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京北大学的操场上，大一新生们穿着统一的迷彩服，按照院系排成方阵，等待着军训的开始。
阳光已经初显威力，空气中弥漫着防晒霜和青草混合的味道。
然而，比新生更早出现在操场边上的，是一群同样臭着脸的大三学生。
陈稳和林枭衍赫然在列，两人都穿着随意，与周围穿着迷彩服的氛围格格不入。
陈稳双手插兜，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周身散发着“莫挨老子”的低气压。
林枭衍也是一脸不爽，用脚踢着地上的草皮，低声骂骂咧咧：“我靠……杜彦嘉那孙子说的轻松挣学分的方式，就是他妈的来这儿当免费苦力，陪训？！老子还不如在宿舍睡觉！”
陈稳从喉间挤出一声极冷的嗤笑，语气里全是嘲讽：“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好事？下次他再说什么‘好事’，你可以直接把他的话当屁放。”
他们这些大三的被抓来当“教官助理”，美其名曰锻炼组织能力、加实践学分，实际上就是负责点名、带队、看着这群新生别出乱子，以及在正牌教官指导下做点示范动作，枯燥又晒人。
总教官拿着大喇叭在前面讲话，分配任务，好巧不巧，陈稳和林枭衍被分到了……播音主持与新闻传播所在的连队。
林枭衍听到分配，愣了一下，用手肘撞了撞旁边浑身冒冷气的陈稳，脸上的不爽瞬间被看好戏的兴奋取代：“哟！稳哥！缘分啊！这不是你家小……”
“闭嘴。”陈稳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帽檐下的眼神冷得能冻死人，“想死直说。”
林枭衍憋着笑，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但眼神里的幸灾乐祸都快溢出来了。
队伍前方，播音主持系的方阵里，余茉正站在队列中。
她也看到了那边一群显眼的大三学长学姐，以及其中那两个格外扎眼、浑身写满“不情愿”的身影。
当看到陈稳和林枭衍朝着她们连队走过来时，余茉微微怔了一下。
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看着那个戴着黑色耳钉、臭着一张脸却依旧帅得惹眼的男生一步步走近，嘴角几不可查地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陈稳走到方阵前，目光懒洋洋地扫过一排排新生，最后，像是无意般，落在了那个站在人群中依然白得发光的余茉身上。
四目相对，一个冷淡不耐，一个温柔带笑，空气仿佛都燥热了几分。
烈日当空，军训的枯燥在一声声口令中蔓延。播音主持与新闻传播学院的方阵前，林枭衍强打着精神，代替正牌教官下达着简单的指令，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队伍里那个明媚的身影。
虞景佳站得笔直，迷彩服也掩不住她的靓丽。
当林枭衍目光扫过来时，她非但不躲闪，反而故意冲他眨眨眼，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林枭衍喉咙一紧，差点喊错口令，赶紧移开视线，耳根却有点发热。
休息哨声一响，新生们瞬间瘫倒一片。虞景佳却拿着水瓶，笑吟吟地朝着林枭衍走去。
“林学长~”她声音甜甜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辛苦啦！喝口水吗？”她把自己喝过的水瓶递过去，眼神大胆又挑衅。
林枭衍看着那瓶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周围已经有新生开始起哄偷笑。
他压低声音，带着点无奈：“虞景佳，你好好休息，别闹。”
“我怎么闹了？”虞景佳歪着头，一脸无辜。
“关心学长也有错吗？还是说……”她凑近一步，声音更低了，带着蛊惑，“学长你不敢喝啊？”
林枭衍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被汗水打湿的鬓角和亮晶晶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就想接过水瓶。
“咳。”旁边传来一声冰冷的咳嗽。
陈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林枭衍，声音没什么温度：“林枭衍，教官叫集合。”
林枭衍如蒙大赦，又有点说不清的遗憾，赶紧对虞景佳道：“教官叫了，我先过去。”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虞景佳看着他的背影，得逞地笑了笑，拧开瓶盖自己喝了一口。
走到一旁，陈稳冷眼看着林枭衍，语气警告：“林枭衍，我跟你说的话，你当耳旁风？”
林枭衍抹了把脸，一脸苦相：“稳哥，这真不怪我！你也看到了，是你们家小祖宗非要招惹我！我……我他妈也很被动好吗？”他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兴奋。
陈稳眯起眼，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她招惹你，你就不会躲远点？你那点定力喂狗了？”
“我……”林枭衍语塞，随即破罐破摔，“行行行，我的错！我定力差！我这就去申请调去别的连队！离您家妹妹远点行了吧？”
他说着就要走，却被陈稳一把拉住。
陈稳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和同学说笑、眼神却时不时瞟向这边的虞景佳，又看看眼前这个明显已经有点上头的兄弟，最终烦躁地啧了一声。
“算了。”他松开手，语气硬邦邦的，“……你给我注意点分寸，要是敢让她哭，老子废了你。”
林枭衍：“……”他看着陈稳甩手离开的背影，又偷偷瞄了一眼虞景佳，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只能低骂一句：“操……这都什么事儿！”
而另一边，虞景佳收到了一条微信。
「林枭衍：小祖宗，求你安分点行不行？你哥真要杀人了！」
「虞景佳：略略略~不行~[可爱][可爱]」
「林枭衍：……[投降][跪了]」
