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训练都平稳度过。消失了两天的手冢国光也回到了训练场，当有人问起，他只是简洁地回答“家里有事，临时回去了一趟”，除了眉宇间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外，看起来并无任何异样。
直到集训结束的前一天傍晚，手冢约理奈在后山的小路散步。
两人安静地走在略有坡度的林间小路上，夕阳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手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了理奈。理奈打开，里面是两颗晶莹剔透的金平糖。
“哇，谢谢国光！”她欢喜地接过，小心地放了一颗进嘴里，熟悉的甜腻滋味瞬间在舌尖化开，和她记忆深处的味道非常相似。
她含着糖果，声音有些含糊：“和小时候在你家附近那家店吃到的味道好像欸！”
手冢点了点头，小心地注意着脚下并不平整的石子路，伸出手臂给她借力：“那家店后来搬走了。我找到他们时，老店长的儿子已经继承了铺子，味道和以前相比，确实有了一些细微的差别。”
理奈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臂弯里保持平衡，转头看他，眼神清澈：“已经很像很像啦！我觉得……好像是换了不同品种的蜂蜜？”
“嗯，很有可能。”手冢带着她走向路边一个供人休息的木质凉亭，“毕竟搬迁了很远，原料的来源很难和过去完全一样。”
他在亭子前停下，将身上的薄外套脱下，铺在冰凉的石椅上：“坐这里吧。”接着，他仿佛不经意地继续之前的话题，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有时候，人和事也是这样。自以为只是短暂的别离，没想到再见时，中间已然横亘了难以轻易跨越的沟壑。”
他没有看理奈，目光望着亭外逐渐沉落的夕阳，然后转过身，话题单刀直入：“你已经决定好了吗？”他问道，声音低沉而清晰，“要选择迹部吗？”明明不久前，她才那样坚决地拒绝了赤司。
理奈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她清澈的眼眸对上他镜片后那双执着而认真的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最终是手冢先移开了目光。他半蹲下来，视线与她平行，这个姿势让他显得不再那么有压迫感。他迟疑地伸出手，然后缓慢而坚定地合拢，将她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握住。
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我不是在质疑你的选择。”
“如果那是你的决定，我会尊重。”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脸上，无比认真，“只是，如果…如果你遇到任何问题，或者需要帮助，我希望你会像小时候那样，毫不犹豫地来找我。”
理奈垂下眼睫，目光落在握住自己手的那只大手上——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和其他人相似，却又那么不同。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在手冢因她这个动作而身体微僵的瞬间，她轻声开口，声音像落叶一样轻：“没有。”
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前，那只柔软莹白的小手反而主动上前，轻轻回握住了他半个掌心，带着安抚的力度。
“现在这样，就很好。”她抬起眼，目光里没有犹豫，只有一种平静的恳切，恳求他不要再追问下去。
她不愿意再一次又一次直白地去拒绝这些她视若珍宝的人。在那无数次没有结果，只会造成重复伤口的循环里，她感到疲惫。
不如就像现在这样，维持着表面的平衡，她愿意给出自己能付出的所有关心与陪伴。或许未来会有遗憾，但至少此刻，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在她身边，是“圆满”的。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是吗？此刻的所有风平浪静，都只是假象。只要她做出了明确的选择，眼前的一切都会天翻地覆。更何况，她身后还有那群虎视眈眈、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特殊价值的九条族老…那是一个巨大的累赘。
至少在哥哥彻底解决九条家的问题之前，这件事，不会有最终的结果。
“我知道了。”手冢国光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承诺其他。这两天他回到家里，也与祖父进行了一番深谈，同样做好了某种心理准备。或许，这样也好。
他缓缓站起身，也轻轻松开了手。
这样，他或许仍然有机会，去慢慢填补他们之间错过的那许多年时光。
集训的最后一天，训练内容被安排为模拟对抗赛。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迹部景吾与手冢国光之间的对决。这两人，一个是冰帝的帝王，一个是青学的支柱，他们的比赛从来都不缺乏看点。
迹部站在底线，抛起网球，身体优雅后仰，旋即猛然发力，一记力道十足的重炮发球直压手冢的反手底线角落，球速快得带起破空之声。
手冢反应极快，脚步精准移动，提前到位。他并未选择硬碰硬，而是球拍侧切，手腕微妙地一抖，用一个看似轻巧的卸力动作将网球精准地回击过网，球路低平，落点精准地压在发球线附近。
迹部早已上网，抓住机会一记迅猛的网前截击，小球直飞边线死角。
然而手冢仿佛预判了他的行动，身影已提前赶到，一个干净利落的反手抽击，网球以更快的速度沿着直线穿越而过。
“0-15！”
比赛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激烈的拉锯战。迹部不断施展着他华丽的技巧和洞察力，“迈向破灭的圆舞曲”被手冢的预判一次次化解。而手冢的“零式发球”虽然依旧精准难接，但迹部也凭借出色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在球第二次落地前顽强地救起过数次。
