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小学生。
这是田苗理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随后,根本来不及多想,又一颗雪球砸在她胸口。
遇上障碍物崩开的雪团散开,细碎的冰晶跳跃田苗理羽绒服的边缘,落在脖子上,冰得她一哆嗦。
“年轻人想那么多干什么?”张美沉笑得更灿烂了,他好像对田苗理被砸一次不躲还要被砸第二次的无动于衷感到新奇:“你天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把自己搞得闷闷不乐,不值当啊。”
在他丢过来第三个雪团时,田苗理很迅速地弯腰,她省略了团雪球这个打雪仗非常仪式感的动作,直接捞起一把雪,用力一握,对准张美沉丢出去。
“我没有闷闷不乐。”看雪球正中张美沉脑门,她说。
“嗯哼。”张美沉不说话,抬手扫扫头上的雪,立刻握着雪球反击。
有那么一瞬间,田苗理还是希望他追问下去的,这样她就能找个借口把自己一肚子想说的话吐个干净。
她想,她依旧不太乐意跟男生说话,但如果他一直不厌其烦地问,她会勉为其难地说出来。
可他没有追问。
田苗理又郁闷了。
天黑后村里的一排排路灯亮起来,昏黄的灯光中,她们之间的气氛安静下来,只留下雪球击中身体或者落在地面的砰砰声。
她们从张美沉家的院子打到外面,又下坡,打到地方更加宽阔的村活动中心门口。
不知不觉间,又有好多小孩加入他们,有人愿意跟张美沉一组,也有人跟田苗理一组,没人在乎哪边人多不公平,只是心无旁骛地捏起一颗雪球,打倒对面的敌人。
“阿苗姐,我们停战先!”田苗理这边一个小孩喊:“我觉得我们需要休息。”
田苗理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突破重围,挑选了一根健身器材的粗杆躲在后面,从口袋掏出一张手帕纸,展开挥了挥。
“她们投降了!”张美沉那边一个小男孩兴奋地喊。
“没有投降!我们没有投降!”刚才跟田苗理说话的女生立刻说:“我们申请暂停,奥运会都可以暂停。”
几颗雪球砸过来,表明他们的态度。
就在田苗理以为她们的暂停提议不会被接受时。
“好了好了。”田苗理听见张美沉说:“暂停就暂停,我们也休整。”
田苗理隔着柱子看他一眼,又迅速回归队伍。她现在是她们小队的队长,她要在这段难得的休息时间中制定打人策略。
她掏出手机看了时间,正常的晚饭点。
“你吧,你跑的快。”田苗理指指一个小女孩:“记住对面的人,等会一开打你就偷偷溜走。”
“我们要给他们使绊子?”
“对。”田苗理说:“你去挨个告诉他们家长,说他们寒假作业没有写完还在外面疯玩,而且还不回去吃饭。”
“然后呢?”
“然后就等着他们家长叫他们回家吃饭,这样对面的人越来越少,我们就可以赢了。”
一群围着田苗理的小朋友纷纷石化。
“好卑鄙。”一个小孩说。
“那你去那边,”田苗理指了指也围在一起的张美沉一群人:“去告密吧,如果你想做叛徒的话。”
她们这边的小孩听完田苗理说话,齐齐瞪着他。
小孩年少无知的正义感让他无法接受自己做叛徒。
“啊,可你就是很卑鄙啊。”小孩瞬间脸红,他咬咬牙:“如果我真的去告密呢?”
田苗理严肃:“那我就亲自去你家告诉你家长,你寒假作业没有写完就出来疯玩。”
小孩看了看对面,又看了看田苗理,被田苗理的不要脸打败了。
田苗理被他脸上的挫败取悦。
没错就应该这样,是时候让她这个被社会毒打的邪恶大人来毒打这群天真的小孩。
“还有人有意见吗?”田苗理问。
“没有!”小孩们齐声说。
这种场景让田苗理想起电视剧里孙悟空在花果山带领一帮小弟的情形,原来如此爽。
她双手从地上捧雪,捏起一个大大的雪团:“那么,开战!”
