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还没完全拉远，一枚银色硬币正稳稳立在木地板的缝隙里，边缘卡在木纹之间，像一根扎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的鱼刺。艾莉盯着它，连睫毛都不敢颤动一下，生怕自己稍重的呼吸会掀起气流，把这玩意儿吹倒——这可不是普通硬币，正面刻着“继续受苦”，反面是“短暂喘息”，刚才系统提示说，硬币倒向哪面，她的人生就得按哪条路走。
旁边，bug哥正蹲在地上摆弄一把迷你小风扇。现在他有了完整的脸，五官像是把影视圈几位帅哥的优点拼在一起，又故意在细节上打了点折扣——比如左眼双眼皮比右眼宽半毫米，嘴角的梨涡只在左边有，帅得不太正经，却莫名顺眼。他捏着风扇开关，对着硬币左右试探：风开一档，微风拂过，硬币轻轻晃了晃，像喝醉的企鹅；风开二档，气流变强，硬币晃得更厉害，边缘几乎要贴到地板；风开三档，强风骤起，硬币“啪”地一声躺平，可还没等艾莉叹气，它又像装了弹簧似的，自己弹起来重新立住。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满“牛顿诈尸了吧！”“这硬币开了挂吧！”“节目组能不能走点心，特效都穿帮了！”
艾莉终于松了口气，抬手用手背抹掉鼻尖的汗——刚才她真怕硬币倒向“继续受苦”那面，要是那样，她就得回到第一章重新经历小学厕所没纸、高中开学典礼被公开处刑，连大学那座让她啃了三个月教程的火山模型都得重搭。
bug哥侧过脸，对着她做了个口型：“别怕。”
艾莉嘴硬，无声回嘴：“我怕你个鬼。”
话刚落就后悔了——她还真怕鬼，尤其怕那种躲在屏幕后面，看着她出丑还刷“哈哈哈”的“观众鬼”。那些年她被节目组安排的尴尬场面，全是这群“鬼”的下饭素材。
突然，地板开始震动，震感从脚底往上窜，像有人把巨型低音炮埋在了地心，连空气都跟着嗡嗡作响。导演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罐头过期似的回音：“观众朋友们注意！本季《艾莉受苦秀》还剩最后三十秒，现在开启结局投票！请选择你想要的结局——A选项：艾莉和bug哥手牵手奔向夕阳，世界重启，经典老套路；B选项：艾莉 solo 独美，bug哥被系统格式化，虐粉冲热搜；C选项：世界彻底崩坏，所有人一起掉线，服务器直接冒烟！请在屏幕上疯狂扣1、2、3，投票结果将决定最终走向！”
艾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来这套？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她不耐烦地抬脚，就要去踩那枚破硬币——反正左右都是节目组的套路，不如自己毁了规则。可脚还没落地，就被bug哥一把捞住腰。他的手掌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觉到掌心的纹路。
“别闹，”bug哥的声音带着笑意，“这可是真随机，没掺剧本。”
艾莉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好回怼：“随个屁的机！上次你说‘真随机’，把我随机进了男厕所，我跟保洁大爷对视三分钟，差点被当成变态！”
bug哥被逗得闷笑，胸腔的震动通过手臂传到艾莉身上，震得她耳膜发痒。两人一个要踩硬币，一个要拦着，拉拉扯扯的样子像小学鸡抢最后一根辣条，幼稚得不行。可直播间的弹幕却嗑疯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双向奔赴吗？我嗑到了！”“kswl kswl，别管什么结局了，让他们原地结婚！”“刚才谁说bug哥帅得不正经？现在看明明是苏断腿！”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地板突然“咔哒”一声，裂开一条缝。硬币失去支撑，骨碌碌滚了进去。艾莉眼疾手快，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掏——这硬币关系到她的未来，可不能丢！结果手伸得太急，整条胳膊都卡在了缝里，像被世界狠狠咬住，拔不出来。
“我靠！”艾莉疼得龇牙咧嘴，“这地板是属狗的吗？”
bug哥赶紧松开她的腰，双手拽住她的另一只胳膊，像拔萝卜似的往外扯。他力道不小，艾莉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被拉长了，疼得嘶嘶吸气：“轻点轻点！我肱二头肌刚练出来，别给我扯断了！”
地板缝隙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有人在喝珍珠奶茶，还带着气泡破裂的声响。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拉力从下方传来，把艾莉往缝隙里拖。bug哥见状，干脆整个人扑上来，抱住艾莉的腰，双脚蹬住地板，身体绷得笔直，像一根倔强的筷子，死死抵住那股拉力。
直播间的弹幕画风突变，开始刷“救救孩子！”“节目组别搞了！再搞要出人命了！”“快把艾莉拉出来啊！”
千钧一发之际，头顶传来“哗啦”一声——天花板掉下来了。不是那种慢慢坍塌的“塌”，是像舞台幕布被人拽了一把似的“掉”，一整块带着吊灯、摄像头和电线的天花板，“啪嗒”一声，结结实实地盖在两人身上。
世界瞬间黑屏。
黑屏里传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像老式磁带倒带时的杂音，断断续续，听得人头皮发麻。艾莉眼前冒金星，脑袋晕乎乎的，感觉有人在她耳边倒数，声音轻飘飘的，却格外清晰：“三——二——一——”
“啪！”
灯光骤亮。
艾莉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巨大的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一桶没开封的爆米花。身边的座位上也坐着一个“艾莉”——穿着粉色卡通睡衣，头发炸成海胆状，脸上还沾着薯片渣，正津津有味地盯着墙上的巨幕。
