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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欢迎来到《艾莉受苦秀》

艾莉第一次隐约察觉自己人生不太对劲,是在小学三年级的厕所隔间里。彼时她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号战役”,伸手去够卫生纸时,却只摸到空卷筒冰凉的内壁。她清了清嗓子,从试探性的“有人吗”喊到声嘶力竭的“求赐纸”,隔壁隔间的脚步声倒是来了又走,就是没人愿意停下递卷纸。

十分钟后,隔间门被“砰”地推开,保洁阿姨拎着一卷闪着金属光泽的金色卫生纸冲进来,脸上堆着职业假笑,对着空无一人的天花板中气十足地喊:“观众朋友们稍安勿躁,广告之后更精彩哦!”

艾莉当时还卡在“裤子拉到一半”的尴尬姿势,冷风顺着裤管往里灌,脑子里的弹幕却像炸开的爆米花,满屏都是“这是啥?拍纪录片吗?为什么给我拍如厕特写?”,脏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最后只化作一声憋闷的咳嗽。

从那天起,艾莉的人生就像被谁按了“倒霉快进键”,倒霉事精准得像装了导航。走路必踩口香糖,而且每次都是刚买的新鞋;夏天排队半小时买的冰淇淋,拿到手三秒必掉地上,还总能精准扣在白T恤正中央;暗恋了半年的男生,永远只在需要借作业时才会对她笑,借完转身就把作业给别的女生抄。

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吸霉体质”,直到高中开学典礼那天。校长站在主席台上,拿着话筒慷慨激昂地喊出“让我们热烈欢迎全球直播的《艾莉受苦秀》新赛季开播!”时,台下师生瞬间爆发出整齐划一的掌声,主席台下十几台摄像机的红灯亮得刺眼,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自己不是背,是活成了全国人民的“下饭神器”,每天的倒霉日常都在给别人当乐子。

节目组还算“人性化”,给她配了个“专属母亲”。这位妈演技浮夸到能去演话剧,每天早上七点准时掀艾莉的被子,捏着嗓子喊“宝贝儿!新的一天要加油冲业绩,争取多贡献几个名场面哦!”

艾莉试过反抗,某天早上把枕头砸过去,说“我不想当你们的笑料”。结果亲妈当场掏出一份合同副本,指着“违约金”后面那一长串数字,慢悠悠地说:“宝贝你数清楚,这可是九个零。”艾莉盯着数字数了三遍,从个位数数到亿位数,最后默默把枕头捡回来,决定先“苟”住,毕竟她还没本事赔得起九个零的违约金。

上了大学,节目组的“整活”更离谱。给她安排的宿舍是个精装修的“单人牢房”,面积刚够放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墙上贴满了赞助商的广告,从洗发水到脚气药应有尽有。晚上十点准时熄灯,屋顶还会自动降下投影,循环播放她白天的尴尬瞬间——比如走路平地摔、喝水呛到喷同桌一脸、回答问题忘词站在讲台十分钟。

每次投影一放,墙上的弹幕就开始飘:“哈哈哈她今天左脚绊右脚的姿势比昨天标准”“救命她喝水喷人的样子好像洒水车”。艾莉把脑袋埋进枕头里,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得像弹幕一样密集,连带着枕头都在微微震动。

更离谱的是她的专业——灾难艺术设计。这专业冷门到全校只有她一个学生,第一节课老师就直白地说:“咱们这门课的核心目标,就是为《艾莉受苦秀》设计更多、更精彩的爆炸场面和灾难特效。”

期末作业要求一比一复刻火山喷发,艾莉啃了三个月的教程,查遍了各种“低成本特效”攻略,最后用电磁炉加热可乐,再混合红色颜料,硬生生做出了两米高的“岩浆”。结果提交作业时,评分系统弹出一行字:“效果尚可,建议下次把自己也烧进去,节目效果会更好。”

艾莉盯着屏幕,差点把键盘砸了。

胆小的人被逼急了,也会被逼出“变异”。大三那年,节目组搞了个“大型社死现场”,安排她当众向校草表白,还给定了台词:“就算你是gay,我也愿意等你!”

