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铂悦府的雕花铁门外,光是看着程中玉就腿肚子发颤,这是A市最繁华的别墅区,站在这里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喂,干什么的。”他的犹豫不决引起了保安的注意,门卫室的保安走了出来,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确定了他不是本区的业主。
“离门远点!”,他拎着根伸缩式防暴叉走了出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敢在这儿探头探脑?”
程中玉慌忙摸出那串钥匙,手抖得厉害,把钥匙牌凑到保安眼前时,声音都带着颤,“我、我找12栋的郑砚深,我有这个……”
保安盯着钥匙牌看了三秒,又抬眼把他从头扫到脚,眉头皱得不行。
“进去吧。”他嘴角撇了撇,终于开了口,按下开门键时,“别乱逛。”
……
终于找到12栋,程中玉整了下衣服,刚抬手要敲,门就从里面开了。
郑砚深打开门,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握着门把,骨节分明,开门时的动作随性又慵懒,鼻梁高挺,下颌线锋利,连挑眉的弧度都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帅气,声音里带点不耐烦,“怎么才到?”
程中玉看出他的不满意,小声解释:“我……迷路了。”
“迷路?”郑砚深挑了挑眉,往前半步,高大的身影几乎把程中玉罩住,“园区里没有路标,还是不会问路?”
程中玉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刚才遇到的业主都穿得光鲜亮丽,手里拎着奢侈品袋子,他连靠近都不敢,更别说上前搭话。
郑砚深看着他这副鹌鹑似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没再追问,侧身让开位置,“换鞋。”
“换鞋。”
鞋柜在玄关左侧,最底层摆着双全新的棉拖,是与众不同的蓝白条纹,像是专门给他留的一样。
鞋面上的塑料膜还没撕掉,那过于朴素的款式,在旁边一排意大利手工皮鞋、羊绒居家拖中间,格外显眼。
他认得这种棉拖,十块钱三双,鞋底薄得能直接感受到地面的温度。
这双显然是郑砚深特意为他准备的。
换完鞋,郑砚深已经往二楼走了。他的长腿迈开,步伐稳健,程中玉赶紧跟上,楼梯是实木的,踩上去没声音,可他还是走得小心翼翼,怕自己的脚步声扰了这里的安静。
“这间你住。” 在走廊尽头停下,郑砚深推开一扇门。
房间不小,还带着独立卫浴,纯白色的床单铺得平平整整。
程中玉站在门口,想想灰扑扑的自己,感觉与这里格格不入。程中玉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灰扑扑的样子,再看看房间里干净得发亮的家具,脚像钉在地上似的不敢动,怕这副狼狈的样子,弄脏了这里的整洁。
郑砚深的目光扫过他空荡荡的双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行李呢?” 。
程中玉一愣,反应过来郑砚深是说自己什么都没带。他慌忙低下头,声音放低,不想惹他不快,“我、我没想过要住这么久…… 早上走得急,而且我妈还在等我回去……”
“没想过?我上次没说明白?” 郑砚深嗤笑一声。
程中玉急忙抬头,眼里带着点慌乱的辩解,“我就是…… 就是以为只是过来干活,晚上能回家…… ”
他越说声音越小,底气越来越不足。
其实他是不敢带行李,怕这举动显得自己默认了这种 “伺候人” 的关系,更怕带过来的那些旧衣服、破袜子,被郑砚深看见会更难堪。
郑砚深盯着他泛红的耳根,没再追问,转身往楼下走。
“看来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的声音从楼梯口飘上来,带着点嘲弄,“既然这么能干,正好有件事给你做。”
程中玉连忙跟下去,心里隐隐发慌。
郑砚深目光扫过脚下光可鉴人的实木地板,一个主意轻易在心里冒了出来。“那就把地板擦一遍吧。”
听到这,程中玉松了口气,这对他来说不是多难的事,自己从小干活,拖个地不在话下。刚要应声,又听见郑砚深开始补充常识:“这地板是巴西进口的龙凤檀,木种娇气,不能碰硬水,更不能用拖把的滚轮压,只能用湿抹布擦,才能擦的干净。”
程中玉的脸瞬间涨红,原来连擦地板都有这么多讲究。
“我…… 我知道了。” 他低下头应道。
郑砚深还补充,“别用太多水,擦完要立刻用干布再抹一遍,不然会留下水印,容易发霉。” 他看了眼钟表,“我出去见个客户,晚点回来,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地板是清理过一遍的。”
他很快套好西装出门了。 “咔哒” 一声关上,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程中玉看着偌大的客厅,感觉任重道远。他从卫生间找到抹布,蹲下身蘸了水,刚擦了两下就发现,稍一用力手就差点打滑。
他索性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蹭。冰凉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裤子硌着膝盖,不一会儿就麻了。
客厅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程中玉的额头上渗满了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膝盖早就麻得没了知觉,胳膊酸得像要断掉,可擦过的地方还不到一半。
他望着那片望不到头的地面,鼻尖忽然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但下一秒,他就用力掐了掐掌心,把那点湿意憋了回去。
八十万。
