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宿旁边不远的地方,是一所学校,也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学校。村长说,虽然这里很穷,但孩子们的教育不能停下,如果不学习,他们就永远走不出这座大山,只是条件有限,所有孩子都是一起学习,没有年级和班级之分。
现在已经放学,学校里很安静,喻恩赐问:“那他们的学费是怎么收费的?”
村长说:“不要学费,不瞒您说,前几年城里来了个女老师做支教,这所学校也是她提出要盖的,政府还挺支持,立马就给盖了,这老师可敬业了,每个月给她的工资没多少钱,但她从没含糊过,咱们这村里的人都认识她。”
喻恩赐点点头,对王庆说:“我们明天就去记录一下这所学校,拜访一下这位老师。”
“那两位今天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您存了我的电话吧?”
喻恩赐笑笑:“辛苦您了。”
村长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那我就先回去了。”
村长走后,喻恩赐和王庆一起检查了今天的采访内容,在小本子上写好明天的工作计划,就各自回房间休息。
累了一天,喻恩赐洗澡都在打瞌睡,她也不太能扛得住,睡前和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就关了灯酝酿睡意。
迷迷糊糊间,喻恩赐突然听见门外有什么动静。
起初她还以为是王庆睡不着在外面走动,但很快,窗户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动静不是很大,足以把喻恩赐吵醒。
喻恩赐惊坐起来,睡意全无,披上一条小毯子,先隔着门问了声:“谁啊?”
门外的人没说话,只能听见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喻恩赐又问了一遍,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往外看。
外面漆黑一片,除了偶尔飞过的蚊虫,什么也没有。
喻恩赐试探性地喊了声:“王庆?是你吗?”
外面的人没作声,看来不是王庆。
喻恩赐打开门,小心翼翼走出门外。
黑夜中,她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一旁的草垛里走出来。
离得近了,喻恩赐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一个小女孩儿,白净的小脸上沾了些许泥巴,头发上插了几根从草堆里带出来的枯草,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双眼睛,明亮、干净,和白天一样。
这就是白天不小心和她撞上的那个女孩儿。
喻恩赐能够认出她,就是因为这一双眼睛,只是相较于白天,现在的女孩儿,抿着唇,眼神回避,似乎是不敢看她。
喻恩赐还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随即弯下腰,两手搭在膝盖上,说:“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呀,不过,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你家人呢?”
女孩儿听到她的话,摇摇头,小跑到喻恩赐房间的窗户前,指着一个角落。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儿很着急,但就是不开口说一句话。
喻恩赐走上前看,窗户的右下角破开了一个小洞,玻璃碎渣掉在房间的地上。
而女孩儿的脚底下有一块儿珍珠大小的石头。
刚刚喻恩赐在房间里听见的动静,就是这块石头砸中窗户的声音。
喻恩赐还没做出反应,女孩儿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双手捧着,递到她面前。
她低着头,根根分明的睫毛轻颤,遮住了漂亮的眼睛,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心虚。
喻恩赐心下了然,她并没有责怪女孩儿,握着女孩儿的手,把石头扔了,用指腹擦掉她脸上的泥,又把头发上的枯草都挥下来。
女孩儿穿的很单薄,山上的夜里温差大,刚刚抓住她的手,能明显感受到凉意。
喻恩赐脱下自己身上的毯子披在她身上,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小女孩还是不说话,她把毛毯还给喻恩赐,跑开了。
“哎!”喻恩赐追上去,“等一下。”
现在这么晚了,路都看不清,就让她一个人回去,喻恩赐不放心。
可这小姑娘跑得是真快,喻恩赐追着她左拐右拐,一下子就看不见人影了。
第二天早上,村长又来关心他们昨晚上睡得怎么样,喻恩赐客套地说了句挺好的,然后向村长打听:“您知不知道一个小女孩儿,大概这么高,眼睛很漂亮,就是不爱说话,很内敛。”
村长一听就知道在问谁,“你说的是杨老师的侄女吧,她昨晚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挺晚才回去的,杨老师还给我打电话问过我呢。你找她是有什么事儿吗?”
喻恩赐听到她安全到家就放下心来,说:“没事儿,随便问问。”
说到这个小女孩儿,村长叹了口气,说:“那孩子我印象挺深的,挺可怜的,天生就不会说话,没少被欺负,光我看见的就很多次,连一些比她小的孩子也能欺负她,她也不会还手,被欺负了就忍着。跟她姑姑在一块儿生活,三年了,她父母就没来过一次,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喻恩赐拧眉,“不会说话?”
