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热水冲刷着宋居安的身体，却冲不走他脑海里陆子昕的影子。
最近他没有再见陆子昕，可他总会在错觉中察觉到他的身影，他总觉的自己看着陆子昕有些熟悉，身体会自然而然的觉得安心。
是医生与生俱来的天赋吧，毕竟他对谁都很好。
也许，我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普通朋友，有可能连朋友都不是，只是他无数患者中的一个。
水珠顺着宋居安的锁骨滑下，他闭上眼睛，想起陆子昕修长的手指在他头部伤口处轻柔检查的触感，想起那双总是含着担忧的浅褐色眼睛，想起上一次复查时，陆子昕欲言又止的表情。
"居安？"蒋其明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宋居安的回忆，"你还好吗？洗了很久了。"
宋居安关掉水龙头，声音有些沙哑："马上出来。"
擦干身体，宋居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逼近三十岁的面容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眼角也有了些细微的纹路。
回到卧室时，蒋其明又睡着了。宋居安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刻意保持着距离，却丝毫没有睡意。
手机上，陆子昕没有再发新的消息。
一声轻哼从身旁传来，宋居安慌忙锁上手机。蒋其明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地搭在了他身上。宋居安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
窗外，城市的灯光渐渐稀疏，夜色愈发深沉。宋居安盯着天花板，思绪纷乱如麻。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宋居安几乎是颤抖着点开消息，却只是一条美团的广告通知。失望如潮水般涌来，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期待什么。
"我到底在干什么..."宋居安喃喃自语，将脸埋进掌心。
天光顺着窗帘射进房间。
"怎么起这么早？"蒋其明揉着眼睛走过来，身上还带着睡意。
宋居安将手机塞进口袋："睡不着了。你要咖啡吗？"
蒋其明点点头，从背后环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昨晚谢谢你照顾我。"他的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呼吸温热地拂过宋居安的耳际。
这个亲密的姿势让宋居安身体僵硬，但他没有推开。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宋居安送走蒋其明，随后有些泄气的瘫坐在沙发上。
傍晚的风带着彻骨的凉意，宋居安拎着垃圾袋下楼，指尖被塑料袋勒出浅浅的红痕。他最近总是睡不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连扔垃圾这种小事都显得倦怠。
垃圾桶在公寓楼后侧，他丢完垃圾，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
电梯缓缓上升，宋居安靠着冰凉的金属壁，闭目养神。直到"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他的楼层。
门一开，他差点撞上一个人。
"抱歉。"他下意识后退半步
那人比他高一点，穿着宽松的灰色卫衣，手里抱着一摞刚拆封的快递箱，最上面的箱子摇摇欲坠。他有一双很亮的眼睛，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扬，带着点慵懒的贵气。
"没事没事，是我东西拿太多了。"男人侧身让了让，纸箱堆里滑落一个包裹，宋居安弯腰替他捡起，递过去时，对方这次露了一张他有些熟悉的脸。
“是你”
“哦，好久不见”
昨晚不是刚见过吗。
宋居安内心暗自想着。
"你是住这层的？"
宋居安点点头，目光扫过他手里那堆箱子："刚搬来？"
"对，今天才把东西搬完。"男人调整了一下姿势，腾出一只手伸向他，"靳泽轩，住你对面那户。"
"宋居安。"他简短地握了握对方的手，触之即离。
靳泽轩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冷淡，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两眼："你看起来有点不开心。
“没有”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靳泽轩耸耸肩，随即晃了晃手里的快递，"我买了点食材，晚上准备做火锅，你要不要一起来？就当邻居初次见面的招待。"
宋居安怔了怔。他很久没接受过这种突如其来的邀请了，社交对他来说像是一种消耗品，用一点少一点。但靳泽轩的笑容太自然，仿佛拒绝反而显得奇怪。
"我……"
他刚要开口，电梯又"叮"的一声停了。
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瓶红酒。他看到靳泽轩，眉梢微挑："泽轩？"
"宴辞！"靳泽轩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
被称作"宴辞"的男人走近，目光在宋居安身上停留了一瞬，宠溺的又回到靳泽轩脸上："你说今晚吃火锅，我带酒来。"
靳泽轩笑着介绍："这是我朋友，纪宴辞。"又指了指宋居安，"这是对门的邻居，宋居安。"
纪宴辞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幸会。"
宋居安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这场面有些微妙。靳泽轩热情洋溢，纪宴辞玩世不恭，而他站在中间，像个误入别人故事的旁观者。
"所以，火锅，来吗？"靳泽轩又问了一遍，眼睛亮晶晶的。
宋居安沉默了两秒，最终轻轻点头："好。"
靳泽轩就这么热情的接受了两人是邻居的事实。
公寓里。
浅灰色的沙发前摆着一张木质茶几，墙上挂着几幅抽象风格的水彩画，阳台上甚至摆放着几盆绿植，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摇曳。
"随便坐。"靳泽轩把快递箱堆在厨房门口，转身拿出拖鞋给他们，"我先去准备食材。"
纪宴辞熟练地把红酒放在餐桌上，解开西装扣子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酒瓶。"98年的拉菲，"他抬眼看向宋居安，“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嗯”
宋居安微微点头，有些生分，他一向慢热。
“蒋其明没和你一起住”
纪宴辞眼含着试探的笑意，玩世不恭的坐在了沙发上。
“他不经常回来”
“哦，这样啊”
“正好，这瓶酒我们一起喝，就当是庆祝了，以后多多照顾我家阿泽”
这亲密的称呼，宋居安有些不适的端坐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宋居安微微点头，在沙发边缘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谢谢邀请，其实不用这么破费..."
