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泱把想想抱进客房时,小家伙已经彻底睡熟了,小嘴巴微微张着,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宿泱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把人放进去,刚要盖被,想想忽然在梦里咂了咂嘴,小胳膊胡乱挥了一下,正好搭在了他手背上。
宿泱的心像是被刚蒸好的糖糕烫了一下,他忍不住放慢动作,一点一点将被子掖到他颈边,手指不经意蹭到小家伙温热的脸颊,想想哼唧着往被子里缩了缩,小脚丫在被里蹬了蹬,把自己蜷成个更紧实的小团子。
掖好了被边,宿泱慢慢直起身,却没有立刻走,而是坐在床边看着。
客房里那盏小小的星星正在那努力地工作着,昏暗的光线下,想想的睡颜软乎乎的。
宿泱盯着那张小脸看了会儿,看着这犹如沈砚缩小版的模样,略微有些出神。
想到刚刚的事,宿泱有些懊恼,这几天光顾着看沈砚的电影,居然忘了听听沈砚的歌。
其实这不怪他,沈砚出道这么多年只发过这一首歌,在满页的推荐中几乎全是电影。
七年过去,超话上除了一些重大日子,已经很少有人一直将这首歌挂在嘴边了。
但宿泱还是很懊恼。
他总觉得自己对沈砚还不够好,不够关注。
不过转念一想,再次重逢的现在,他再一次听到这首歌,是沈砚亲口唱给他的。
亲口,唱给他的。
不是在网络平台,是真真切切的唱给他的。
虽然有很多人听到,但沈砚的出发点一定是唱给他的吧?
宿泱想起沈砚暗戳戳问自己是不是喜欢那个类型的神态。
整个人就像河豚一样,鼓鼓的,却偏偏一戳就泄了气。
说实话,他真的完全没注意到那人。
不过既然沈砚这么暗戳戳,这么小心翼翼又带着不爽的询问,是不是吃醋了?
宿泱那时候满脑子都是那歌,现在回过神来,只觉得沈砚怎么这么可爱。
会吃醋,会抱着想想,会问他冷不冷,也不会拒绝他的牵手,不会拒绝他的十指相扣。
既然这些都不排斥,那么……再过分一点点也是可以的吧。
宿泱偷偷笑了笑,回想着最近与沈砚的点点滴滴,心软的不成样子。
他想着想着,手指就悄悄地戳了戳想想的小脸蛋。
这孩子,跟他爸爸一样可爱。
想想在梦里皱了皱鼻子,小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小手却从被子里探出来,胡乱抓了一把,正好攥住了宿泱的手指。小家伙的掌心温温的,攥得不算紧,却像在撒娇似的不肯放。
宿泱被他这一下吓了一跳,低头看时,想想已经又睡沉了,睫毛安安静静地垂着,攥着他手指的小拳头却没松开。他忍不住又笑,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戳了戳想想攥着他的那只小手背。
连脾气都这么像。
“唔……”想想闷哼一声,手指蜷了蜷,反而攥得更紧了些,小拇指还调皮地翘了翘。
“傻样。”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是说自己,还是说梦里咂嘴的想想。
当然,也有可能是说另一个人。
末了,宿泱轻轻抽回被抱住的手指,替想想把露在外面的小手塞回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这才带着一身未散的暖意,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宿泱带上门,转身往客厅走。走到客厅才发现沈砚不在,只有灯是亮着的。
他往阳台瞥了眼,玻璃门虚掩着,透出点朦胧的光,还有轻飘飘的雪,隐约能听见压低的说话声。
宿泱的心提了一下。
沈砚就站在那片风雪里。
阳台只开了盏壁灯,昏黄的光打在他侧脸上,他指间夹着支烟,猩红的火点随风明灭,烟气往上飘,刚到他眉梢就被风卷走,倒显得他下颌线绷得更紧了些。
沈砚看着飘进来的雪,没想到刚刚才开始下的雪,转眼间就这么大了。
“首映礼流程我没意见,”沈砚对着听筒说,尾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哑,“但采访环节别太长,尤其别揪着角色原型不放。”
“知道你心情不好,”电话那头的林姐大概听出了端倪,语气软了些,带着点打趣,“叫你前段时间偷懒吧,现在事情全堆上来了。”说着说着,调侃的味就更浓了,“这阵仗是忙,看你藏着的那位怎么办,你说他会不会天天在家想你?”