巨幕里播放的画面，正是刚才她和bug哥在地板上“拔萝卜”的场景，连她喊“轻点”的声音都清清楚楚。
艾莉彻底懵了，举着爆米花的手停在半空：“啥情况？我分裂了？”
穿睡衣的艾莉头也没回，递给她一把瓜子：“别吵，马上到高能时刻了。”
艾莉下意识接过瓜子，磕了一颗，结果嘴里满是纸板的味道，又干又涩。她赶紧吐出来，呸了两声：“这啥破瓜子？过期了？还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我长得一样？”
睡衣艾莉终于转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巨幕：“准确说，我是‘观众视角的你’。你现在不在节目里，在观众席。”
艾莉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一下：“所以我之前那么多社死场面，那么多倒霉事，都是给你看的？”
睡衣艾莉耸肩，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你以为每天刷‘哈哈哈艾莉又掉冰淇淋了’‘艾莉今天又平地摔了’的人是谁？都是各个视角的‘你’啊。”
艾莉瞬间炸了，猛地站起来，就要冲过去砸屏幕：“合着我这么多年受苦，就是在给我自己看笑话？！”
睡衣艾莉赶紧拉住她，把她按回沙发上：“冷静点！这屏幕不能砸，砸了你就真回不去了，只能永远困在观众席。”
艾莉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那我要怎么回去？我还要找bug哥！”
睡衣艾莉指了指巨幕的右下角。艾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发现那里有一条几乎看不见的进度条，上面显示着“第999章 99.9%”。
“看见没？就差0.1%了，”睡衣艾莉说，“要继续播放，得让‘观众’按播放键。”
艾莉瞪大了眼睛：“观众不就是我吗？”
睡衣艾莉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对啊，所以得你自己按。”
说完，她从沙发底下摸出一个遥控器，递到艾莉手里。遥控器通体黑色，上面只有一个红色按钮，按钮上写着“play”，字体还带着荧光，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艾莉的手指悬在按钮上，迟迟没按下去。她想起巨幕里还在“拔萝卜”的bug哥，心里一阵发紧：“如果我按了，bug哥会出来吗？他不会有事吧？”
睡衣艾莉歪了歪头，语气随意：“理论上会出来，但可能缺胳膊少腿——毕竟刚才天花板砸下来那一下挺猛，系统说不定把他的数据砸坏了。”
艾莉咬了咬嘴唇，果断收回手：“那我不按了！大不了就在这儿嗑纸板瓜子，总比让bug哥缺胳膊少腿强。”
睡衣艾莉眨了眨眼，故意逗她：“不按也行啊，那你就永远坐这儿，每天看自己在巨幕里循环社死——小学厕所没纸、高中被公开处刑、大学做火山模型被刁难，日复一日，永无止境。”
艾莉沉默了三秒。她想起那些被观众嘲笑的日子，想起被节目组操控的无奈，更想起bug哥递纸条时的笨拙、帮她捡书时的认真、还有刚才死死抱住她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果断按下了“play”键。
屏幕闪了一下，画面继续播放。
地板缝隙里，一股清澈的水流突然涌了出来，把刚才掉进去的硬币冲了上来。硬币“啪嗒”一声，落在bug哥的脚背上。bug哥松开艾莉，弯腰捡起硬币，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指尖轻轻蹭过硬币边缘。
镜头突然给到特写——艾莉和观众席的“艾莉”都看呆了：那枚硬币的两面居然都是空白的，压根没有“继续受苦”和“短暂喘息”的字样！
直播间（如果还有的话）的弹幕此刻要是存在，估计会刷满“卧槽被骗了！”“节目组太狗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bug哥抬头，目光穿透屏幕，直直看向观众席的艾莉，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带着狡黠的笑：“看来，咱们得自己写结局了。”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支黑色马克笔——不知道什么时候藏的——在硬币的一面写下“run”，另一面写下“stay”。
艾莉在观众席上瞬间心跳骤停。
“run”是她偷偷练了八百遍的逃跑路线——她早就摸清了节目组的安保漏洞，知道从哪个后门能溜出去，哪条小巷能避开摄像头；“stay”是她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和bug哥找一个没有摄像头、没有弹幕的小房子，每天不用应付节目组的套路，不用怕出丑，就安安静静地躺平，哪怕只是一起看看电视、吃吃饭也好。
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些，可bug哥居然知道。
屏幕里的艾莉显然也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猫。她反应过来后，伸手就要去抢硬币：“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快给我！”
bug哥轻巧地躲开，把硬币高高抛起。慢镜头里，硬币在空中旋转，阳光（不知道从哪来的）照在硬币上，反射出细碎的光，像一颗旋转的小行星。
就在硬币即将落下的一瞬间，屏幕“啪”地一下，又黑了。
这次黑得彻底，连一丝光线都没有，刚才还存在的弹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艾莉疯狂按遥控器，可不管按哪个键，屏幕都没反应，遥控器像块废塑料。
