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拉昂终于褪去春末的湿冷,清晨的阳光穿过阁楼百叶窗时,揉进了几分柔和的暖,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金线,像母亲从前用金线绣在桌布上的花纹。埃拉拉醒时,睫毛还沾着困意,却先听见窗沿传来轻响——是QB用尾巴尖扫过玻璃的声音。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果然看见QB蜷在窗沿的旧木架上,雪白的绒毛沾着晨露,在晨光里泛着细闪。它没立刻转头,前爪搭在窗框上,红色瞳孔直直盯着巷口——那是埃拉拉每天去面包店的必经之路,石板路边的忍冬花还没开败,偶尔有花瓣被风吹落,飘到窗沿下,刚好落在QB的爪边。
“今天不去常去的面包店啦。”埃拉拉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翻找衣服时回头对QB说,“妈妈之前在纸条上写过,巷尾新集市今天开张,那里的黄油刚从城郊牧场送来,比店里的更鲜。”
QB缓缓转头,圆滚滚的身子在木架上轻轻挪了挪,尾巴尖扫过忍冬花瓣,将其拨到窗沿外。它没出声,只用红色瞳孔静静看着埃拉拉,像在认真记着她的话,一如从前埃拉拉听母亲叮嘱时的模样。
埃拉拉选了件浅灰色棉布裙,领口绣着母亲去年缝的矢车菊。系围裙时,她指尖准确找到打结处,不再像从前反复调整。QB从窗沿跳下,落在她脚边,尾巴尖扫过手背,带着晨露的凉意——像是提醒她别忘带硬币。
“放心,我记得呢。”埃拉拉笑着摸了摸QB的头顶,转身走到桌边,拿起按面额叠好的硬币:银色五生丁在上,金色法郎在下,她轻轻将硬币放进衣兜第二层,又抬手拍了拍,确认不会掉落。拎起布袋子推开门时,巷风裹着忍冬花香扑来,她回头看,QB正蹲在门内台阶上,红色瞳孔牢牢盯着她的背影。她朝QB挥挥手,转身往巷尾走,走了十几步忍不住回头,QB仍在原地,像个小小的哨兵,守着空荡荡的屋子。
新集市比想象中热闹,摊贩的吆喝声混着面包的麦香、奶酪的奶香飘过来,勾得人胃里发空。埃拉拉走到黄油摊位前,穿蓝色围裙的摊主笑着迎上来:“小姑娘,要多少黄油?”她心里微微发紧,忽然想起第一次独自买面包的窘境——当时紧张得把“一磅黑麦面包”说成“两磅”,最后只能抱着多余的面包回家,母亲没责怪她,还笑着说“刚好明天当早餐”。那次之后,QB像是记住了她的慌乱,后来每次她买东西犹豫时,都会在身后轻轻“喵”一声,用只有她们懂的方式帮她稳住心神。
“我要半磅黄油,麻烦您了。”这次埃拉拉深吸一口气,清晰地说出需求,还学着母亲的样子,指尖轻轻碰了碰黄油表面——细腻的质地带着微凉,是新鲜的样子。付完钱接过黄油时,摊主忍不住夸她:“真是个能干的小姑娘,比我家孩子还会挑呢。”
埃拉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要转身,眼角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全麦面包摊位前,站着隔壁的杜邦太太。老人手里拎着小小的布袋子,正踮着脚往货架上层够,干枯的手指几次碰到面包袋,却都没抓住。埃拉拉想起母亲常说的“邻里之间要互相帮忙”,赶紧快步走过去,轻声说:“杜邦太太,我帮您拿吧。”
她踮起脚,轻松够到那袋全麦面包,递到老人手里时,老人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眶有些发红:“谢谢你啊,埃拉拉。要是你妈妈还在,肯定为你骄傲。”
“妈妈”两个字像小石子,轻轻砸在埃拉拉心上,鼻尖瞬间发酸。就在这时,裤脚忽然被轻轻蹭了一下——低头一看,QB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正用尾巴一圈圈绕着她的裤脚,红色瞳孔里映着她的脸,没有声音,却像在说“别难过”。
傍晚回家时,夕阳已经把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红色,巷子里的忍冬花在暮色里看不清颜色,却依旧能闻到淡淡的香气。埃拉拉走进厨房,先把黄油放进橱柜最上层——那是母亲从前放新鲜食材的地方,又将给杜邦太太留的全麦面包放在餐桌上,才系上围裙准备晚餐。
煎蛋时,她盯着锅里的蛋液,看着蛋黄慢慢从透明变成金黄,不再像从前那样急着翻面,把边缘煎得焦黑;揉面团时,她先在陶瓷碗里放好面粉,再一点点往里面加水,指尖轻轻按压面团,感受着软硬变化,不再要么太干结块,要么太稀粘手。每次把烤好的面包从烤箱里捧出来,QB都会准时跳上餐桌,用鼻子轻轻碰一碰面包皮,红色瞳孔里映着暖黄的灯光,像在认真验收她的成果。
有天晚上煮牛奶,埃拉拉想着第二天要给杜邦太太送面包的事,不小心分了神。等闻到淡淡的焦糊味时,锅里的牛奶已经溢了出来,白色的泡沫顺着锅沿往下流,在灶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她手忙脚乱地想去关火,QB突然从桌角跳下来,用身体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那力道不大,却让她瞬间回神。
关掉煤气后,埃拉拉看着灶台上的狼藉,懊恼地叹了口气:“都怪我,又忘了妈妈说的话。”妈妈从前煮牛奶时总说,“煮牛奶要盯着锅沿的泡泡,等泡泡冒得密了就关火,不然很容易溢出来”,这些话她明明记在心里,却还是犯了错。
QB这时跳上灶台,用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手背,又低头闻了闻锅里剩下的牛奶,红色瞳孔里没有责备,只有温柔。埃拉拉蹲下来,把脸轻轻贴在QB柔软的绒毛上,声音有点哑:“以后我会更小心的,再也不马虎了。”QB没说话,只是用身体蹭了蹭她的脸颊,像在无声地安抚。
那天晚上,埃拉拉把焦掉的牛奶倒进泔水桶,又把剩下的牛奶加热,倒了一小碗放在QB面前。看着QB低头舔舐的模样,她忽然觉得,这间曾经空荡得让人发慌的屋子,好像慢慢有了家的温度——不是因为添了什么新东西,而是因为有了一个会在她犯错时安慰她、在她出门时等她回家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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