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他们在那一年的九月底去了岚山，午饭很奢侈得尝试了那里米其林饭店的鳗鱼料理，下午在竹林の小径散步后便乘缆车迎着满目的红叶下山。
他们还在渡月桥拜托外国游客帮忙拍了唯一一张合照，松冈凛的英语特别好，加上健谈，和一对来自澳洲的夫妇聊了很久。他也很热情得给他们介绍了好友七濑遥，可是他只会说”Welcome to Kyoto.”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游泳馆虽然有温水，人类的习性还是让他们去得不那么勤快了。
松冈凛租住的房子在一个小坡上，不知道是不是被七濑遥传染上了“嫌麻烦因子”，觉得上下坡太麻烦的松冈凛干脆住到了离学校更近些的七濑遥家。
他们钻在被炉里做作业，闲聊着认识的朋友、父母和梦想，大部分都是松冈凛在说。
他说他想要出国，想去更广阔的世界，认识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说的时候眼睛里的光似乎有了生命般在跳动，看得七濑遥也恍了神。
“遥，你想要干什么呀？”松冈凛问他。
七濑遥沉默了，许久才闷闷道：“我不知道。”
松冈凛没有讲话，安静得看着他，看得他有些慌，急忙找话题：“话说我们明年要去本満寺看樱花嘛？我以前跟爸妈去看过，有灯光大道，你一定喜欢的……”
他没有看到想象中少年的笑明亮的双眸，对面的少年似乎满眼不舍和忧愁，轻声叹了口气：“我…春假过完…就要去澳大利亚了。”
这句话犹如炸弹般瞬间在七濑遥体内炸开，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情绪，生气、委屈、难受…似乎有东西堵在了他的胸口，堵得他只能感到疼痛。
他却什么也不能说。
“对不起。”良久的沉默后，终究还是松冈凛开了口。
“因为什么对不起？”七濑遥看着他的眼睛反问。
松冈凛说不出话了。
“我知道了。”被炉的温度有点高，七濑遥感到喉咙发干。
“什么时候走？”又过了许久，七濑遥问。
“冬假结束回来收拾一下就走，那边一月底就要开学了。”
之后的一天七濑遥接到了一个电话，远方工作的父母今年因为一些事回不来了，让他去那边一起过年，车票已经买好寄到家里了。
那时候松冈凛也已经回家了，七濑遥简单整理下就出发了。
车站里人山人海，有回家的，有来旅游的，有放假结伴出来玩的……
七濑遥背着包上了车，把头埋在了围巾里，车上的空调打得很足，他只觉得冷，只觉得那一年的冬天真的特别的冷。
年末倒计时的时候，七濑遥正在吃荞麦面和父母一起看红白，手机提示音突然响了，他看到是松冈凛发来的“新年快乐”，他马上拿起来回了「你也快乐」，想了想又发了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捧着手机等了很久，才等到回复「可能比你早一点」。
「朋友？」父母见七濑遥这么在意随口问了句。
七濑遥愣了下，想了想，回了一句「嗯」。
七濑遥回京都的前一天晚上又收到了松冈凛的消息：“你回来了吗？”
“没有，明天一早回。”他忙回复道，想了想又加了句，“我给你带了特产和御守。”
“谢谢，路上小心。”松冈凛回道。
“嗯。”
消息显示已读，七濑遥不知道再打些什么了。
过了很久松冈凛发了最后一条消息：“早点睡吧。”
“好。”他回复，“晚安。”
“晚安。”
父母住的房子隔音不太好，七濑遥隐约能听到隔壁听的歌——「君のいつもの口癖も（你经常说的那句口头禅）、負けず嫌いな性格も（你那不服输的性格）、隣で笑うその顔も（还有你在我身旁微笑的样子）、大事にしてたのに（一直以来我是那么的珍惜）」
他想起了松冈凛，感觉心脏突然动了一下，他抓起被子盖住了头，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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