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早晨的阳光……罗宾森当然看不见，他喜欢把窗帘拉得牢牢的，屋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怪胎。”康丝坦汀常这么吐槽到。她是他的青梅竹马，childhood friends，一个漂亮热情的好女孩，是一个sweet girl，但也紧跟着潮流的步伐，做着时尚主编。
当然现在是他的女朋友。
一般来说，一个球员的老婆/女友不是模特就是时尚圈里的某某某。这是一个不成文的习俗，因为两者关系可以互助，达成利益最大化，所以大多数球员会选择在时尚圈里挑一个心仪的对象。
罗宾森…………其实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有一天他就问了康丝坦汀要不要在一起，她说了好，就这样子理所当然水到渠成了。
有点莫名其妙。
什么都没有变，甚至双方都没有在社交帐号上发出一条消息来公布，俩人依旧各过各的，也没把对方介绍给亲朋好友父母什么的，认识一下。
显得极其不认真。
好像完全没有正式谈恋爱的样子，各怀鬼胎。
罗宾森摸索半天，终于摁下了响个不停的闹钟，深呼吸。
明天好像和西汉姆联是最后一轮，然后就是淘汰赛了。真不知道时间是快是慢。罗宾森往后一躺，捞过了手机，打开，便看到康丝坦汀的消息。
“今天出去逛街吗？你姐姐三年前夺得Pullitzer Prize，下个星期就是纪念日了，一起去买一个礼物？”
他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康丝坦汀接的很快，但没有莫里斯快。
…………
不，等等？为什么要把莫里斯和康丝坦汀比在一起？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呃。
罗宾森就这样带着莫名其妙的情绪道了声早。
“罗宾，怎么？去逛街吗？你不去的话我就和安东内拉一起去了，你知道的，上次和你提过的那个新锐设计师？”
罗宾森默默地把‘安东内拉是谁？’给吞了下去，说道：“呃……康丝坦汀，我很想去，但是你知道的…明天就是淘汰赛了，我们得争取一下开一个好头，而且我已经和莫里约好了去图书馆，难得休息日。”
康丝坦汀甚至没有生气或者吃醋，没有惊讶罗宾森作为一个年轻球员居然会泡在图书馆，也没有说些什么祝你比赛好运的鼓励的话，只是稍稍惊讶道：“原来你今天休息日？哦好吧，那回见啦。”
“……回见。”
康丝坦汀已经挂了。
………………
“那你是不开心吗。你的……女朋友这么不珍惜你。”莫里斯咬牙切齿。
我想珍惜你。
“她甚至没说比赛好运，什么我与你同在之类的。”罗宾森低声叹气，把刚打开不久的书又合上了。
我才是那个和你同在，并肩的，能理解你的人！
莫里斯面上微笑：“别不开心，你part-active大学申请好了吗？”
罗宾森点头，翡翠色的眼睛闪着光：“当然！但是得到答复还得等个两三个星期，先讨论一下每天的第一场淘汰赛？”
莫里斯欣然同意，随即疑惑：“今年英足总制定的淘汰赛制是每三轮过后积分低于一个限数的球队淘汰，每个三轮是六场比赛，三主三客，那这么算的话，我们第一阶淘汰qualification就必须要达到十二分或十二分以上……意思就是蓝切斯特联必须至少连赢四场？他们是怎么想的，豪门轻松虐菜，弱队死里求生？！”
“……也许是去年裁判偏袒弱队，把豪门球队迫害的太惨了，在找平衡？”罗宾森从书架上又拿了一本书，“联赛的schedule出来了吗？对手是谁？”
“…………呃，西汉姆联，利兹联again，剩下的还没定，但是我猜肯定有一个利物浦或者切尔西在等着我们，毕竟这种‘神来一笔’很博眼球的。”莫里斯小声道，随后想到了什么：“你青训营不就是西汉姆联的？也许穆里尼奥先生来的时候可以提一下。”
…………
“罗宾？”
…………
罗宾森迟迟没有回答。莫里斯皱眉推了他一下。
”啊？啊，呃……都、都过去很久了，我在哪儿也待得……嗯，不记得了。”罗宾森含含糊糊，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是一条消息，罗宾森匆忙一瞥，甚至都没有清楚的看见麦克弗先生写了什么。
“啊！是我的经纪人麦克弗！我得走了莫里，明天见！”
