完不成任务，就会被惩罚，成为梦境的养料。”
或者被杀死。
絮雪：！
这这这……她可还没忘记，初见小夜叉的时候，他看上去跟快要挂了一样——
看着小女孩震惊的瞪大了的眼睛，小夜叉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他只说了最简单的惩罚啊？
“不行，我们得逃走才行！”絮雪咽了口唾沫，住笼子，还要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任务失败还有惩罚……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那个梦之魔神果然不是好东西！
“！”小夜叉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了这里，“逃走？”
“对，我们得离开这里才行。”絮雪眼神坚定——哪怕是禅院家那种做工就给工资的地方，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所以她和哥哥一直计划着离开——可小夜叉住的地方，甚至比禅院家还要糟糕。
很多人，住在同一个笼子里，被魔神当成养料，或者奴隶之类的东西豢养——
都不用多想，梦之魔神究竟会怎么对待这些“奴隶”。
自己的生命成为别人手上的筹码，这是絮雪这辈子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因为那一次，她的兄长险些因为一场少爷口中的“赌约与玩笑”，命丧咒灵之口。
他们在一旁拍着手笑，用别人的生命当做玩笑——那絮雪第一次冲上去，不顾一切的撕咬那个罪魁祸首，仿佛失去了一切的野兽一样，用指甲，牙齿，还有瘦到尖锐的骨骼，把那个小少爷打到鼻血横流，身上也少了几块肉，断了两根骨头后三天没下床。
虽然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搬出内院——但蒲生和絮雪从未因此后悔过。
外院又如何，至少没有人再敢把他们兄妹当乐子玩弄了。
或许，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是人。
双脚站在大地上的人。
那个曾经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的大叔给他们治了伤，听完这个故事之后，评价他们俩兄妹都是倔骨头。
倔的没边儿的倔骨头。
也正是在他口中，兄妹俩了解到了很多外界的事情。
如果她从未触及过外界的阳光……她或许能够一直忍受这般黑暗。
可她触及过。
她知道外面的孩子要上学，知道外面没有仆人与主子的分别，知道小孩子们可以拥有很多漂亮的玩具，去各种地方玩耍，还可以在学校里交到朋友……
这些都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但就算是拿最近的来说——她也知道禅院家有咒力的孩子们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知道长老们会对他们进行严厉但又亲切的教导，知道父亲会很爱自己的孩子，母亲也会很爱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知道，这不对。
这不对。
眼前的小少年比他大不了多少。
那边躺在稻草里的人叫他小幺。
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除了那个人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出声，不知道是都不在，还是……都陷入了一场更沉的梦。
“这里不应该是你长大的地方。”絮雪拉住小夜叉，“也不应该是他们自暴自弃的地……”
小夜叉猛的捂住她的嘴。
絮雪警觉的抬头，动了动耳朵，确认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过了好一会，小夜叉突然出声。
“翾风大人。”
背生双翅的人低下头，看向笼子里的小夜叉。
“没有夜叉醒着吗？”
稻草里寂静无声。
“没有。”小夜叉面无表情的回答。
不远处的稻草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有夜叉翻身。
但还是没有夜叉出声。
“那就你了。”被称为翾风的男人用那双过分锐利的眼睛扫视了一番周围，“这里是不是进来过什么东西。”
“有别的味道。”
“我刚从外面回来。”小夜叉开口道，“遇到了野猪。”
野猪·絮雪：……
气的脑袋上的稻草都抖了一下呢。
“野猪？”
“它跑的太快了，没抓到。”
小夜叉淡定的说谎。
“标记方位给我。”翾风没有深究，震动双翼，飞出洞穴，“梦魇大人要你去契约魔神的地盘上，烧了他们的粮仓。”
大冬天的，烧人家粮仓？！
絮雪瞪大了眼睛。
这是不是多少有点儿太缺德了啊！
这是要让他们全饿死冻死在村落里啊！
“……烧掉？”小夜叉咬牙，“不是带回来吗？”
嘭！
一道风刃打出来，还在絮雪面前的小夜叉登时就被掀飞了出去，撞在笼子边缘，发出一声闷响。
“让你做你就做，哪来那么多废话。”翾风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夜叉，不过是一群不听话的狗——这次任务，你自己去，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有任何夜叉敢帮忙，就一起连坐！”
“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留他们一命吧？”翾风几乎是瞬息间便出现在了小夜叉面前，“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我们没有的，他们也不能有。”
就算是都饿死又如何呢？
契约魔神的子民们也得给他们陪葬。
“懂了吗？！”
小夜叉垂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任务失败的下场，你知道的。”翾风嗤笑一声，“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
“我记得，那个四个手的，还在受罚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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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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