"泽轩就喜欢这样，"纪宴辞的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他总说美食要和别人分享才好吃。"
厨房里传来靳泽轩哼歌的声音和水流冲洗蔬菜的哗啦声。宋居安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在别人家里，听着厨房传来的生活声响了。和蒋其明结婚后，他们的家更像一个高级酒店，各自忙碌，连吃饭都很少同桌。
"你住在这一区很久了？"纪宴辞突然问道，深邃的眼睛直视着宋居安。
"三年多。"宋居安回答，不自觉地避开对方过于直接的视线，"之前住在城东。"
纪宴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靳泽轩已经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先垫垫肚子，"他把果盘放在茶几上，"火锅马上就好。"
宋居安注意到靳泽轩切水果的手法很专业，橙子瓣整齐地排列着，苹果切成兔子形状，中间还点缀着几颗蓝莓。这样用心的摆盘让他心里微微一动。
"你是厨师？"他忍不住问道。
靳泽轩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业余爱好而已，我是平面设计师。"他指了指墙上那些水彩画，"那些都是我画的。"
纪宴辞拿起一片橙子，慢条斯理地吃着。"泽轩做什么都像模像样，"他的目光在宋居安脸上停留，"就是太爱操心别人。"
火锅的香气很快弥漫整个客厅。靳泽轩摆好电磁炉，端上一锅熬得奶白的骨头汤底，周围摆满了各式食材：薄如蝉翼的肥牛卷、晶莹剔透的虾滑、翠绿的蔬菜和各式菌菇。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都准备了一点。"靳泽轩给每人倒上纪宴辞带来的红酒，"不够的话冰箱里还有。"
宋居安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锅子，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这样被人用心对待的感觉，陌生又温暖。
"谢谢。"他轻声说，声音几乎被锅子沸腾的声音盖过。
纪宴辞举起酒杯："敬新朋友。"
玻璃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中，宋居安感到一丝久违的轻松。红酒醇厚的口感滑过舌尖，带着微微的涩味，却回味甘甜。就像此刻的氛围，初时有些拘谨，却渐渐让人沉醉。
"所以，宋先生是做什么的？"靳泽轩一边下肥牛一边问道。
“大提琴演奏”
“哇，大师啊”
“没有，我不是”
"难怪气质这么好。"靳泽轩笑着给他夹了一片刚涮好的肥牛，"尝尝看，这个只需要涮十秒。"
纪宴辞突然轻笑一声："泽轩，别这么殷勤，吓到人家。"
宋居安低头吃下那片肥牛，肉质鲜嫩，裹着芝麻酱的香味在口中化开。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近期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很好吃。"他真诚地说。
靳泽轩眼睛一亮，又给他夹了几片。"那就多吃点，你太瘦了。"
火锅的热气在三人之间氤氲，红酒一杯接一杯，话题也从工作聊到兴趣爱好，再到旅行见闻。宋居安发现自己竟然在笑，而且不是社交场合那种礼貌的微笑，而是真正放松的笑。纪宴辞虽然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恰到好处，带着一种内敛的幽默感；靳泽轩则像个小太阳，热情却不灼人，让整个夜晚都明亮起来。
"你们认识很久了？"宋居安问道，看着两人默契的互动。
“我们从小就没分开过。”
纪宴辞一把拉着靳泽轩嘴了一口在脸颊上。
“真好”
宋居安笑了笑，他一向很羡慕那些可以在外人面前亲昵的情侣，他和蒋其明在一起这么久，却很少在外面有特别亲昵的行为。
“毕竟影响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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