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气氛被宿泱一番掏心窝子的话搅得暖烘烘的，陆恒摸着下巴啧啧称奇：“行啊沈砚，藏得够深，不仅拐来个神仙似的对象，连夸人都这么有一套。”
“滚，”沈砚红着脸瞪他，“别胡说八道。”
“哟，这就护上了？”林舟立刻接茬，“当年是谁跟我们说‘谈恋爱是浪费时间’的？现在脸疼不疼？”
“就是，”陆恒拍着大腿笑，“想当年沈砚被女生堵在教学楼拿一道数学题给人表白，他居然跟人讲‘你这道数学题解法不对’，硬生生把人说哭了。”
林舟闻言，也是笑得不行，嘴上不停吐槽沈砚没有情商。
“船儿你也别笑他，”顾微忽然开口，指尖敲了敲沙发扶手，“上次是谁跟人约好去看电影，结果蹲在网吧打了通宵游戏，把人姑娘晾了一整夜？”
林舟的脸瞬间涨红：“那、那不是情况特殊吗！”
“什么情况特殊？”陆恒逮着机会就损，“不就是舍不得你那破游戏的段位吗？”
几人吵吵嚷嚷互揭老底，宿泱坐在旁边，看着沈砚被怼得跳脚却没真生气的样子，紧绷的背脊悄悄放松了些。
想想趴在他腿上，听得眼睛发亮，时不时仰头问：“爸爸，你真的把阿姨说哭了吗？”
沈砚被问得哭笑不得，刚要解释，陆恒又凑过来跟想想说：“你爸爸小时候可精了，每次说请客到最后都让我几个付钱。”
“陆恒！”沈砚抓起抱枕就砸过去，“再敢教坏孩子试试！”
陆恒没安静两秒，突然一拍大腿：“哎我说宿泱，你可别被沈砚这闷葫芦骗了，他上学时候蔫坏得很！”
林舟立刻接茬：“就是，高二那年我们四约着逃课去看演唱会，结果他临出门突然跑回去，回来的时候揣了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林舟顿了顿，语气有些急了，继续说道：“他还觉得自己特有理，说万一被抓了就说去图书馆刷题，拜托，谁逃课是为了去图书馆，真当老师是傻的么？”
“那不是为了留条后路吗？”沈砚瞪过去，反问道：“最后是谁翻墙出去的时候被逮住的？”
一听这话，林舟可不干了，气冲冲地说道：“你好意思，要不是你非要出拿那书，我能刚好被教导主任逮住么？”
沈砚嗤笑一声，“那还不是因为你那时候胖得跟球一样，你不被抓谁被抓？再说了，我们不是陪你一起受罚了么？”
林舟瞪了他一眼，“那是你们想陪我吗？那时候你三个跑得比兔子还快，那明明是清人的时候没清到你们，中途跑过去把你们逮住的嘛。”
林舟一说起来就怨念纷纷，就差蹲下来画圈圈诅咒他们了。
其他三个闻言都纷纷咳嗽了起来，让宿泱不禁怀疑是不是空气太干了？
想想趴在宿泱腿上，小手指戳着沈砚的膝盖：“爸爸还会爬栏杆呀？”
“他何止会爬，”顾微难得主动搭话，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小时候偷摸去陆恒家果园摘桃，他踩着林舟的背爬上墙，结果下来时踩空，一屁股坐在狗窝里，被陆恒家那只狼狗追着咬了三条街，最后跳进护城河才保住小命。”
“你还好意思说！”沈砚脸都红了，是气的。
“是谁说那狼狗拴着呢，结果那狗早就挣断绳子了？”
“那不是意外吗！”陆恒嚷嚷，“再说了，从那以后你游泳技术突飞猛进，还拿了校运会冠军，算因祸得福吧？”
宿泱听着这些带着烟火气的糗事，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林舟忽然凑到宿泱跟前，笑得不怀好意：“跟你说个沈砚的秘辛，他刚进圈那年拍古装剧，有个二线小花想蹭他热度，故意在片场往他怀里倒，结果你猜怎么着？”
宿泱配合地挑眉，想想也支棱起小耳朵，沈砚靠在沙发上没说话，指尖却轻轻敲了敲膝盖。
“他老人家愣是站着没动，等那小花快摔地上了，才伸手拎着人后领给拽起来了，”林舟拍着大腿笑，“还特认真地说‘地砖滑，下次站稳点’，气得那小花当场脸都绿了，后来见了他绕着走。”
陆恒在旁边补充：“关键是那天收工后，他还让助理给人发了个跌打损伤药的链接，还特意说了下次要小心点，万一摔出淤青影响拍特写，你说他这脑回路是不是清奇？”
宿泱闻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倒是沈砚会干的事。
只有想想眨巴着眼睛：“爸爸是在关心阿姨吗？”
“算是吧，”沈砚淡淡开口，眼底全是被揭老底的无奈，“她要是真摔了，剧组进度就得拖，我还等着收工了。”
“是是是，”陆恒拍着他的肩，“你有理。”又继续对宿泱说道：“我们都说沈砚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没想到你能把这块石头焐化了，宿泱你可得颁个诺贝尔驯兽奖。”
宿泱被逗得轻笑出声，刚要说话，却见顾微和林舟交换了个眼神。他心里微微一紧，下意识摸了摸想想的头。
宿泱看着这闹哄哄的场面，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哦对了，”宿泱突然起身，“碗还没洗，我去收拾一下。”他弯腰抱起想想，“想想跟我去玩水？”
想想立刻搂住他的脖子，小奶音脆生生的：“要！想想帮老爸擦碗！”
“我跟你一起去。”沈砚跟着转身追过去，就被宿泱按住胳膊。
“你陪他们聊吧，”宿泱低声说，“难得聚一次。”