她转头想找睡衣艾莉问清楚，却发现身边的座位空了，只剩下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艾莉展开纸条，上面是用马克笔写的字，字迹和她的一模一样：“该你上场了，别怂。”
黑暗中，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艾莉屏住呼吸，手在沙发缝里乱摸，摸到了一支手电筒——不知道是谁落在这儿的。她按下开关，光圈照亮了前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色运动鞋，鞋边还有点灰。
顺着鞋子往上看，是黑色的裤子、灰色的连帽衫，最后是bug哥的脸——真人，温热的，睫毛上还沾着刚才天花板掉下来的灰尘，眼神里带着熟悉的笑意。
艾莉的声音忍不住发抖：“你……你怎么出来的？”
bug哥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你把进度条按到100%了，系统通道打开，我就顺着网线爬过来了。”
艾莉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可又忍不住笑：“那……那枚硬币呢？”
bug哥摊开手，掌心空空如也：“留给下一个‘主角’吧，说不定有人也需要自己写结局。”
说完，他伸出手，掌心朝上：“走吗？”
艾莉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掌心全是汗，却抓得很紧：“去哪？”
bug哥眨了眨眼，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不知道，先离开这个破影厅再说。”
艾莉点头，刚走一步，脚下就踩到了一个硬物。她弯腰捡起，发现居然是那枚硬币——它正稳稳地立在地板上，像一根倔强的旗杆，两面的“run”和“stay”还清晰可见。
她把硬币攥在手心，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周围突然亮起无数小红灯——是摄影机，一排排，一列列，从黑暗中冒出来，像复活的萤火虫，镜头全对准了他们。
导演组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恭喜两位！彩蛋触发成功！现在进入隐藏结局——‘观众互动模式’！请艾莉和bug哥在接下来的24小时内，在现实世界完成一场‘不被发现的逃亡’。规则很简单：被任何一台摄影机捕捉到，即判定失败，世界将被格式化；若成功逃脱，未被发现，即可保留所有记忆，获得真正的自由！倒计时开始——24:00:00！”
小红灯开始闪烁，像是在倒计时。艾莉攥紧硬币，和bug哥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决心——这次，绝不能再被节目组操控。
两人同时转身，冲向影厅的出口。门把手转动的刹那，艾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像鼓点，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门开了。
外面不是想象中的节目组基地，而是凌晨三点的小吃街。路灯亮着暖黄色的光，路边的烧烤摊还在营业，油烟混合着烤鱿鱼、烤面筋的香味扑面而来，钻进鼻腔，勾得人食欲大开。
一个烤串大叔正扇着扇子，看见他们跑出来，抬头笑着喊：“姑娘，小伙儿，吃鱿鱼不？刚烤好的，香得很！”
艾莉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她在节目里吃的都是节目组准备的“道具食物”，要么没味道，要么像纸板，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可还没等她回话，就被bug哥拽着跑：“别停！摄影机还在后面追！”
两人钻进旁边的小巷，身后的小红灯一路追来，像一条贪婪的火龙，在巷口徘徊。
艾莉边跑边喘，问bug哥：“我们……我们现在是真人了吗？不是数据了？”
bug哥也在喘气，他抬手看了看手背——刚才被硬币刮到的地方，居然有一道细小的伤口，还在渗血：“不确定，但疼是真的，流血也是真的。应该是真人了。”
艾莉盯着那道伤口，突然笑了：“那接下来怎么办？真要逃24小时？”
bug哥转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笑得像个调皮的孩子：“先找个地方撸串，垫垫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跑路，不然没等被摄影机抓到，先饿晕了。”
艾莉被他逗乐了，刚才的紧张感消了大半：“不愧是你，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吃。”
两人跑到街角，艾莉突然停下脚步。她从兜里掏出刚才睡衣艾莉给她的马克笔，在墙上刷刷写下一行字：“到此一游——世界欠我1050万字的人生。”
写完，她把马克笔一扔，拉着bug哥的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镜头缓缓拉高，俯视整个小吃街。追逐他们的小红灯在巷口徘徊了几分钟，找不到目标，最终一个个熄灭。墙上那行字在路灯下闪闪发亮，像是对这个操控她人生的世界的挑衅，又像是对自己终于掌控人生的承诺。
风一吹，墙皮簌簌掉落，字缺了一角，却没人去补。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属于艾莉和bug哥的“逃亡”，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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