表白当天,校草按照剧本,先是装模作样地犹豫半天,然后给了她一个法式深吻。就在艾莉以为这已经够离谱时,校草突然拉过旁边一个男生的手,对着镜头官宣:“其实我有男朋友,谢谢艾莉同学的祝福。”

台下观众拿着瓜子,在屏幕前打赌艾莉会不会当场哭出来。艾莉确实哭了,一开始是委屈,哭着哭着突然觉得好笑,最后直接笑出了声。

那天晚上,她连夜把表白的场地布置成了蹦迪现场,拉着室友贴满了彩灯和海报,还把校草的照片P成了各种表情包——有把校草鼻孔P得比脸大的,有给校草加了香肠嘴的,甚至还有把校草P成“如花”的。她把这些表情包做成巨幅海报,贴满了学校食堂和教学楼的每一个角落。

第二天早上,全校师生看着校草的“鼻孔表情包”在海报上“旋转跳跃”,彻底炸了锅。直播间的弹幕第一次出现“倒戈”:“这妹子有点东西啊,不哭不闹搞反击,我爱了!”“建议节目组改名叫《艾莉反杀秀》”。

这是艾莉第一次尝到“黑化”的甜味。不是那种要毁灭世界的极端黑,是“老娘不陪你们玩尬的”“你们想让我出丑,我偏要让你们笑不出来”的黑。从那以后,她开始偷偷研究《艾莉受苦秀》的节目漏洞,发现每个关键剧情点都有备用方案,就怕她“不按剧本走”。

比如节目组原定让她在毕业典礼上跌倒,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出丑。艾莉提前在鞋底装了弹簧,结果不仅没跌倒,还借着弹簧的力摔出了一个后空翻。当时直播间的收视率直接飙到新高,导演组没办法,只好把备用方案改成“艾莉后空翻导致校长假发掉落”,没想到照样成了爆点,校长的地中海发型在镜头前晃了三秒,弹幕笑疯了。

就在艾莉忙着“反杀”节目组时,男主404号悄悄上线了。他是节目系统生成的一个bug,没有固定的脸,永远戴着一张写着“404”的白色面具,穿着一身黑色连帽衫,看起来像个走错片场的NPC。

按照节目组的设定,这种bug级别的NPC活不过三秒,很快就会被系统自动删除。可404号偏偏不一样,他不仅没被删除,还总在艾莉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在图书馆撞倒她的书,会蹲下来帮她一本本捡;她熬夜做灾难模型,他会默默递一杯热咖啡;她被节目组刁难,他会站在旁边,虽然不说话,却像一道屏障。

艾莉问过他的名字,他沉默了半天,才用低沉的声音说:“我没有被系统命名,你随便叫就好。”

艾莉当场拍板:“那我就叫你bug哥吧,简单好记。”

bug哥不会说情话,表达关心的方式很笨拙,只会递纸条。第一张纸条上写着“你今天的黑眼圈像熊猫A版本”,第二张写着“我查过资料,熊猫A版本比B版本可爱,因为A版本的黑眼圈更圆”。

艾莉看到纸条时,笑得把咖啡喷在了键盘上,导致宿舍的系统短路了三十秒。就是这短短的三十秒,让两人第一次牵手没被镜头捕捉到——当时bug哥帮她擦键盘上的咖啡渍,她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却没人松开。

艾莉后来回忆起那个瞬间,说那是她人生里最干净的一次心动,没有镜头,没有弹幕,没有剧本,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

节目组当然不允许这种“bug”存在,毕竟《艾莉受苦秀》的核心是“艾莉受苦”,不是“艾莉谈恋爱”。导演组很快下了命令:删除404号,而且要让艾莉亲手删掉他,增加“虐心”戏份。