沈砚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只好点头：“有事叫我。”
沈砚刚转过身来，客厅里突然静得落针可闻。
三人一改刚刚那插科打滚的样子，都有些沉默。
沈砚见状挑了挑眉，目光从他们三个那转了个圈，然后问道：“犯什么病。”
三个人都没说话。最终还是顾微先开的口，他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我们这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么？你看你前段日子还是条单身狗，现在对象有了，孩子也有了。” 顾微声音都有点发飘，“最气人的是，你三个居然还挺像那么回事。”
陆恒倒是偏头往厨房那看了眼，视线在宿泱背后扫来扫去，最后落回沈砚脸上，叹了口气。
林舟跟着点头，眼神也在宿泱和沈砚之间来回打转，最后还下意识瞟了眼宿泱的腰腹，被沈砚一眼瞪回去：“看什么看？”
“不是，”林舟挠着后脑勺，手肘怼了怼沈砚的胳膊，语气里满是困惑，“不对啊燕子，孩子叫你爸爸，叫他老爸？这身份怎么论的？”
顾微收起手机，指尖在膝盖上敲得更快了，眼神里带着探究：“你们俩这是……分了个主次？”
沈砚往茶几那靠了靠，垂下眼帘，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杯子，“孩子愿意这么叫，随他。”
“随他？”陆恒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样子，“这能随便吗？你俩到底什么关系？那孩子又是怎么回事？跟你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陆恒声音压得很低，可一连串的问句还是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就是，”林舟跟着点头，“我们可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你藏这么大的事，太不够意思了。”
沈砚抬眼看向他们，语气淡了半分：“有些事现在说不清，以后会告诉你们的。”
“什么叫说不清？”林舟不依不饶，“宿泱来历不明，孩子突然冒出来，你让我们怎么放心？”
“你们刚才吹嘘的时候怎么没说担不担心。”沈砚将杯子放在一旁，抬眼看了他一眼。
“那能一样么？这不是想着好歹面子功夫要做好？”林舟还没回话，顾微就先帮腔，“人家这么一个大……”顾微说着说着，觉得好像有些不好形容，大美人？好像有些女化了。大帅哥？好像又有些不搭。
毕竟这脸，跟帅气好像不是很搭边。
他咳嗽两声，“这么一个大活人，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能欺负人家。”
客厅里的争执声还在继续，林舟见沈砚避而不答，索性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说真的，你跟他”林舟的下巴朝宿泱那边点了点，“你们是真在一起了？”
见沈砚没否认，他又追问，“那孩子呢？他妈是谁啊？总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沈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指尖在膝盖上顿了顿：“说了别问。”
这几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林舟张了张嘴，不知道还该不该问。
陆恒的心态倒是调整得快，碰了碰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别问了”，顾微也收回了目光，重新拿起手机刷着新闻。
林舟瞪了他两一眼，两个见风使舵的狗腿子。
叛徒！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只剩下空调运行的低鸣。
过了会儿，陆恒率先打破沉默，抓起遥控器胡乱换台：“不过说真的，沈砚你可以啊，哪找的这么懂事的主儿？”
这话题跳得才叫快。
顾微见状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嘛，换作别人被我们这么盯着，早该不自在了，他刚才还特意说让你好好陪我们，懂事得过分。”
林舟见状，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要不说那两是人精呢。他只好叹了口气：“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但有一说一，宿泱这性子是真不错，刚才听见他说话，温温柔柔的，比你这闷葫芦强多了，你可不要亏待人家。”
“滚蛋。”沈砚嘴上怼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追进了厨房，嘴角悄悄翘了起来。那里传来水流声和想想叽叽喳喳的笑闹，心里莫名踏实。
顾微摸着下巴：“说真的，宿泱看着是个通透人，就是……太干净了，干净得跟我们这圈子有点不搭。”
