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到眼泪发涩，埃拉拉才慢慢抬起头。窗外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柔和的橘色，落在地板上，像母亲从前傍晚时为她铺的暖毯。她攥着皱巴巴的信纸，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句“妈妈永远为你骄傲”，喉咙里还堵着哽咽，却没再发出声音。
地上的黑麦面包还在，包装袋被刚才的动作蹭开了一角，熟悉的麦香飘进鼻腔。艾拉盯着那片面包，忽然想起母亲早上推过来的煎蛋吐司，想起她替自己理头发时微凉的指尖，还有木门关上时那声轻响——原来那时母亲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却还是忍着不舍，看她带着期待去办“独自的事”。
她慢慢爬起来，走到桌边把信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贴身的衣兜，像珍藏着母亲最后一次的叮嘱。然后弯腰捡起面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新塞进布袋子里。肚子在这时“咕噜”叫了一声，她才想起自己从邮局回来后，还没吃过东西。
厨房的灶台依旧干净，埃拉拉打开橱柜，看见里面整齐码着的面粉袋和鸡蛋，还有母亲昨天刚买的牛奶。她深吸一口气，学着母亲的样子系上围裙——围裙上还沾着淡淡的面粉香，是母亲留下的味道。她拿出平底锅，倒上一点油，磕开一个鸡蛋，看着蛋液在锅里慢慢凝固，像从前无数个早晨那样。
煎蛋的香气飘出来时，埃拉拉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可她抬手抹了抹眼睛，强迫自己盯着锅里：“妈妈说要好好活下去，不能总哭。”她小声对自己说，声音还有点哑。
吃完煎蛋和半块面包，天已经擦黑了。埃拉拉没开灯，坐在母亲常坐的藤椅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街灯。巷口的忍冬花在夜色里看不清模样，却能闻到淡淡的香气。她摸了摸衣兜里的信纸，又摸了摸装着寄信回执的布袋子——那是她今天独自完成的事，是母亲为她骄傲的事。
不知坐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响动，像是有小动物路过。埃拉拉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却想起母亲已经走了。可下一秒，她听见了熟悉的“哗啦”声——不是结界破碎的脆响，而是……有人在轻轻拽门帘？
她站起身，慢慢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拉开了门。
月光下，QB的白色身影站在台阶下，红色瞳孔在夜里格外亮。它没像之前那样直接开口，只是抬头看着埃拉拉，尾巴尖轻轻晃了晃，雪白的绒毛上沾着点夜露，显得比白天柔和些。艾拉攥紧了衣兜里的信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没说话，等着它开口。
“莱亚娜在附近发现了新的魔女之卵，就在你早上寄信的邮局后面。”QB的声音比白天更轻，像被月光滤过，少了些机械的冷意，“你今天拒绝了契约，但魔女不会因为你不想，就不出现。下次再遇到结界，可能就没人能像莱亚娜那样及时拉你一把了。”
埃拉拉的指尖微微发颤，后背又泛起了幻境里的凉意。她想起母亲信里“好好活下去”的字迹，想起自己独自煎蛋时的笨拙，想起夜里空荡的屋子——如果真的再遇到危险，她一个人，能撑过去吗？可让她靠QB的陪伴来获得安全感，又觉得好像偏离了“自己长大”的承诺，心里像被两种念头扯着，乱得很。
QB像是看穿了她的纠结，圆滚滚的身子往前挪了两步，红色瞳孔里映着月光下埃拉拉微颤的身影，语气第一次没了“陈述事实”的冰冷，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我不逼你定下契约。但你一个人住在这里，难免会遇到危险——魔女、结界，或者别的麻烦。我可以留在这里，和你一起生活。”
它顿了顿，尾巴尖轻轻扫过台阶上的石子，声音放得更轻：“我不会干涉你，只是在你遇到危险时提醒你，就像今天这样。你还是可以自己做饭、自己出门办事，像妈妈希望的那样长大。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契约也不迟。”
埃拉拉愣住了，她盯着QB雪白的绒毛，又低头摸了摸衣兜里的信纸——母亲的温度还残留在上面，可屋子里的空荡却像风一样，裹着她的脚踝。她想起刚才坐在藤椅上的孤独，想起QB说的“没人及时拉一把”，心里的犹豫像泡了水的棉花，慢慢沉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还透着点不确定的颤：“好……吧。”
QB的红色瞳孔似乎亮了些，尾巴尖晃得比刚才快了点，却没多追问，只是顺着台阶又往前挪了挪。
埃拉拉没说话，只是转身往屋里走，脚步比刚才慢了些，也轻了些。月光跟着她的脚步落在地板上，身后QB的身影小小的，却让这间空了大半的屋子，悄悄多了点“有人等着”的微弱暖意。她走到衣柜前，翻出一块母亲织的旧棉布，心里还在轻轻打鼓，却也悄悄松了口气——或许，这样不算放弃“自己长大”，只是多了个能提醒危险的同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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