王庆就直白多了,“她是个哑巴?”
村长点点头,说:“也是奇怪,她家里没一个不会说话的,偏偏她天生就说不了,也只能解释为命不好了。”
听到村长说杨卿诗经常被欺负,喻恩赐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在杨卿诗手背上看到的淤青。
·
今天她们的计划是去这个村子里唯一的一所学校里,去拍一拍孩子们的学习画面,以及拜访一下那位从城里自愿来这里支教的老师。
喻恩赐戴好工作牌,她今天依旧穿得很朴素,一件浅棕色的衬衫和浅蓝色牛仔裤,带来的采访话筒上贴了他们公司的牌子,王庆扛着摄像设备跟在身后。
同心小学’是这个村子唯一的学校,没有年级之分,所有孩子统一上课,年龄也不会相差很大。学校里只有一位老师,一个人兼顾全科,是全校唯一的老师,同时也是校长。
王庆扛着机器,拍下学校的环境,又把镜头聚焦在正在读书的学生们。
整所学校学生加老师一共不到五十人,都集中在一个大点的房间里,把房间改装成教室,看起来和城里的教室没有什么区别,黑板、吊扇、板报、饮水机,该有的都有;教室外的空地上搭了一个小圆台,高高飘扬起红旗,橡胶跑道也都铺好了,还专门安了两个乒乓球台当做娱乐。看得出来对于孩子们的学习方面,他们是很上心的。
也许是知道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上学是非常难得的,所以大部分同学都认真听讲。
当然,也有个别一两个完全不肯学习的人,坐在教室后排插科打诨。
王庆利用他们上课的时间,拍了很多素材,下课后,喻恩赐正准备去采访老师。
“杨老师,您现在有空吗?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杨芳早就知道这段时间会有人来采访,见到他们并不意外,说:“有的,麻烦去我办公室吧。”
办公室的空间还挺大,除了办公室桌椅外,门后还有一台电风扇,用塑料袋套着防止沾灰,进门右手边还有一张黑色长沙发,以及一个很大的玻璃柜。
杨老师事先就知道有人来采访,欣然接受了喻恩赐的请求。
杨老师叫杨芳,是一位不到四十岁的女人,她的皮肤干裂,长久的操劳让她脸颊消瘦,眉眼间总带着一抹愁容,但能看出来,她是个温柔和蔼的人。
喻恩赐拿出自己的专业素养,对待这位老师,她是发自内心尊重的,她问:“听村长说,杨老师在这边已经三年了,请问您是因为什么契机,决定来到这边担任老师的呢?”
杨芳笑着说:“没什么契机,就是前几年偶然经过这里,觉得这些孩子就这么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总得学点东西,就有了这个想法。这里的孩子都很聪明,只是缺少学习的渠道,如果有人愿意教他们,他们是很快就能学会的。”
喻恩赐在采访时总会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像好朋友之间的闲谈,认真聆听采访者的每一句话,然后投去欣赏的目光,对对方说的每一句话表示赞同,再加上她那张生来温柔好相处的脸,总是会给人留下好印象。
几个问题问完,过程非常顺利,喻恩赐谢过杨老师,起身正要告辞,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喻恩赐还没看清来人,就听见杨芳惊呼一声:“你头上怎么了?又在哪儿摔了?”
喻恩赐先看到的,还是那双眼睛。
显然,对方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走路的动作一顿,很快又移开眼睛不去看她。
她的额头上有一道不大的伤痕,还在往外渗血,血珠下滑到眼角,周边沾了点儿泥土,不是很严重,只是除了额头,她的手臂上也有几道大小不一的伤。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上次的伤才好,又摔了。”杨芳拍拍小女孩衣服上的泥土,说,“你今晚又要洗衣服了,注意一点,爱干净一点不就可以多穿两天,天天洗衣服,你不累啊?”
小女孩一直低着头,没有反应。
喻恩赐弯下腰,仔细打量这些伤,说:“先去洗一下吧,把那些泥土洗掉,万一掉进伤口里了会发炎的。”
她蹲下来,一只手很自然地牵起小女孩的一只手,说:“我房间里有纱布和创可贴,我帮你包扎一下好吗?我房间就在学校旁边,很近的。”
小女孩冰凉的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牵着,不太适应,动动手指想抽回,喻恩赐没给她这个机会,说:“如果不清理好,以后会生病的,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很快就好,可以吗?”
最终,小女孩还是跟着喻恩赐回了她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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