沈砚笑骂了句“别瞎扯”,声音里的沉郁却散了点。
他抬手掸了掸手上的烟,烟灰散在地上。
电话那头的林姐大概还想说什么,顿了顿又咽了回去,只道:“先这样,明天让小周把流程表发你邮箱。”
“嗯。”沈砚应了声,掐灭烟头扔进脚边的烟灰缸。
没多会儿,玻璃门被拉开,沈砚走了出来。身上带着层寒气,还有点烟味,外套裹得严实,倒没冻着的样子。
“出来了?”沈砚看见他,脚步顿了顿,“怎么不坐着,跑站这儿吹风干什么?”声音还带着些低哑。
寒气裹着淡淡的烟味涌过来,宿泱下意识想往旁边躲了躲,又看见了沈砚头上飘落的雪。
听到沈砚的话,宿泱又乖乖地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沈砚头上的雪,反驳道:“我哪会被风吹。”随后他往卫生间的方向偏了偏头,“去洗个澡吧,暖和点。”
沈砚望着他,嘴角极淡地勾了勾,“瞎操心。”
宿泱被这句“瞎操心”堵得想反驳,“你才瞎操心,你闻闻你身上的味。”
沈砚低头闻了闻,好像是有股烟味,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这味居然没被风吹散。
他看了宿泱两眼,没再说什么,摆了摆手,转身往卧室走,“洗就洗。”
宿泱望着他的背影,顿了两秒,眼睛在卫生间和主卧那来回转了转,没忍住笑了笑,然后脚步轻快地往阳台去了。
他推开门,冷空气裹挟着细雪扑面而来。宿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弯腰将烟灰缸里的烟头倒进垃圾袋,拿扫帚仔细扫净阳台地面残留的烟灰,又将窗子关上,最后把带着雪水和烟味的污秽清理干净,才重新关好玻璃门。
做完这些,他眼睛转了转,忽然往厨房走。
没过多久,卫生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待水声渐歇,沈砚擦着半干的头发从卧室换好居家服出来,松垮的领口让他露出一截颈线,带着沐浴后的清爽水汽。
他随意往沙发一坐,一只手摸出手机,另一只手拿着吹风机吹头发。
宿泱在厨房忙活了半天,当然主要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他从厨房探出头,眼睛盯着沈砚,嘴角扬起的弧度藏都藏不住。
等沈砚把头发吹好了,宿泱咳嗽了两声,“阿砚。”
沈砚闻声抬头,宿泱端着牛奶站在他面前,小声地说:“喝点牛奶暖暖。”
“不用忙活的”,沈砚看着他,“我都多大了,不用再喝这些了。”
宿泱闻言皱了皱眉头,“这关年龄什么事,牛奶对身体好,还能助眠。”
沈砚看了他两秒,在是重新刷牙还是喝牛奶当中摇摆不定,最后他妥协道:“行吧。”
他接过牛奶,仰头就喝,温热的液体刚过喉咙,就见宿泱不知道干什么突然大吐一口气,两只眼睛就这么盯着他。
沈砚觉得有些不自在,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宿泱忽然往他这么凑了凑。
“阿砚,”宿泱弯下腰,把头往他面前凑了凑,视线与他平齐,“你看下我手上有什么?”
沈砚顺着他的话低头去看,目光扫过他粉白的手,上面还有划痕,他多看了几眼,心里有些涩意,正想说除了白没什么特别的,就听到宿泱低笑一声。下一秒,温热的触感突然落在额头上,带着点湿润的柔软,像被羽毛轻轻碰了一下。
他猛地一顿,水杯差点脱手,喉结机械地滚动了下,把剩下的牛奶咽进肚子里。宿泱已经直起身,退到两步开外,指尖还虚虚悬在半空,眼底藏着点促狭的笑。
“你、你干什么?!”沈砚的声音劈了个叉,手忙脚乱地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指尖都在抖,“宿泱你疯了?!”
宿泱挑眉,“怎么了?”
“怎么了?你刚才……”沈砚指着自己的下颌,又气又急,脸颊红得快要滴血,“你那是什么动作?!”
“没什么啊。”宿泱弯腰收拾沙发上的抱枕,语气听不出波澜,“可能是你头发上沾了雪花,我想帮你拂掉而已。”
“那叫拂掉?!这都多久了,再冷漠无情的雪花都化成水了。”沈砚腾地站起来,又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放轻脚步,“你那明明是……”他卡了壳,实在说不出“亲”字,只能胡乱摆手,“反正不对!你是不是有毛病?”
宿泱转过身,忽然凑近一步:“哦?那你觉得,该是什么样的?”
沈砚被他逼得往后退了半步,小腿撞到沙发,差点被绊倒。
他瞪着宿泱,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骤变:“你给我喝的牛奶里……没加什么东西吧?你不会加了春药吧?”后面几个字他越说越急。
宿泱“噗嗤”笑出声,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想什么呢?沈大明星,你觉得我像那种人?”笑完还反问道:“我从哪给你弄春药?”
沈砚捂着额头瞪他,心里却乱成一团麻。刚才那一下太轻,轻得像幻觉,可上面残留的温度又真实得可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烫得他心慌意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沈砚在那里天人打架,宿泱就这么看了几秒,目光向下扫过他泛红的颈侧,看到那抹明显的红晕后,笑意更深了。
沈砚见状,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抓他,却被宿泱早有防备地侧身躲开,指尖只擦过对方的衣袖。
“明天见,阿砚。”宿泱笑着歪了歪头,转身往客房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客房门轻轻合上的瞬间,沈砚才猛地回神。
他往前倾了倾身,想追过去问个清楚,身体却先一步往后缩了缩,刚坐稳,又忍不住想站起来,如此反复了几次,胸口的心跳声大得像要撞出来。
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的暖气明明很足,沈砚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烫。他靠在沙发背上,望着客房紧闭的门,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从上到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片刻后却笑了出来。
这笑声有点无奈,也有点窃喜。
沈砚看着茶几上的水杯,不自觉地将水杯拿到手上,将牛奶全部喝完。
等喝完后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他又把杯子放下了。
过了会儿又拿了起来。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就像是发面的馒头,在沈砚的心里悄悄鼓胀起来,撑得他嘴角又扬了扬。
想到明天的采访,他没在折腾这杯子,而是转身回房。
不过在他即将走到走廊时,他却顿住了。
从他那个位置,刚好能看到门口。
那里放着宿泱擦干的鞋。
想想的鞋子整整齐齐地靠着鞋柜,他的鞋子却向着门口,而宿泱的鞋子就挨着门边朝向他。
三个鞋子三个款式三个方向,却都碰到了一起。
沈砚没见过有谁家是把鞋子这么放的。
但他竟然觉得宿泱这样很可爱。
没办法了。
他想。
沈砚认命似的呼了口气。
他从未如此确信过,自己真的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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