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室的铁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最后一丝外界混乱的喧嚣被彻底隔绝，只剩下死寂般的黑暗和浓得化不开的、混合着铁锈、机油和陈年灰尘的腐朽气味。
莱克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墙壁滑坐下去，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肋骨折断处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牙关紧咬才没痛哼出声。
胃里那劣质药剂混合物的灼烧感还在持续，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支撑着他的四肢百骸，压制着部分痛楚，但随之而来的心悸和恶心感也异常强烈。
他大口喘着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叶，视线在绝对的黑暗中缓慢适应。
高处那个狭小的拱窗透进王都夜空的惨淡微光，勉强勾勒出这个狭小空间的轮廓——倾斜的低矮屋顶，巨大、静止、如同史前巨兽骨骼般的齿轮和传动杆的阴影，以及不远处，那个倚靠在最大一个齿轮旁，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银白身影。
莫妮卡。
她没有点灯，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只有偶尔，当她极其轻微地调整姿势时，皮质猎装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发梢残留的雨水滴落在肩甲上的轻不可闻的“嗒”声，证明着她的存在。
她的脸大部分隐在阴影里，只能看到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在昏暗中依旧锐利、反射着窗外微弱光亮的紫罗兰色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莱克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有任何异动，那柄幽蓝的匕首会在百分之一秒内再次架上自己的脖子。
“省点力气。”她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比这废弃钟楼里的空气还要冷上几分，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药效只有半小时。不想死在下水道里，就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莱克艰难地点了点头，没力气说话。
他闭上眼睛，尝试集中精神感受自己的身体状态。剧痛，疲惫，还有那种使用“叹息之壁”后留下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空洞和虚弱感，像潮水般一阵阵侵袭着他的意识。
他小心翼翼地尝试调动一丝精神力，嗡——那层淡薄到几乎看不见的涟漪在他皮肤表面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尖锐的头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哼。”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冷哼，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龟壳’虽硬，但看来消耗的是你的脑子。不想变成白痴，就控制住你的好奇心。”
莱克睁开眼，喘着粗气，看向阴影中的莫妮卡：“……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
“活下去，才有资格谈以后。”莫妮卡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你的命，现在是我的‘投资’。在获得回报之前，我不允许你轻易报废。”
又是这种**裸的、将人物化的说法。
莱克心底泛起一丝苦涩，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没错，这就是他们之间关系的本质。利用与被利用。
他不再说话，节省着每一分力气，努力调整呼吸，对抗着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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