虞景佳看着手机，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
休息时间，新生们三三两两躲在树荫下补水。
余茉拧开防晒霜，细致地涂抹着脖颈和手臂，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跳跃。
陈稳倚在不远处的单杠旁，帽檐依旧压得很低，目光却透过那片阴影，落在余茉身上。
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动作，看着那节纤细的脖颈和微微泛红的脚踝贴着他给的创可贴
余茉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涂抹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立刻抬头。
她将防晒霜盖子慢悠悠地拧好，才缓缓转过身，迎上他的目光。
隔着几步的距离，空气仿佛凝滞了。
余茉忽然弯起眼睛，对他露出了一个极浅、却分明带着挑衅意味的笑容，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五、十、块。
陈稳周身懒散的气息瞬间收敛，帽檐下的眼睛眯了起来，像被触及领地的豹子。
他直起身，几步就走到了余茉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逼近，带着一股热气，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学妹，胆子不小啊？”
余茉没有后退，反而微微仰起脸，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柔无辜的表情，声音又轻又软，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学长是要来收债吗？可惜，我没带现金呢。”
“没关系，”陈稳扯了扯嘴角，眼神危险地在她脸上逡巡，“可以赊账。利息……我说了算。”
他的目光太过具有侵略性，余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但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甚至故意微微踮起脚，凑近他耳边，气息如兰，用气声说：
“那学长……想要多少利息？”
这句话几乎像羽毛搔刮在心脏最痒的地方，陈稳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盯着近在咫尺的脸，下颌线绷得死紧。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离谱，呼吸几乎交缠。周围的空气噼啪作响，全是无声的较量。
就在这时，集合哨尖锐地响起，紧绷的气氛骤然被打断。
余茉像是受惊般，立刻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恰到好处的、属于新生的礼貌和疏离，仿佛刚才那个主动靠近、语带挑衅的人不是她。
“学长，集合了。”她轻声提醒，然后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向队列。
陈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抬手，用指节极度烦躁地蹭了一下自己的下颌。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刚才靠近时带来的、若有似无的香气和温度。
操蛋。
他第一次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却半点火都发不出来的憋闷感，这感觉，新鲜又他妈该死的让人上火。
他舔了舔后槽牙，盯着那个已经站回队伍里、身姿挺拔的纤细身影，眼底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这利息，他记下了。连本带利。
烈日下的休息时间，原本的轻松被突如其来的冲突打破。
227宿舍几人正说笑着，孟月可带着两个女生径直走到虞景佳面前，眼神不善。
“你就是虞景佳？”孟月可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质问。
虞景佳收起笑容，站起身，不卑不亢：“学姐找我有事吗？”
下一秒，孟月可突然伸手推了虞景佳肩膀一下，力道不轻：“不知道林枭衍有女朋友吗？还整天往他跟前凑？”
虞景佳被推得踉跄一步，火气也上来了：“林枭衍有女朋友？谁啊？”
“我。”孟月可抬着下巴。
“你？”虞景佳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你们不是早分手了吗？”
“我们没分手！只是吵架了！”孟月可声音尖锐起来，“你给我离他远一点！”说着又伸手想去推虞景佳。
虞景佳这次可不惯着她，直接用力推了回去：“你有病吧！好好说话推我干嘛！你跟林枭衍吵架关我屁事啊！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挺好的，真是瞎了眼！”
孟月可显然没想到虞景佳这么横，被她推得后退一步，面子挂不住，扬手就朝着虞景佳的脸打去！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
但巴掌并没有落在虞景佳脸上，余茉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虞景佳身前，稳稳地抓住了孟月可挥下来的手腕。
“学姐，”余茉的声音依旧轻柔，眼神却冷了下来，“公共场所，动手动脚的，不太好吧？”
孟月可试图挣脱，却发现余茉的手劲不小，她瞪着余茉，认出了她：“余茉？”
“学姐知道我？”
“谁不知道啊？”孟月可冷笑，语气刻薄，“播音主持的那个……靠着张脸和声音到处撩骚的小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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