他们均已不是少年时期的自己了。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网球在场上来回呼啸的声音，以及鞋底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他们彼此太熟悉对方的球路和风格，每一次得分都更加艰难。
因为这并非正式比赛，为了避免过度消耗，比赛在教练组的要求下最终定格在7:7的平局。两人隔着球网站定，微微喘息，汗水浸湿了额发，眼中锋芒更盛，却没有多说什么。
其他队员的训练也陆续顺利完成，教练组们总结了这次的训练成果，显然很满意。就连后勤组都被好好夸赞了一番。
集训正式结束，几家学校的学生开始各自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迹部家的别院。
比起理奈和朋香樱乃之间女孩子们的道别，正选们显然更习惯这样的氛围，不过也有不少人暗戳戳的来找理奈告别甚至邀请她去观看比赛的。
送走了所有人，喧嚣的别院顿时安静下来。
迹部带着理奈回到更为私密的主宅，他似乎彻底放下了在轻井泽时尚有顾忌的束缚，在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是“缠”着理奈，形影不离。
白天，他处理家族事务时，总要理奈待在书房陪他，美其名曰“需要灵感”，实则常常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下巴搁在她纤细的肩颈处，看她读着闲书，或是干脆夺走她的书，落下轻柔的亲吻。
夜晚更是他的天下，主宅的隔音极好，他越发肆无忌惮。理奈常常在迷迷糊糊间被抱进弥漫着玫瑰香氛的宽敞浴室，又在几乎要睡着的困倦中被用柔软的浴巾包裹着抱回床上。
迹部似乎有无穷的精力去探索和确认她的存在，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一遍遍听着她软糯的呜咽和低吟，直到她累极睡去，才心满意足地将人紧紧圈在怀里。这几日，迹部少爷眉眼间的餍足与得意几乎毫不掩饰。
直到假期临近尾声，迹部夫人也早早回了英国。理奈便寻了个机会，与迹部商量：“景吾，开学前我要先回公寓住哦。”
迹部闻言立刻皱眉：“回去做什么？这里不好吗？”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人揽得更紧。
理奈轻轻推了推他，语气柔软却坚持：“不是不好…只是马上要开学了，我还得回去整理一下，起码要适应上学的状态嘛。而且…”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郁闷，“你最近也太过分了，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迹部被她后半句话噎了一下，想到自己这几日的确有些索求无度，再看她眼下淡淡的青色，心里顿时理亏，那点反对的气势也弱了下去。最终，他还是没能拗过理奈的软语要求和坚持。
咳，绝对不是心虚。
他只能亲自开车送她回了那间高级公寓，离开前又忍不住借口“检查安保”、“看看缺什么”，硬是留下来“胡闹”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才在理奈坚决的催促下，带着满心的不舍离开了公寓。
门被关上，公寓里终于只剩下理奈一人。她轻轻松了口气，感受着久违的独处宁静，却又在瞬间，感到一丝莫名的空旷和不习惯。
公寓管家显然早已收到了吩咐，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房间窗明几净，空气里弥漫着清淡的香氛，与她离开时别无二致。
迹部先前那番名为“整理”、实为拖延的“胡闹”，除了在沙发上留下些许不易察觉的褶皱外，并未改变这方天地的整洁。
房间一角，她的全息游戏仓正处于安静的充电状态，指示灯柔和地闪烁着。
理奈将自己陷进最喜爱的那个巨大懒人沙发里，身体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这样能汲取到更多安全感。她解锁手机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滑动，最终停留在了通讯录界面。
赤司的号码静静地躺在列表最顶端。指尖悬停在拨号键上空，良久，却始终没有落下。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可仔细想去，又什么都未曾改变。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按熄了屏幕，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她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起身，走进浴室，让温热的水流冲刷掉身体残留的疲惫和那些纷乱杂念。随后，她将自己埋进柔软蓬松的被褥中，闭上眼睛，强迫大脑放空。
独处的宁静包裹上来，带着一丝陌生的空旷感，但极度的困倦还是很快袭来，将她拖入了沉沉的梦中。
回到公寓的第一晚，理奈梦见了五条悟。
“理奈？”
模糊的光幕侵蚀黑暗，那双苍蓝之眼近在咫尺，其中咒力疯狂流转，眼尾渗出血丝。
她试图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伸手想触碰他，指尖却悬停在毫厘之外，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也同样无法触及她，徒劳地向前伸手，指尖微微颤动。
“留下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濒临失控的压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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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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