这个数字像块烙铁,烫在他心尖上。郑砚深随手转出的钱,是他和母亲攒一辈子都够不到的天文数字。现在让他擦个地板还债,算什么?比起母亲冬天冻裂的手,比起自己起早贪黑攒下的硬币,这点累算得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攥紧抹布。膝盖硌得生疼,那就把重心放低些;胳膊抬不起来,那就一点一点往前蹭。
就算跪到天亮,就算把这双手磨出血泡,他也得把这地板擦完。
这是他欠郑砚深的,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偿还的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程中玉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手忙脚乱地加快动作,跪在地上往前挪。
门被推开时,他甚至没敢抬头,只想着再快一点,再擦多一块。
“擦完了?” 郑砚深的声音带着点戏谑,从门口传来。
程中玉猛地回头,脸上还沾着点汗湿的发丝,眼睛红得像兔子,却透着股不肯认输的劲,“没、没有…… 只擦了一半。”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虽哑却异常坚定,“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擦完的。”
哪怕跪到膝盖失去知觉,哪怕累得站不起来,他也绝不会半途而废。这是他程中玉的规矩,欠了的,就得一分不少地还回去。
他重新跪下去,膝盖传来针扎似的疼,可心里那股劲却更足了。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下,十一下…… 他的胳膊酸得像要断掉,指头泡得发皱,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要能还清那八十万,只要能让母亲不再担惊受怕,这点苦,他受得住。
直到凌晨一点,整个屋子的地板都泛着均匀的光,连墙角的缝隙都擦得干干净净。
他拖着麻木的腿往客房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可心里却有种沉甸甸的踏实。
至少,他还了一点点。
他连鞋都没脱就栽倒在床上。汗湿的衬衫黏在背上,又冷又硬,可他连抬手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带换洗衣物是真的,不敢碰浴室里那些瓶瓶罐罐也是真的。那些印着外文的沐浴露、润肤乳,看着就贵得吓人,他怕自己笨手笨脚碰倒了,又得欠上一笔说不清的债。
意识模糊前,他只觉得浑身发烫,眼皮重得不行。
第二天被敲门声惊醒时,程中玉挣扎着睁开眼,窗外的阳光刺得他头晕目眩。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开重拼过,动一下就咯吱作响,喉咙更是干得发疼,一咽口水就火辣辣的。
“咚、咚。”
敲门声很轻,只有两下,几乎是刚落下,门就被推开了。
郑砚深穿着一身酒红色的睡衣。他的头发微湿,带着刚洗漱完的清爽,额前的碎发垂下来一点,遮住了一点眉眼,却更显五官精致。
目光扫过床上的程中玉,眉头瞬间拧起。“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点刚起床的低哑,却掩不住那股明显的嫌弃,“你就这么睡了一晚上?”
程中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昨天那身汗湿的衣服,领口和后背的布料已经皱成了团,散发着淡淡的汗味。他慌忙想坐起来,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按回床上,脸颊烫得惊人。
“我……” 他赶紧坐起来,忍住那阵眩晕,声音嘶哑得厉害,“我没带换的衣服……”
“没带衣服就不洗澡?” 郑砚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还是觉得我这儿的浴室配不上你?”
“不是的!” 程中玉急得想辩解,可一开口就咳嗽起来,胸腔震得生疼,“浴室里的东西…… 我不敢碰……”
那些亮晶晶的瓶子,他连标签都看不懂,他更怕自己在没经过郑砚深同意下用里面的东西,会惹他生气。
在郑砚深那毫不掩饰的嫌弃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像借口,苍白又可笑。
郑砚深显然没打算听他多说,目光在他烧得通红的脸上停了两秒,嘴角撇了撇,“起来把衣服换了,衣帽间最里面有新的睡衣,穿完扔洗衣机里。” 他顿了顿,补充道,“别告诉我,你连洗衣机都不会用。”
说完他转身就走。
程中玉扶着墙站在浴室里,冷水扑在脸上才勉强压下眩晕。
胳膊抬到一半就疼得抽气,腰部更是一碰就火辣辣的。
泡沫抹在身上时,才发现浑身的关节都在疼,抬手搓洗脖子都觉得费力。
热水冲在身上,起初还觉得舒服,没过几分钟就开始发晕,蒸汽像只无形的手,死死捂住他的口鼻。
他眼前阵阵发黑,扶着瓷砖的手滑了又滑,差点栽倒在浴室里。
郑砚深还在等着他,他不敢怠慢,赶紧下楼。
餐厅里,郑砚深听见动静抬了下眼,目光在他湿漉漉的发梢和通红的脸上停了两秒,没说话,只是把牛奶往旁边推了推。
程中玉刚要走过去,脚下忽然一软,整个人往前扑了半步,膝盖重重磕在餐椅腿上。“嘶 ——” 他疼得倒抽冷气,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
“走路都不会?” 郑砚深的声音带着点冷意。
“我……” 他张了张嘴,只发出点嘶哑的气音,下一秒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得弯下腰,眼泪都呛了出来。
郑砚深皱着眉站起身,摸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程中玉没力气应声,他闭了闭眼,只觉得天旋地转,连郑砚深后来又说了些什么都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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