陆恒没说话，指尖捻着手机边缘，屏幕上是他让人查的资料。
宿泱，一个星期前突然出现在本市，名下无房无车无社保，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陆恒看了眼沈砚，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比起林舟的直言直语，他才是最担心沈砚的一个。
可他明白，有些关心，并不能让人过得更好。
沈砚是个成年人了。
厨房里，宿泱正麻利地洗碗，想想踮着脚趴在料理台上，举着海绵擦假装帮忙，其实在偷偷玩泡泡。
“老爸。”小家伙突然抬头，“陆恒叔叔他们好吵哦，但是爸爸好像很开心。”
宿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水流顺着指尖往下淌：“嗯，因为他们是爸爸最好的朋友。”
“比老爸还好吗？”想想眨巴着大眼睛，小脸上满是认真。
宿泱笑了，擦掉他鼻尖上的泡沫：“不一样的好，就像想想喜欢奥特曼，也喜欢小熊玩偶，对不对？”
想想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指着窗外：“小鸟！有两只！”
宿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两只麻雀正落在晾衣杆上啄羽毛。
两只麻雀隔得有点远，但其中一只正在慢慢地靠近另一只麻雀。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了其它的麻雀飞了过来。
成群结队的，一拥而上，将其中一只麻雀团团围住。
没过多久，宿泱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沾着水珠：“我带想想去换件衣服，他早上吃饭沾了点汤汁。”
宿泱说完便抱着想想进了客房，顺手带上门。屋里顿时安静下来，他看着床上堆着的昨天晒干的衣服，笑着对想想说：“我们一起叠衣服好不好？”
想想立刻点头，踮着脚尖拿起自己的小衣服，有模有样地对折起来。
他踮着脚费劲地套袖子，小胳膊半天伸不进去，宿泱笑着帮他整理好，刚要叠自己的衣服，却见想想突然盯着他，小眉头皱巴巴的。
“老爸，你怎么了？”想想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不开心吗？”
宿泱一怔，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红了眼眶。他别过脸想掩饰，想想却固执地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爸爸今天笑了好多次，”想想奶声奶气地说，“他看起来好幸福。”
宿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意瞬间涌上来。
沈砚的幸福那么明显，明显到让他既欣慰，又忍不住鼻酸。
“可是老爸好像不开心。”想想的小拇指轻轻蹭掉他眼角的泪，“是不是想想不好？”
“没有，”宿泱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声音发颤，“想想很好，特别好。”
想想在他怀里蹭了蹭，又突然仰起脸，用小胖手捧着宿泱的脸，眼神亮得像藏了星星，“老爸，虽然爸爸现在很开心。”
“但是有了我们呀，有想想，有老爸，爸爸会更幸福的！”
说完，他踮起脚尖，仰起头，在宿泱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声音响亮又认真：“老爸，想想有你很幸福！”
那声“老爸”像道暖流，瞬间冲垮了宿泱所有的防线。
他再也绷不住，抱着想想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积压了太久的委屈、不安和突如其来的归属感撞在一起，让他哭得像个孩子。
想想被他抱得有点紧，却懂事地没动，只是伸出小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学着之前宿泱的样子，奶声奶气地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客厅里，几人闹了一会儿，沈砚忽然看向客房的方向。
顾微撞了撞他的胳膊：“看什么呢？担心你的宝贝被孩子欺负了？”
调侃完就瘫在沙发上跟陆恒抢遥控器，生怕沈砚来打他。
陆恒索性放手，靠在另一边看手机。
沈砚没理顾微，只是望着客房的门，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
“你说宿泱会不会觉得咱仨太吵了？”林舟突然嘀咕，“人家看着是个安静人。”
“想多了，”顾微抢过遥控器调到赛车频道，“能跟沈砚处到一块的，心理素质肯定过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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