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考试的第五场，也就是这一届考试的最后一场，425个人里最后剩下的11名一字排开，异常紧张地盯着大门口。
现任会长尼特罗负着手慢慢悠悠地推开大门走了进来，那是一个十分空旷的房间，除了作为支撑的柱子和承重柱之外再无其他东西，地板是普通石砖地板，足够宽敞却很不牢靠的样子。
顾慎言望向那至少二三四米高的屋顶漫无边际地想着，大概是因为前些天晚上撑破了飞艇，所以才找个这么高的地方。
尼特罗指挥着其他人推出一块画着树状表格的白板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这一场的考试的规则，十一名考生抽出两个幸运观众，直接通过，剩下九个倒霉蛋互相伤害，赢的人通过，输的人进入败者组再次对战，直到选出最倒霉的那个家伙。
顾慎言斜睨着那个装着牌子的抽牌箱暗自绯腹，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个赛制跟开玩笑似的，所以猎人考试最后一关考的根本就不是实力也不是知识，而是运气吧？
推断说最终试验是笔试的鲍得罗顿时遭到一群学生的怒视，就是因为他瞎下定论才害得他们啃了三天的书，这仇不报怎么行？！
可姜还是老的辣，鲍得罗一推四五六，双手一摊，一脸无辜，“我只是推测，又没说一定。”气地被书本折磨了三天的几个考生咬牙切齿却不能拿他怎么办。
头发花白的老者冲顾慎言挤眉弄眼地暗示着让她抽中那其中一个幸运观众的位置，不要去祸害别人，顾慎言这下终于没忍住鼓起了包子脸，稚嫩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她只有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运气好过，比如说这次的赛季末大礼包，正儿八经的运气从来都轮不上她。别人抽卡一手SSR，养都养不过来，她都是协会乞讨着强娶，围脖转发抽奖堆满了主页，却一次都没有中过，锦鲤遍地跑，就她是鱼叉，更别说抽签了。
抽签的顺序按照石头剪刀布的输赢顺序进行，经过层层的比试，最终得出的结果是小杰第一个，酷拉皮卡第四，顾慎言第六，奇犽第七，雷欧力第十。
她抽了个中间数，不管从什么意义上来讲都是。
顾慎言看了看自己蜷缩成石头的手掌，跟不幸败北在她手下的奇犽对视一眼，年少的男孩子皱着眉头，显然对这个结果还有几分气恼，她瞬间就舒坦了，还冲着他略显得意地扬了扬眉梢。
果然是只有对比才会有伤害。
小杰站在队伍的最前列，顾慎言从队伍里探出头来，看着小杰伸出手在箱子里随意地摸了一把，再掏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张写着【恭喜】的木牌子，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他高兴地蹦达了一下将手中的牌子举了起来。
“我抽到了！”
好的，两个机会直接没了一个。
人头耸动，再次抽到【恭喜】牌子的是西索。
考生中传出了细微的吸气声，一时之间竟也分不清是在惋惜这唯二的两个机会就这么消失了，还是在庆幸这一个人形杀器居然就这么被排除在考试之外了。
西索此人以特意独行的行事风格和诡谲难测的手段极其容易成为别人的焦点，简单来讲就是过于变态所以与周遭格格不入。
“我不需要。”
西索扬眉看了一眼手中的牌子就随手将它扔给了考官，也不管别人手忙脚乱地去接他扔过来的东西，眸光盯紧了顾慎言的方向。
“抱歉，不允许放弃或者转让。”身着黑西装的考官眸色淡淡，似乎早已习惯这种的考生，只是伸出手臂稍加阻拦，“从你抽出来的时候其结果就无法更改。”
奇犽侧过身子靠近了顾慎言的方向，压低声音，“你怎么惹上西索了？”
“没有啊？”顾慎言有些茫然，西索惹了她还差不多，为什么会是她惹了西索？
奇犽斜了她一眼，冰凉的蓝眸明晃晃地写满了“不信”两个大字，西索看着她的视线毫无掩饰，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他们之间绝对有些什么，介于西索跟他大哥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他自然想不歪，更何况顾慎言看过去年纪还小。
难不成是因为那一张照片吗？
奇犽蹙起眉头。
但不至于吧，西索看上去就不像是那种会在乎这种事情的人，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顾慎言什么地方惹到他了。
“真的没有。”顾慎言不服气地板起脸，“我很强的。”
奇犽极度敷衍地“嗯”了一声，“你还有什么印象吗？比如说撞到他了但是没道歉？”
