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下午三点,佐助已经顶着烈日在老旧的车站坐了半个小时。
作为见习阴阳师,每年暑假,佐助和鸣人都得去灵力充沛的地方修行,为了相互照应,今年两边家长给他们报了同一家旅馆。但因为鸣人还要和其他朋友旅游,所以两人没有一起来,而是分别出发,约好在距离旅馆最近的车站处汇合。
原本约定的时间是两点半见面,但半个小时过去了,鸣人始终没有露面,手机也没有开机。佐助很想自己先去入住,但这个旅馆被结界保护着,没有接引符无法进入,两个接引符偏偏又都在佐助手上,他可不想走到一半又被鸣人叫出去接他。
天气很热,蚊子很多,旁边又有一大堆奇形怪状的东西在摆摊——这附近的妖怪们知道这里是阴阳师出没的地方,特别热衷在这里摆摊,几乎搞出了妖怪集市般的阵仗,短短半小时内佐助已经拒绝了三波试图卖他眼珠子羽毛小石头修行攻略等垃圾的奇形怪状生物,情绪也逐渐恼火起来。
就在他快要结束等待先去入住的时候,手机总算响起了铃声,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耽于玩乐的某人,于是接通后佐助忍不住吼道:“怎么这么慢,大白痴!”
“抱歉抱歉,”电话那边的鸣人听起来已经做出了双手合十的滑跪姿态,“飞机晚点了,我已经很努力跑过来啦!现在在公交车上,半小时后一定到!”
“半小时后要是到不了,我就不等你了!”佐助咬牙道,“你就在荒郊野外露宿一晚吧!”
“别,我不要喂蚊子呀,等我一下嘛!我给你带了特产呢!”
又拒绝了一次摆摊妖怪推荐的“莲山旅舍秘藏修炼卷轴获取攻略”后,佐助总算等到了姗姗来迟的鸣人。这家伙还穿着在海滩边买的花衬衫,整个人比三天前黑了一个度,热情洋溢地将一个大塑料包塞进他怀里:“不好意思久等了,好热啊,我们快去旅馆冲凉吧!”
“你也知道热!”佐助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塑料包装,有些无语,“你说的特产就是即食小鱼干?”
“有就不错了,我们三天玩了十个景点,根本没时间买东西,昨天才睡了五个小时,好困啊!”鸣人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搭着佐助的肩膀四处张望,“旅馆在哪边?怎么走?我想快点冲凉然后睡个十小时……”
“别碰我,热死了!”佐助嫌弃地将他的胳膊抖落,粗暴地将接引符拍到他手里,然后顺势握着他的手腕迅速向结界走去:“要不是你,我早就能在凉快的地方休息了!”
“诶嘿嘿,”神经总是间歇性大条的鸣人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恼怒,甚至开始复述自己的旅游经历,“我跟你说,在xxx吃的烤生蚝可好吃了,xxxxx的拉面也不错,不过xx觉得xxxxx……”
“吵死了,我对你的旅行经历毫无兴趣。”
“怎样,你在不爽什么啦,”鸣人故意快走几步用肩膀去顶他的肩膀,“是因为你没有可以一起旅行的朋友吗?如果你诚恳地请求鸣人大爷我的话,那么我下次会考虑带你去的……”
“无聊。”佐助高冷地侧身避开他的肩膀,抬起下巴,用更快的速度向旅馆的方向走去。越往丛林深处走,摆摊的妖怪就越少,就在他们拿着接引符穿过结界的瞬间,通往旅馆的道路像海市蜃楼一样浮现在眼前,道路两边点着维持结界的灯火,沿着道路走进森林深处就能抵达一座两层楼的精致旅馆。
鸣人和佐助原本定的是两个相邻的房间,但眼睛仿佛永远睁不开,下巴如茄子一般圆润的老板拿着他们的接引符端详了会儿,遗憾地告诉他们刚刚有客人的式神打架,不小心把他们预订的房间弄坏了。
“现在单人间已经被订满,只有双人大房间了。”老板用手掌摸摸自己的下巴,上半身朝着他们的方向倾斜了些,即使距离变近了,还是看不出眼睛到底睁开了没有,“我愿意为你们提供最好的房间和最贵的修行套餐,不过你们得两人住一间,不方便的话中间可以用屏风隔开。”
“怎么这样,”两人马上往反方向退开一步表示抗拒,“我不想和这家伙住在一起啊,而且还是好几天。”
“那么这样如何呢?”老板如修行多年的老僧一般,沉稳地扬手指向右侧的水族箱,“那是我们店里最高级的食材,今晚它们会免费出现在你们的餐桌上。”
水族箱里,几只巨大的高级螃蟹正悠闲地用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水,偶尔还会试用一下久未施展的钳子。
“……”鸣人和佐助用视线隐秘交流了一下。
唉……虽然最爱吃的并不是螃蟹,但毕竟是超贵食材,有的时候价格确实会让食材产生一些本不具备的美味……
十分钟后。
鸣人和佐助出现在豪华双人间里。
豪华双人间有庭院有温泉,条件确实不是四叠半单人间能比的,鸣人和佐助很快接受了现实。鉴于两人对共处一室有些抗拒,旅馆临时从仓库中取出一个豪华的屏风放在中间,将两人的铺盖隔开。
豪华屏风以金箔为底,岩彩着色,据说是三百多年前的名家手笔,不过画面内容不太主流,有池塘有树丛还有藏匿在枝叶中的黑色小鸟,据说这正是三百年前屏风主人庭院里的池塘。
鸣人和佐助绕着屏风转了两圈,最后站在屏风前一个挠头一个摸下巴,一副沉思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吗?”见他们如此反应,负责照看双人间的服务生有些不安,“这是很久以前就在仓库里的屏风,年代确实有点久了,最近收拾仓库才把它拿出来晾晒保养了一下。”
“也不是有问题啦,”鸣人换了只手挠头,但依然没有想通,“就是有点奇怪的感觉。”
“倒也没什么邪恶的气息。”佐助又绕到屏风背面,“似乎被施过保护家庭的法术,现在还有效力,就是感觉有点别扭。”
“所以,”服务生的视线在他俩脸上来回扫视,“要把它搬走吗?”