罗宾森慌慌张张的离开了阅读区域，跌跌撞撞的跃下了台阶，最终坐落在最后一阶上，大口呼吸。
西汉姆联，西汉姆联，西汉姆联。
“呵，我们都知道你是走后门来的！”
“滚开，怪人！你弟弟是一个魔鬼！你妈妈不要你了，你爸爸走了！”
那些嘴脸罗宾森以为自己都不记得了，他的心理医生也这么保证他。
“都过去了。”
父亲的脸，母亲的眼泪，姐姐的冷漠，弟弟的疯狂，队友们嘲讽的声音。
都回来了。
但所有人的样子最终都变成成了那个男孩的样子。
罗宾森又回到了那个中秋的夜晚，即将离队的小队长把他叫了过来。
非常年轻的一张脸，太年轻了，那时候他们才十几岁，细嫩的五官，黑鸦般的头发。
小队长的眼睛是绿色的。
绿色的！
他背对着罗宾森，站在那个废弃工厂的屋顶的边沿。
“我那么努力，每天起早贪黑，足球是我的一切，我没有家也没有亲人，为了足球我放弃了一切，刻苦训练加训，你却轻轻松松的，玩票一样的，就是比我强，强到令人绝望。我本来是你的队长，却一天天被你比了下去，只能坐在板凳上看你扬名世界，蹉跎我的天赋。”
“罗宾森，这不公平啊，凭什么我比你努力比你更加得教练的青睐比你更拼命，你最终还是比我好？！我哪点比不上你了？”
那个男孩转过了头，五官模糊成一团黑墨，每一句话都带着重音，混乱杂锐嘶吼着，好像在哭，好像在笑，像是无数个声音夹在了一起。
罗宾森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说不出。胸腔被恐惧挤压着，脑袋发胀，心跳的声音如雷贯耳。
“罗宾森………………”那个男孩突然暴起，尖叫咒骂道：“你就是一个小偷！你偷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害得我好惨，我踢不了球了，高兴吗？罗宾森，你是一个无耻的卑鄙小人！你不配碰球！把属于我的还给我！！！还给我，我的未来，我的成名，我的天赋，你这个小偷！！”
然后他纵身一跃，从屋顶坠落，在灰扑扑的天空背景下像一只被折断了脖子的鸟有，眼睛瞪得老大，好像也没预料到自己会摔下去。
罗宾森记得他尖叫出了声，叫那个男孩的名字，然后哭，说不是的，不是我，我没有拿走不属于我的。
然而现实生活中，罗宾森叫不出声，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样。
那个男孩在跳下去前，突然长了另外一张脸。
一张他非常熟悉的脸。
黑色的头发有点长，笔直笔直，一双荧光绿的猫眼，和温和的笑容。
莫里斯。
莫里斯！！
………………
罗宾森感觉有谁抱住了他，头发贴着自己的脖子，身上有一种让人放松的气味，轻声说着什么。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好像还陷在那个压抑的过去里，图书馆的大吊灯突然觉得很刺眼。
冰冷的眼泪划过脸庞，又被谁轻轻抹去。
罗宾森回过神，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无奈地笑了笑：“真的不好意思莫里，我还以为……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是不是反应过度？已经很久没有突然回溯过了，是不是还要去一次詹姆斯医生那儿？”
他潜意识认为莫里斯是知道他的过去的。
莫里斯叹了口气：“罗宾你真让人担心。没事的，但你吓死我了，我一下来就看到你坐在那儿抱着头哭，一头卷毛。”
罗宾森勉强撇撇嘴，莫里斯嘴上轻松，心里却不好过。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他，那样骄傲开朗的人，在大理石的台阶上缩成一团，默默的，小声地哭泣…………心痛。
反正莫里斯是不想再看到罗宾森哭了。
莫里斯岔开了话题，捡起了罗宾森的手机却无意扫到了锁屏上的消息：“你的经纪人？不要他了？我看你手机上有十五条未读短信，麦克弗估计要急死了…………顺便一提你居然敢不给你的经纪人你的私人电话？！”
罗宾森笑笑，这次是真的，松了口气，从地上借力起来。
以前每次诊疗完都会感觉呼吸不过来和负罪感，那些过去总感觉在死死的压着他，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这从是有人在身边，他居然觉得好了一点。