这下换顾慎言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奇犽了，她自觉自己是个热心善良乐于助人的好学生，断断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我是那种人吗？”
也是。
奇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顾慎言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菜鸡怎么样才能惹到西索还能没死，“那到底为什么盯上你？”
她哪里晓得？
顾慎言盯着奇犽看了半晌最后无奈地扁了扁嘴，示意他凑过来一点，银发的男孩乖巧地将自己的头再靠近了几分，有温热的呼吸携着女孩身上似有若无的清淡气息接近。
他的嗅觉只是正常人的水平，只能依稀分辨出是那大概是某一种植物，更准确点可能是某种花的味道，清新雅致，不似香水般浓烈。
睫毛有些不适地颤动了几分，奇犽蹙起的眉梢隐约带了几分懊恼，头颅跟颈脖这种部位脆弱无比，不管对方再怎么弱也不该这么毫无警惕地靠这么近，十几年的杀手训练宛若虚掷，若是被他家里人知道了肯定免不了挨一顿训。
“西索他啊——”意味深长地拉着尾音吊人胃口，她慢慢地数着秒，恰好在对方失去耐心之前出了声，顾慎言将手掌置于唇边，借着手掌掩盖住自己唇边勾起的恶劣笑意，“好像喜欢小孩子。”
不可能。
奇犽瞪圆了一双猫眼，浑身毛发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他甚至于来不及细想，脑海之中自然而然地就跳出了这个答案。
然而耳边的话语还未停歇，顾慎言慢条斯理地述说着，“他从第一场考试就开始对小杰留心了吧，第二场考试的时候不是还看了你很久，第三场考试之前在餐厅里，他的视线就没有从你跟小杰两个身上离开过……”
他并非对别人的视线毫无察觉，甚至堪称敏锐，确实如顾慎言所说，西索在他跟小杰身上放了过多的注意力，而且西索盯上他并不是从第二场考试开始，而是从入场开始，从他踏入那个过长的地下甬道开始他就隐约感觉到了那粘腻的视线。
只是那个时候那抹视线混杂在其他考生或探究或警惕的目光中，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细细想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那个晦暗如深的梦境不知为何一直没有从他的脑海之中消逝，反而是越来越清晰。
他向他邀请般地伸出了手……
西索他……该不会是……
森森的寒意顺着脊柱攀爬上了脑海，那过于紊乱的思路被他强制性地终止于半途，不愿再往下细想。
那他大哥怎么办？！！
不，不是这个问题！！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缠绕上了心脏，奇犽猛地扣住了顾慎言的手腕，“你怎么知道的？你该不会是……”
未完的话语扼制在了喉咙中，幸好他的理智还没有完全被带跑还记得压低声音，只是那有些颤抖的尾音和死死盯着她的双眼泄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翻、翻车了？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无措地眨了眨眼，顾慎言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眸光心虚地漂移着就是不敢去看奇犽的眼睛，她只是想开个玩笑，那能想到奇犽这家伙的脑袋瓜子转地这么快，懂得还不少。
明明小杰才是最老司机的那一个，谁能想到这么破廉耻的事情居然被他想到了还转着弯绕到了自己头上，这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区别！
似乎是她的沉默触动了某根神经，扣着她手腕的手指逐渐用力。
有懊恼的色彩染上了眼角眉梢，不管怎么说奇犽还是个小孩子，她这么欺负他似乎有些太过分了，顾慎言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仅存的求生欲在这个时候终于发挥了作用，那敏锐的神经告诉她，如果这个时候说出来她只是开玩笑的，会被打死的。
这并非是武力值上的差距，而是愧疚和心虚产生的退缩心理。
她几乎是瞬间就收拾好了情绪，装着吃惊的样子瞪大了双眼，声音低低地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想什么呢！”
莫名其妙被呵斥了的奇犽愣了一瞬，不甘示弱地反驳，“明明是你说的！”
“我又没让你往那边想！他喜欢小孩子不行吗！你就不允许有人表面上是个变|态，内里说不定是个爱护孩童的——”
“变|态。”
奇犽无比自然地将话接了下去，顾慎言顿时噎住，顿了顿又想继续编故事，“也许他——”
“你觉得西索像是那种人吗？”