两人越过屏风用视线统一了一下意见。
“算啦,只是个屏风而已,没有邪恶的气息就可以了,而且挺好看的嘛。”鸣人开朗道,“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见习阴阳师,不至于这点麻烦都对付不了,是吧小佐助?”
“哼。”佐助意味不明地抱着双臂仰起下巴作高冷状。
“……好的呢。”这两人嘴上说着关系不好,实际上关系明明就很好嘛……想到这里,服务生脸上挂起公式化微笑,“那么两位请先休息,有事可以用座机联系前台,我们会在六点半将晚餐送来。”
鸣人和佐助目送服务生离开房间。
拉门一合上,鸣人就毫无形象地倒在榻榻米上:“好耶!赚到了!豪华温泉大房间耶!”
“你可不准说梦话。”佐助也开始坐下来收拾自己的行李,“不然我会半夜把你丢到院子里面的。”
“我才不会说梦话呢!”鸣人像海豹一样与榻榻米完全贴合,只将头部转向佐助的方向,“你才是要小心,万一打呼噜的话,我会录下来发给喜欢你的女生的哦。”
“这半边是我的。”佐助决定将他驱逐出境,“不要随便到屏风这边来,那边才是你的。”
“切,待一会儿会怎样嘛,小气鬼!”
鸣人翻滚着离开佐助的视野,躺到属于自己的柔软被褥上,感觉到接连不断的旅行产生的疲惫感正在从下往上涌,并且试图将他的眼皮粘合起来。屏风是不透明的,但底部有镂空的雕刻,鸣人可以透过木雕间隙看到佐助已经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正拿着手机舒展地倚靠在靠垫上,大约是在一边享受空调一边玩贪吃蛇消消乐之类的小游戏。
“困了。”他从屏风下方伸出手,朝佐助蠕动了一下手指,“吃饭的时候叫我。”
“知道了,把手缩回去,看起来好恶心。”
“诶?是吗?”屏风下面的手故意往前伸了伸,又在被佐助踩中之前迅速缩回去了。佐助若无其事地收回脚,眼睛甚至都没离开过手机屏幕,鸣人大约也是累极了,直到六点半佐助把他叫醒前都没什么动静,并且吃完巨大螃蟹,泡完温泉后就又抱着被子睡死过去。
佐助乐得清净,考虑到明天还得早起修行,决定也早点睡觉,晚上十点就关了灯。
然而刚睡下没多久,他就听到一阵微弱的哭泣声。
“……?”
这哭声音量不大,却极具情绪感染力,搞得佐助也内心酸楚起来。强行闭着眼睛忍耐了一阵后,佐助和鸣人同时打开了各自的台灯。
令人恼火的是哭泣声似乎和蚊子一样是光溶性的,一开灯就听不到了。
“……怎么回事?”鸣人的眼睛几乎无法睁开,显然是被迫打断了深睡眠,“我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哀怨情绪,这个房间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并没有感觉到邪气,”佐助四下张望了一圈,“而且旅馆的每个房间都有贴驱魔的符纸,那些东西应该是没办法进来的。”
“这样啊。”鸣人瞬间倒回被子里继续昏迷,“好像已经消失了,总之先睡,再有再说。”
佐助坐在被褥里等了一会,五分钟后哭声没有再出现,于是也决定先睡再说。但刚躺下没多久,微弱的哭声又渐渐起来了,虽然音量不大,但刚好卡在让人睡不着的程度。
“……”
两人又同时打开了台灯。
这次连鸣人也没有困意了,他和佐助一个检查室内一个检查庭院,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今天是满月。”佐助将面朝庭院的房门完全拉开,“外面很亮,就算不开灯也能看清房间里的东西。”
用对视的方式确认了对方的想法后,两人决定不关窗户,直接关灯睡觉。
果然,睡下没多久,微小的哭声又起来了。
这次两人没有急着开灯,而是各自借着月光悄悄观察房间。经过一番仔细地筛查,他们终于发现将两人隔开的豪华屏风上,有个只有四片指甲盖大的小鸟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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