事实证明,田苗理的决策十分正确,等到对面的小孩一个个被家长领走,只剩下包括张美沉在内的三两个人时,他们终于主动投降。
田苗理发出反派的桀桀桀笑声。
她很久没有这样运动过,跟着一帮精力旺盛的孩子去跑去跳,在冬天出了一身的汗。
浑身都是轻松自在的。
“我们赢了!”小孩们喊着,欢呼着,像要把天给震下来。
张美沉有些无奈地看着被围在中间庆祝的田苗理。
她脸上挂着很单纯的笑,被小孩哄着,笑得整个人往后仰,又被小孩接住。
他如果视力再好一些,周围的路灯再亮一些,或许都能看到她的后槽牙。
“你赢了。”张美沉气喘。
他跟着小孩喊:“阿苗姐,求放过。”
“你不行!”田苗理那边的小孩一起嘲讽他。
张美沉:“……这话我有点不爱听。”
也确实很晚了,田苗理挥散一帮小朋友,独自走到张美沉面前:“谢谢,我玩的很开心。”
“我不太开心。”张美沉说:“怎么能把我们这里边的人叫走?不带这么玩的。”
“你也没有制定规则,没有规定说过我不能这么玩。”田苗理说。
她认为很正常,她是天蝎座,核糖说,她这个星座天生腹黑,一肚子坏心眼。
如果她不使坏,岂不是白被污蔑。
“我服了。”他说:“你等会,我去买饮料。”
正好离小卖铺不远,他去买了两瓶可乐,回来的时候,他看见田苗理正在漫步机上来回荡。
昏黄的路灯自上而下把她笼罩住,一些稀薄的雪花从头顶的枯树枝上落下来,印在灯光里,有一些掉在田苗理头上。
他能看清她飘扬的发丝。
和打在地上的影子。
“阿苗。”他叫她。
她抬头。
·
两人一起相跟往坡上走。
晚上视线不好,为了不重蹈摔倒的覆辙,他们都走的很小心,很慢。
走了走,田苗理停下来歇脚。
经过突然的高强度的跑跳,她腿酸得不行,尤其是还要爬上这个很陡的坡,她更是两个腿肚子直打颤。
她喝了口可乐,让气泡充斥口腔,即使咽到肚子里,也会从喉咙跑出来,打一个甜的嗝。
直到刚才张美沉跟着小孩一起叫她阿苗,田苗理才意识到,她似乎一直没告诉张美沉她的名字。
她说了,加了他的微信写上备注,勒令他不许再叫她阿苗。
“好的。”他说。
.
快到家门口,张美沉看见田苗理停在空地的车。
车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挡住了车的前挡风。
“及时除雪。”他提醒道。
田苗理往自己的小车看,旁边停着的是爸妈的车。
爸妈车上没多少雪,显然已经除过一次雪。
她在思考有没有这个必要。她的车现在没电,等安装充电桩还要等到翻修完院子,说不得到时候天气就已经暖和了。
“你的车是隐藏门把手,小心冻坏了打不开。”他说。
“好。”田苗理补充一句:“谢谢。”
张美沉看着他笑:“我明天就回兴川市了,回去陪着张风过年。”
“哦哦。”
张风是他父亲,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过年也是应该的。
田苗理低着头。
等心情平复,冷静下来,她还是担心刘芳婶。
她根本没办法不担心啊,她连看到自己手里握着的可乐瓶子都会想到她。
如果张美沉回到兴川市,而此时刘芳婶又恰好改变主意想坚持离婚,那……
她问:“刘芳婶怎么办?”
“你可以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张美沉说:“我记得我给你留过一张我的名片。”
是的,田苗理想,那张名片在她旧的羽绒服。
可是那件羽绒服洗了。
嗯。
完蛋。
“那你不需要找我爸爸打听张叔叔的事了吗?”田苗理赶紧岔开话题。
“那片花瓣给了我新的思路。”张美沉说:“可能我需要先去找张风确定一下,暂时不需要再打听别的。”
“好的。”
“总之,多谢你的花瓣。”张美沉说:“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田苗理说:“不用谢。”
·
晚上躺进被窝,田苗理打开张美沉的微信对话框。
他的微信名都不需要加备注,很简单的【AAA明和律所张美沉】,甚至很轻松占据了她好友列表的第一位。
她点进他的朋友圈。
第一条动态是去年10月底,他发说暂时停止一切事务,有急事可以联系。
田苗理推测是他接受张风委托,回怀河村之前发的。
配图还是他名片的照片。
田苗理在被窝里翻身。
她在网上搜索明和律师事务所,出来的词条前几个都是广告,下面几条依次是AI,法律咨询,度娘图片,广告。
她又去企查查找,发现上面登记注册的明和律师事务所是一家网店。
她继续顺着网店的线索找,最终在桃网上找到了名字一样的店铺。
点进去,销量和好评第一的是离婚协议书模版,月销一千加,累计的好评竟然有一万多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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