手腕上的力道已经松懈，顾慎言决定放弃治疗。
好的，她其实已经编不下去了，怪只能怪西索他自己的形象太过于深入人心。
远处的考官轻咳了一声试图拉回他们两个的注意力，从这场考试开始起这两个小鬼头就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再想想自己一把年纪连个女孩子的小手都没有牵过，顿时只想大喊FFF。
“99号，233号，轮到你们了。”
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指腹，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顾慎言手腕的温度，那几乎是一折就断的纤细，奇犽“啧”了一声，跟顾慎言打有什么乐趣，她这么弱，反正西索已经出局了，他几乎没有对手，认输个一次也不会影响结局。
奇犽难得地分了一个眼神给考官，干脆利落地投降，“我认输。”
“我认输。”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听到了顾慎言认输的声音，这种好心当作驴肝肺的举动顿时让他有些气急败坏，“你认输个头！”
满级玩家顾慎言对奇犽头顶上LV.22的大字表示十分嫌弃，“……奇犽你不要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不会打你，你这样的我一拳过去能打死好多个！”
“做梦呢？”
远处的考官努力绷住自己的表情，只想尽早结束这场考试，“99号先。”
奇犽略带几分得意地朝顾慎言扬起眉梢，“你看吧。”
顾慎言痛心疾首，可恶啊！不就是嘴快了点吗！
明明是明撕暗秀的参加愣是让他们俩个搞地像是比试，考官抽了抽嘴角，示意奇犽进入下一轮。
这次他的对手是301号的集塔喇苦。
奇犽缓缓地走到了场地中央，头顶上悬挂着的白炽灯晃得人眼疼，对面的男子无声地注视着他，没有任何招式或者架势，但那翠绿的练功服以及诡异的长钉都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即使面容不同，可那周身倾斜而下的气息依旧不得不让他紧绷起神经。
他依稀记得顾慎言跟他讲过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照片里的其中一个，是用钉子才变成这个模样的，可他确实是无法完全相信，也许只是长得像，可能只是某个角度正好相像而已……
伊路米突然出声打碎了奇犽心底的期望，“奇犽，好久不见。”
瞳孔猛地一缩，奇犽难以置信地仰头望着他眼前的那个男人抬手拔下脸上的钉子，那怪异的面容扭曲着逐渐变成他无比熟悉的长相，男子俊秀白皙的长相与奇犽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那一双猫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帅哥，却是个光头。
奇犽下意识地呢喃着，“大哥……”
伊路米垂眸看向自家弟弟，语气平淡不见起伏，“听说你打伤了妈妈跟糜稽……”
那晚反反复复梦到的情景再次浮现在了眼前，伊路米的声音在耳畔逐渐化作单调的符号，奇犽仰头看向他大哥那光可鉴人的头顶，忍住因畏惧而产生的颤栗将视线移至不远处的西索，粉色发丝的男子双手环胸靠着墙壁，与他第一次见到时没有半分差别。
奇犽暗暗松了口气。
头发还在，看来那个照片上的不是他们两个人。
掩盖住那躁动不安的情绪，奇犽不断地安慰着自己，这是他的大哥突然想换个发型而已，不算什么大事，他们之间只是纯洁的考生关系而已，大哥跟西索谈恋爱什么的只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
对，只是一场梦而已，他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然而下一秒，西索头顶上的头发不知因为什么突然脱落，化作了一块正正方方的手帕，飘飘然落了地，露出那油光铮亮的大脑门。
奇犽：……
“奇犽，你在听我说话吗？”
男子的黑眸如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洞无法探知，伊路米悄无声息地用上了念，对还未开念的弟弟施加了压力将他的思绪强制性拉扯回来。
冷汗从鬓边滑落，指尖因巨大的恐惧微微颤抖，奇犽咽了咽口水，视线在两个男子之间不断飘移，半晌，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质疑。
“大哥……你跟西索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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