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在售楼处里蔓延。
杨茹已经完全缩到了汤力水背后，瑟瑟发抖。
莫丰甚至产生了沙盘里所有人偶都在盯着自己看的错觉。
“活的。”鹤孤喃喃道。
他忽然转头看向泥人，期待地问：“这堆东西能拿走吗？我系统背包很大的。”
托上个副本被系统诈骗的服，鹤孤现在拥有一个超大容积的系统背包。
要是寻常小东西，或者别人不敢碰的蛇，鹤孤反手就装包里了，但现在这个沙盘，似乎是个重要的副本线索，他不好意思直接拿，苗梦柏不在，只能参考看上去也对游戏规则十分了解的泥人意见。
泥人揉了揉脑壳，无奈地问：“你自己都说那是活的了，咱能先不想着玩儿了不？”
鹤孤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抿了抿嘴，视线重新放回沙盘里，找到一队为体现小区环境安全，正在巡逻的保安小人。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保安，但觉得他们身上的衣服和昨天见过的警察的衣服很像，以为他们是警察，伸手捏起一个，放到了凶手小人所在的楼道门口。
保安和凶手面对面，一动不动，并没有出现鹤孤预想中将凶手缉拿归案的举动。
泥人捂脸：“您还真玩上了。”
鹤孤觉得泥人总是在嘲笑他，拍拍手直起身来，烦躁地说：“算了，这也没啥线索，再找找别的地方吧。”
汤力水闻言说道：“我刚才找到一张奇怪的名单。”
她将几人带到招待区，从吧台后拿出一张半人高的塑料板，塑料板上印着很多个销售的照片和基础信息。
大概是卖房的时候立在这里的销售信息表。
此时这块板子上的每一个人，头上都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照片下面的个人信息也全部被红笔涂掉了。
“像有个人，和这些销售有血海深仇，按照名单报复他们一样。”莫丰评价道：“就像刑侦剧里的仇家笔记，杀掉一个就划掉一个。”
“那和销售有仇的还能是谁？”泥人笑道，朝对面的小区扬了扬下巴：“被忽悠着买房了的业主呗。”
“哈哈。”
泥人话音刚落，便有人笑了一声。
泥人条件反射朝鹤孤看过去。
鹤孤冷淡地一抬眉毛：你觉得是我？
泥人摇了摇头，他只是想看看鹤孤作何反应。
“哈哈哈。”笑声断断续续，似乎每个方向都有。
这下大家都听见了，只有他们几个人的售楼处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笑声。
男人的，低沉，满足的笑声。
用网络上的话来说就是“有钱人的笑声”。
听着就让人火大。
售楼处里依旧昏暗，每个人都拿出手电四下乱扫，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鹤孤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先别慌，屏息去听。
“哈哈、哈哈哈哈。”
细听之下，笑声似乎是从头顶传来的，在宽敞的空间里回荡，产生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效果。
鹤孤和泥人对视一眼，泥人点了下头做好准备，其他人也紧张地屏住呼吸。
鹤孤将手电光圈调大，猛的举起，几人的视线紧随着光线扫过天花板。
鹤孤在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吊灯后面，看见了一只眼睛。
在层层水晶的遮挡下，只有他看见了，鹤孤仰着头，走到吊灯正下方，在众人紧张地目光中，嫌弃地撇了嘴，同时后退了一步。
这让他们不禁好奇，鹤孤看到什么了才会产生这种反应？
“哈哈。”
这下他们听清了，笑声源自鹤孤上方的吊灯，几人仰着头小心地靠近，最终，在一圈圈水晶的正中央，本该安装灯泡的位置，看到了一颗人头。
准确的说，一张脸，中年油腻老男人的脸，镶嵌在吊灯正中。
“哈哈哈。”就是他发出的笑声。
“怪不得您战术后退呢。”泥人评价道。
“我怕他口水滴我头上。”鹤孤说。
“咯咯咯咯。”人脸似乎被他们的对话逗笑了，改变了笑声。
“可憋笑了，都变成这样了还笑呢。”泥人嫌弃地说道。
“咯咯咯咯。”
泥人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哎呀渗人。”
他这正评价着，鹤孤猛的意识到不对，扑出去张开双臂将莫丰三人推开，同时对着泥人喊道：“躲开！他下来了！”
“咯咯咯咯咯咯。”
几道手电筒的光照在水晶上，经由层层反射，竟然产生了光怪陆离的效果，水晶中心的人脸在纷乱的光线下产生了水波纹般的扭曲，那张中年人的丑脸竟然产生了诡异的吸引力，他们忍不住盯着看。
也因此没能发现，吊灯正伴随着咯咯声，在寸寸下落，即将将他们笼罩。
