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丹把金敏贤送到唐人街金建安古董店门口,屋檐上方挂着红灯笼被风吹着晃了晃。
红色的灯光照着二人的脸,显得原本心情不佳的他们又增添了几分伤感,金敏贤对伊丹说:“就送到这吧,这一路谢谢你了。”
“敏贤,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吗?”不知怎得,他尽有些许舍不得。
经过今天的事,她不得不对伊丹当时在萨拉斯与自己说过的话心生怀疑,有了疑虑眼前的人就变得不再那么亲切反而多了几分警惕与提防。
“伊丹,从咖啡店回来这一路上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他问。
金敏贤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嗯?”他愣了愣,仿佛血液在凝固,耳膜想起奇怪的嗡鸣声。意识到金敏贤在问什么,他笑道:“敏贤,你怎么突然问……”
“你真的有爱我吗?”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伊丹一时哑然,他放下脸上的笑,随即弯下腰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在白雪上写下一行字母:【Te amo】
他扔下树枝说:“这是我小时候,我的西语老师教我的第一个单词。她很漂亮说话也好听,我一直很喜欢她。当时的我年少稚嫩以为那就是爱情,可从未宣之于众。直到她离开我才意识到,爱要大胆说出口,错过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个词,Te amo,我爱你。”
金敏贤看着他良久,扬起笑容说:“但愿,你不是在骗我。”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向大门,伊丹看着她暗暗攥紧拳头,深深叹气。
……
伊丹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在骗她,可是骗着骗着他尽然把自己也骗倒了。他都快分不清对金敏贤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他望向那屋檐上挂着的红灯笼,摇啊摇,晃啊晃就跟他的心一样摇摆不定。
他转身离开,开着车一路前往阿斯莱德郡。
当车子开进庄园里,兰特早已站在门口等着他归来。
伊丹把它停在门口,他走下车将钥匙扔给兰特,走上台阶。
兰特瞧见金敏贤没有跟伊丹回来,不解问:“少爷,金小姐怎么没跟着您回来。”
伊丹疲惫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这,为什么?”兰特道。
“有些事情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总之给她点时间吧,但是她不在这段日子你也要派人过去时长打扫她住过的房间,里面的所有家具物品摆设都不能乱动还得跟以前一样。”
“是,等等少爷。”
兰特叫住即将进屋的伊丹仿佛有些急,他转过身问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道:“今天下午澳洲那边的诺拉小姐来信了,已经放在你的书桌上,等会你自己过去看看吧。”
“知道了。”
伊丹简单应付过兰特便走进屋子,他走上楼梯来到自己的书房。
屋子里面很暗他赶紧开灯,里面马上就亮了起来。这里边挨着墙的地方都是书架,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
地板上铺设了一张巨大的红色地毯,办公桌则是设在正中间一开门就看得见。
伊丹走到书桌旁,看见上面果真放着一封信。
他火速拿起拆开信封,走到椅子前缓缓坐下仔细读着上面的字迹来。
【亲爱的伊丹先生,我是诺拉的姐姐。一个月前我收到了你在威格兰寄过来的信件,让我十分惊讶的是你与诺拉尽然还保留着这种古老的方式通信,并且长达数年之久。当我拿到信件的时候心里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那件事情告诉你,这很有可能戳破你对这数年来的美好幻想。那一夜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苦思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写下这封信。早在五年前诺拉就已经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去世了,医生说她活不过一年。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日复一日给你写信,整整攒了一大箱子并且嘱咐我每个月你来一封就寄一封过去。直到今年箱子里的信已经寄完了,她一直都很关注你,临死前都还念过你的名字。奈何你与她年龄悬殊要是晚个十二年说不定还能有机会,这是最后一封回信了,往后你都不会再收到她写的信件。日子还长,不必为这份错误的感情伤心,请伊丹先生多多保重。
诺拉的姐姐玛丽寄】
伊丹的手在颤抖掐得信纸边发皱,听到年少是喜欢的老师早在五年前去世的消息让他难以接受。仿佛周身血液在凝固,忘了如何呼吸。
他捂住胸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夺眶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死,为什么上帝要夺走他最爱的人。
他趴在书桌上哭得撕心裂肺就如同草原上的狮子发出的凄婉的嘶吼一样。