“不给，这样子他威胁不了我拍广告，度假的时候也找不到我。”
…………
如果麦克弗知道：…………求求谁来收了这个烦人的神经病吧。
…………
莫里斯送走了罗宾森后还是不放心，下午随着官方去参加一个小型活动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他没有经纪人，谢绝了麦克弗的好意，因为他并没有需要一个经纪人的地方。
莫里斯对自己的定位精准的可怕，麦克弗和他在几天前谈完之后也是叹气。足坛如今真是妖星辈出，未来百花齐放的修罗场……简直不敢想。莫里斯微笑。他不太会说话，但也知道要给人面子。
活动上，他与一位女士随手碰了一杯白开水。莫里斯不认识她，但谁知那位女士居然微微一笑，道：“卡恩先生。”
这一来，莫里斯不好意思不搭话了：“啊……嗯，是的是的。您是……？”
女士的外貌并不出众，但她笑的时候看起来十分真诚，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就是不大自然：“康丝坦汀·范伯伦，我认识你，是罗宾的朋友对么？”
莫里斯是真的惊讶了：“你……就是康丝坦汀？”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样子膛目结舌并不礼貌，调整了过来：“久仰久仰，康丝坦汀小姐。”
康丝坦汀促狭一笑：“你和罗宾的关系真好，他对我提起过你呢。”
“是、是吗？”莫里斯有一点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五味杂陈的情绪。
“呵。我可是会吃醋的，你们这么要好。”
康丝坦汀将一楼头发别在耳后，她动作并不优雅，倒是有点做作，有点东施效颦的刻意感。可她的那句话正好戳中了莫里斯那点心虚的小心思，一时间拿不定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认真真的警告他。
莫里斯·脑补帝僵硬的与她再次碰杯。
…………
康丝坦汀目送蓝切斯特联的一行人离开，特别是莫里斯。之前那段都是编的，罗宾森从未和她提起过任何人，但她有自己的渠道。而今天第一次见面巧的不能再巧，康丝坦汀随手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这不是什么正式严肃的宴会，她也借此开始发呆。
莫里斯其人，有趣，像一张白纸，看样子还不知道罗宾森曾经做过什么，曾经是谁，是怎么长大的。
康丝坦汀都知道，因为她和他一样来自那鱼龙混杂的东伦敦。他们是一样的人。
康丝坦汀也曾经在公交站露宿过，也偷过东西，喝过酒骂过脏话，这是她骨子里的混乱，是多少节形体课都矫正不了的。
当然，他们是还算好的，连打架斗殴都没有过，罗宾森更是从不吸烟，可他和康丝坦汀又是不同的。她不会是罗宾森那样的好人，她是冷的，学不会如何去爱人。而罗宾森哪怕是站在废墟前，都是发着光的。
他从小有家，有吃的，但有了还不如没有。
康丝坦汀脸上的明艳笑容不自然的消失了一瞬间，若有所思的样子真实了很多，但很快就在镜头前又重新将笑贴了上去。
罗宾森家境普通，但父亲和大多数的东伦敦人一样是酒鬼，对他的母亲极其糟糕，以导致罗宾森的姐姐在十六岁的时候毅然抛弃了这个家的所有人，去了美利坚共和国，只剩下罗宾森一个人支撑着崩溃的母亲，阴晴不定的父亲，和患有抑郁症的弟弟。
她叹气，心不在焉的重新拿起了杯子。
两个相反的人竟然成为了朋友！瞧瞧！
这世界就是这么古怪。
更古怪的还没出现呢。
慢慢恢复日更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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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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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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