鹤孤将人扑出吊灯的范围，瞬间照到人脸上的手电光只剩泥人手中的一道，泥人突然发现人脸的表情完全不是在笑，而是在咬牙切齿，眯起的三角眼里闪着阴邪的光。
而且他此时才意识到，他竟然已经和这张脸离得这么近了，已经基本不需要仰视。
泥人终于收起了轻松的表情，双眼无神地和中年老男人对视。
那双眼里没有恐惧，没有情绪，像是身体里的灵魂抽离，仅剩下的肉身，竟透出无机材料的油润色泽。
就像好端端一个玩家，突然变成了非人的什么东西。
占尽上风的老男人心里一突。
从鹤孤的视角看，泥人就像被吊灯吞了进去，仅剩一双脚露在外头。
那张人脸就是水晶吊灯的底座，此时吊灯落下来了，将它和天花板连接的，是中年男人长长的脖子。
当时鹤孤将莫丰他们扑出去，便没有时间再去捞泥人，本以为自己喊了那一句，泥人能迅速反应过来逃出来的，没想到他竟然着了道。
吊灯上似乎有层防护罩，无论是水晶还是老男人的脖子，鹤孤又砍又劈，也没能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挥出铁链试图缠住泥人的双脚将他拉出来，铁链却在将要接触到男人裤腿时被弹开了。
鹤孤用尽方法也没能将泥人弄出来，深呼吸两下冷静下来，吊灯在罩住泥人后就没有动静了，鹤孤让莫丰试着对泥人使用技能，没有看到血流出来，至少说明泥人没有受伤，他和吊灯就像处在某种微妙的平衡中，僵持住了。
“莫丰你和汤力水在这守着，我上二楼！”鹤孤低喝道，冲向楼梯，两三步蹿上楼。
二楼不像是大厅那种通透的空间，而是分出了一间间办公室，鹤孤精准找到吊灯正上方的那间办公室，顾不上撬锁，直接用刀劈开门锁。
刚闯进去，便是一愣，浓烈的恶臭铺面而来，刺激的人鼻腔生疼，双眼流泪。
那是尸体腐烂后，空气中经久不散的味道。
办公室中间的地板，瓷砖被撬掉，水泥被挖开，挖出了一个大坑，坑中央，是一具穿着西装的白骨。
或者说，尸体烂完了，只剩下白骨，西装被腐烂时流出的液体沾到骨头上、水泥上，干涸后变成一整片。
白骨不是完整的，鹤孤蹲下来，发现尸体的脑袋被水泥镶嵌到地板里，应该是有人在这挖穿了地板，挖出个洞塞进中年男人脑袋，灌上水泥将他封死在地板里，再到楼下，将男人脑袋当做底座，装上吊灯。
男人手脚都在外面，但脑袋镶进楼板，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将头拔出来，死的时候一定痛苦至极，周围一圈都是挣扎的痕迹。
鹤孤顾不上怜悯他，双手握住唐横刀，刀尖对着男人脖子，重重刺下。
咔吧——男人已成白骨的脖子轻易断裂，鹤孤举起刀，再度刺下，这一次直接从男人脖子中间的脊髓位置刺入，刀尖没进去一拳的长度便止住。
主要是鹤孤不知道楼下的吊灯里具体是什么情况，万一人头和泥人脸贴脸，他这一刀刺得太深，不就也把泥人的脑袋串糖葫芦了，所以即便手上并未感觉到明显阻力，也不敢再继续往下了。
他抽出刀，见刀刃上没沾血，证明没有误伤泥人，便再次刺入，变换角度搅动、抽出、再刺！
一遍一遍，势必要将楼下人头连接的那节脖子搅断！
最终，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楼板都跟着震颤，鹤孤意识到自己搅断了那根脖子，楼下的吊灯砸到了地上，急冲下楼。
一楼烟尘四起，鹤孤看不清东西，鹤孤循着记忆摸到吊灯的位置，被人扶了一把，紧接着，手电光直挺挺照在了他的脸上。
“呦！您这是干嘛去了？咋还哭了呢。”泥人轻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着伸手竟然就想将他往怀里搂：“不哭不哭，我这不是没事吗，真没想到你这么在意我。”
鹤孤听见他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反手毫不收力的一肘子顶在泥人腹部，泥人痛到干呕一声，捂住肚子识相地撤离。
“我这是尸体的臭味熏的！”鹤孤吼道。
泥人蹲下身，摆摆手，完全不敢再质疑。
烟尘逐渐散去，其余三人的身影也在附近浮现，鹤孤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水晶吊灯就砸在他身前一步的位置，之前怎么砍都留不下痕迹的水晶此时四分五裂，作为底座的人头，也失去了皮肉，变成一颗森白头古，碎成几块，明显不再具有威胁。
“北哥！”莫丰跑过来，先喊了声鹤孤，才看到蹲在一边的泥人，连忙过去试图将他扶起：“哥你怎么样了！受伤了吗？我这有药剂……”
“他不用喝药剂。”鹤孤冷声道，组织莫丰继续关心泥人，拿出个自己从楼上顺下来的宣传册，递给他。
是楼盘的宣传册，封面油腻假笑上的男人，正是吊灯底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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