还记得十二年前第一次见到诺拉的时候,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夏天。他在威格兰北部的一栋家族别墅里度假,那院子里的桃树结出了好多硕大红润的油桃。
风一吹那树干晃啊晃,连带着桃子的香气都飘满了整座院子。
他坐在树下的躺椅上睡午觉,家里的佣人突然把他叫醒告诉他母亲宋卡夫人聘请教授他西语的家庭教师已经在客厅里面等待了。
虽然他很不情愿学这门语言但是架不住宋卡夫人的一再要求,他为了讨好母亲便极不情愿的答应了。
当他走进客厅的时候,看见穿着一条白色波点抹胸长裙头戴礼帽的女人站在他曾祖父的画像前。
她转身冲伊丹微笑,露出那一排洁白的牙齿向伊丹介绍自己。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气,声音如百灵鸟一样悦耳动听。有着一头如蜜蜡般金黄光滑的头发,深蓝的瞳孔就像克什米尔山脉开采出来的蓝宝石,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皙。
那时伊丹一见到她就像给自己关了静音模式一样,听不见她在说话而是完全沉浸在她的美貌里。
后来在相处中他偶尔会因为不想学习的缘故经常逃课,但是诺拉总能找到他并且跟他疯玩一整天,不像其它老师会把他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完了以后还要去跟宋卡夫人告状。
伊丹觉得她温柔的就像……母亲一样,他在她身上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关注与爱护,原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
但是三年后当他学会讲出一口流利的西语时诺拉却离开了。
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他知道分别是注定的可就算不能见面,能时长通信也好。于是他与诺拉便一直秘密书信往来长达数年之久,未曾想到这五年里自己寄出去的每一封信她都不可能再看到,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这份来信比原子弹爆炸还要震天响,原来她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那天的一别尽成了永远。
兰特端着茶点从楼下上来,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吓得他一脸懵。
他大概猜到伊丹很有可能是看到了信上的内容而哭泣,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却不得而知。
见状,兰特不敢再打扰他,转身就走。
“兰特……”
伊丹突然叫住了他,兰特刹住脚步回过身看见伊丹在用手擦拭眼泪。
他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兰特反应过来解释说:“我本来是想给少爷送些茶点的,没想到,要是少爷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
“你把茶点端过来吧。”伊丹声音沉沉,他的鼻尖有些泛红埋丧着脸。
兰特走过去把茶点放到伊丹办公桌一旁,他从未见他哭过,这还是第一次。
忍不住好奇问:“少爷怎么哭了,眼睛都哭肿了。”
伊丹捏着眉心,道:“不过是接到一位故人去世的消息罢了,唉!到底还是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兰特来沙兰家任职时限不长,不大清楚伊丹之前的事情。
见他如此伤心,想着这个诺拉尽然在伊丹心里如此重的分量。
兰特默不作声,听着伊丹继续说:“那年夏日初见,她笑颜如花。即使过去多年仍不曾忘记,在我心里她从没老去过。”
“少爷,您身为沙兰家的公子,威格兰最年轻的侯爵怎么能够为了一个普通人哭泣。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要是被宋卡夫人知道了她又该生气了。”兰特冷冷道。
“难道我连一点情绪都不能发泄吗,我是人啊!”
伊丹压抑着痛苦,眼神落寞望着前放。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连一个人本该有的情绪都不能表露出来,难道人人都要戴上面具疲惫的活着吗?
兰特道:“您和别人从出生一刻起就是不一样的,您是威格兰贵族身份尊贵多少人看着呢。今天你在我面前流下眼泪尚且不会发生什么,可要是换做其他人少爷就该要被批评一句不得体了。”
伊丹暗暗攥紧拳头,闭上眼咬紧了牙关。仿佛自己已被抽干了力气,无奈掉下一滴泪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兰特应下他的话离开,伊丹仿若松了一口气躺在椅背上。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一声通知来信,他拿出来一看是艾玛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明天晚上过来吗,我给你炖羊肉。】
伊丹犹豫了一会,他忘了明天晚上还要跟母亲聚餐,去还是不去好呢?
一想到上次不愉快的晚餐,伊丹对这位母亲开始有了些许厌烦。算了,还是去吧!
他给艾玛回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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