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贽没有在原地等盏仪回来,他收拾好简朴至极的行囊,步伐缓慢的继续向西前进。腰间挂着那只半满的水壶。
盏仪做贼心虚,不好在老妇人消失后立马以狐狸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只好远远的跟在身后。
直到夜晚他睡着以后,才敢出现,卧在他身边。
这一次,她睡的很沉,梦里陆贽也没有再将她推走。
她不知道,等睡着以后,陆贽睁开一直没有闭严的双目,侧过身,用手撑着脸颊打量她。
一会揪一揪她又细又长的胡须,一会揪一揪她耳朵上的聪明毛。
若有所思地想着一个又一个问题,都以笑容而告终。
最后,他轻轻用食指指腹顺了顺她小脑袋上的毛,终于舍得慢慢睡去。
互相陪伴的日子总归不算难熬。
他们花去两个月脚程,九死一生,终于抵达西州都护府。
在这里,陆贽任长史,才算真正开启他因祸得福的一生事业。
五年后,他升任西州都护。在西州,他得以施展拳脚,展露在长安没有机会表现的文韬武略。西域各国大多仰慕他的仁义,先后归附中原。
听闻他爱宠为白狐,极尽疼爱,有胡人使者进献当地有名的红狐,号称一雄一雌,定能生出品相极佳的后代,子嗣绵延。
为示友好,陆贽不得不当众将盏仪带出来,所有人看到她的样子,都露出惊诧的表情。
盏仪狐狸本形态的外貌本就足够惊艳。可是因为西州境的土地贫瘠,尽缺天才地宝,她的灵气提升很慢,人形进步不但很慢,反而有所倒退。
那应陆贽要求拴好链子的红狐也摇着尾巴,极力向白狐展示自己具有极大兴趣。
盏仪哪里见过这么大场面,各式各样的胡人和像陆贽一样的中原人穿着正式,按照等级尊卑各就其位,像看怪物一样打量她和那只红狐。
盏仪只是多看了红狐两眼,只感觉后背阴风阵阵,吹得她浑身打颤。回头一瞧,便是陆贽黑着脸,他身旁的副都护在耳边说了什么后,那张脸就冰着再没暖热过……以为是他捧在手掌视若珍宝的哪块州县又战事告了急。
她虽然对那同类有所好奇,却没有与之婚配的意愿,只好乖乖坐好,不再表态。那只红狐的主人很快就被打发走,可是红狐却被陆贽留了下来。
盏仪听到副都护问他:“阿紫可是你的心肝宝贝,你可舍得将它配予红狐?”
她伸着耳朵等啊等,怎么都没有等到陆贽的回复,黯然神伤很久。
又想起在长安时,南威姑姑对她说的话:“他让你备受折磨,却根本不知道你这样一个女子的存在。恐怕迄今为止,都只将你视同为惹人怜爱的动物罢了。”
是好不公平……
可是,谁让她只做他的宠物,能够陪伴他就很知足呢?
西州土地辽阔,异族突起,陆贽身为最高长官,一州之总监护,身负平定边乱镇守西方的重任。
陆贽官任都护的第五年,吐蕃攻陷西域十八州,唐天山南路之地尽为其所占。
他自拔师自疆北南下,意向谋求破解之策。
临行前,盏仪被他陆贽抱在怀里,等着听他的百般叮嘱。
陆贽寻返往复地抚摸她的狐毛,沉默了好久、好久,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却选择只说:“阿紫,有夜行在,你该不会孤单。”
夜行便是红狐的中原名字。
说起夜行,后来盏仪才知道,原来九州天高地远,红狐身处僻壤,不会读文识字,活了六十年,居然还是野狐,并非经过泰山娘娘考定的狐生员,连人形都无法转化。
所以,他不同于她,不算狐仙。
听闻盏仪已经六十四年,且变成人形的功力日见倒退,那只红狐可惜道:“你从钟灵毓秀的地方跑到这里来,等这里贫瘠的土地将你的灵气吸干,怕是到一百年时也变不出人形了。”
陆贽行军的这些日子,因为夜行的存在,盏仪确实不那么度日如年。
入不了狐仙女神的眼,夜行倒也不沮丧,剑走偏峰,成了盏仪的好闺蜜。
他喜欢听盏仪讲中原的山川湖海,作为交换,也同她讲西域的百见奇闻,说到这里的男女婚俗,才叫一个眉飞色舞。
“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此外,更有一家男子合用一妻的可怖习俗。因而胡人女子也格外奔放,不如中原女子那般矜持。一旦看上哪位男子,不管婚否,妻妾几个,都要占为己有,她们尤其偏爱中原汉子……”
说着,夜行冲盏仪挤了挤那涂着天然眼线的狐狸眼,“就像陆都护那般,长得细皮嫩肉,白面书生的中原男子。”
“就凭他那样的绝色,打赢了仗能囊括家室,打输了,也能留住一条命,叫人家胡部女眷抢着做郎婿,敌帐里也风流~”
夜行话说刚完就挨了盏仪的一大口咬。
“疼疼,疼死我了!”
“你……你一介狐仙,怎么还咬狐狸啊!”
她吐了一嘴的红狐毛,哼道:“不仅咬狐狸,我还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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