那天夜里,艾莉被节目组强制传送到一个空白房间,bug哥站在房间中央,身上插满了红色的数据线,像被绑住的机器人。天花板上传来导演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观众朋友们,今晚的虐点来了!艾莉会亲手删掉自己的‘特殊朋友’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艾莉没有哭,她盯着bug哥身上的数据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这是她攒了很久的钱买的,原本是为了防备节目组的“突发状况”。她走到bug哥面前,开始一根一根地割数据线。

每割一根,bug哥的身体就会颤抖一下,像老式电视信号不好时的雪花屏,面具上的“404”字样也会闪烁一下。最后一根数据线断开时,bug哥的面具突然裂开,露出了一张和艾莉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子,甚至连嘴角的小梨涡都一样。

艾莉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导演组也愣住了,直播间的弹幕静止了三秒,然后瞬间刷爆:“卧槽!是双胞胎吗?”“难怪bug哥总帮艾莉,原来他们是一家人?”

bug哥用和艾莉一模一样的声音说:“其实我不是你的双胞胎,我是你被节目组删掉的勇气。他们怕你太勇敢,就把你的勇气抽出来,做成了我的数据。”

说完这句话,bug哥的身体开始碎成无数光点,像被风吹散的星星。艾莉跪在地上,伸手去抓那些光点,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她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对着镜头缓缓竖起了中指,清晰地骂了一句:“去你妈的剧本。”

这一骂,直接骂出了《艾莉受苦秀》开播以来的最高收视。导演组连夜开会,不仅没怪她,反而决定“升级节目”,让艾莉从“受苦主角”变成“反派主角”。新剧本里,她要“黑化”毁灭世界,最后在男主(节目组新安排的)的“真爱之吻”下死去,走“虐恋 救赎”的路线。

艾莉看完剧本大纲,笑得比她当初做的火山模型还灿烂。她问导演:“毁灭世界这事儿,你们包教包会吗?需要我提前预习吗?”

导演以为她屈服了,点头如捣蒜:“不用不用,我们会给你安排好一切,你照着做就行。”

艾莉转身就回了宿舍,开始偷偷设计“末日装置”。她的材料清单离谱得很:502胶水、过期的可乐、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扭蛋机,还有她攒了很久的彩灯和贴纸。

三个月后,“末日装置”完工了,形状像一颗巨型圣诞树,顶端挂着一个粉色的霓虹灯牌,上面写着“surprise”(惊喜)。

直播当天,全球观众守在屏幕前,等着看“艾莉毁灭世界”的名场面。艾莉走到装置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启动按钮。

结果装置没炸,反而从顶端喷出了无数彩色的纸条,每张纸条上都写着一句温暖的话:“今天也要开心哦”“别为别人的剧本委屈自己”“你值得被爱”。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笑疯了:“史上最敷衍反派!这哪是毁灭世界,这是送温暖吧?”“我宣布艾莉就是我的快乐源泉!”

导演组在后台气到砸墙,却发现后台数据飙红,收视率比预期还高,观众更爱这种“无厘头反抗”。

艾莉趁着导演组混乱,偷偷溜出了直播场地,手里攥着bug哥消失前留给她的U盘。U盘里存着《艾莉受苦秀》的节目源代码,还有一条bug哥的录音:“去找真正的出口,别被困在别人的剧本里。”

她凭着之前研究的节目漏洞,溜进了导播室,把U盘插进主机,快速将代码拷进系统。屏幕瞬间花成了马赛克,系统弹出一个提示框:“检测到异常代码,是否卸载《艾莉受苦秀》真人秀系统?”

艾莉毫不犹豫地点了“是”。

下一秒,整个世界开始崩塌——直播间的画面消失,导播室的设备停止运转,那些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和弹幕也不见了。

观众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艾莉站在崩塌的废墟上,对着镜头挥手,背景音是她自己提前录好的rap:“感谢各位收看《艾莉受苦秀》,不过从今天起,老娘正式下班!”

屏幕彻底黑掉前,闪过一行小小的白色文字:“未完待续——属于艾莉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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