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齿鱼是凶猛的肉食性鱼类，体长一米左右，有着子弹型的头部和锋利的牙齿，活跃在两百米以上的水域中，单独行动也能捕杀体积比它大的鱼类，堪称浅水域杀手。
曦感到通体冰凉，他一边呼救一边本能的向反方向拼命游去：“裂齿鱼！救命！”
这要是在大街上喊不一定有人施救，下城区的治安和人设都没有某些政客说的那样好。不过现下是在大海上还开着内外通讯，老板一下子就从水里冒出来了。
但是正前方。已经缩回原本大小——
曦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他怀里。不是，哪有人救命是挡路的？！他跟那鱼莫不是一伙的？！
“别怕，我在。”
老板低下头来，发出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故作低沉磁性的声音。幸好他足够高大，不然那些触手都要垂落到曦脸上了。
“滚开！”曦推着那湿漉漉滑溜溜的胸膛，气的想给他上下勾拳再来个黑虎掏心。不过要有那么牛逼哄哄就用不着怕什么裂齿鱼了。面罩屏幕上显示他游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当然的，脑后的汗毛还竖着，浑身的肌肉还绷着，他不想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
最初来诺维尔是想要安静的死亡。他害怕像母亲一样躺在病床上熬掉最后的生命，离开的时候又突然的依依不舍。那么坚强的母亲，在给予过他那么多苍白的微笑后，在无限接近终点的时候，紧抓着他的手在不住颤抖。
而一旦在诺维尔出现问题，就没有飞船愿意送他回地球，以这里简陋的医疗条件，从发病到死亡大概用不了很久。母亲死于呼吸衰竭，她体内变异的基因导致脊髓再无法制造出能够正常携氧的血红蛋白，呼吸着氧气却被活活闷死。乐观的讲，也算不用经历癌变那类令人闻风丧胆的剧痛。
现在的他却不想死。站在阳光里便感到温暖，咽下温热的饭菜便感到满足，和博士一起念书便感到幸福，向虫哥吐槽便感到快乐，想好好活着。
前面的障碍，滚。
“它已经跑了。”
“什……？”
显然，老板才是诺维尔海上真正的霸主。曦转头一看，那条裂齿鱼早就变成远去的黑点，连个浪花都没有掀起来。
“我救了你的命，这可不在劳务合同范畴。那么大的恩情你怎么回报我呢？做牛做马就不必了，以身相许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考虑一下……”老板又拿腔拿调的说起来。
“呸！你这工作要会潜水你怎么不招个章鱼来？！”
“……可没有章鱼来应聘啊。”老板被怼的空白了几秒，而后才碎碎念般的低声嚼道。
“这是在哪里？诺维尔之心在哪个方向？”曦语气不善，冷冷的发问。他才从愤怒和恐惧中恢复过来，知道现在不是得罪老板的时候。
“岩浆海。那边。”老板倒是没再废话，马上指出了方向。
曦向诺心岛的方向游了一会儿，便感到四肢被疲劳拖拽着，几乎无力继续划动。今天的锻炼有点超量了，都怪老板！
老板一声不响的跟在旁边游，看曦停下来便问：“怎么？”
“我累了，游不动了，我需要船。”
“哦。我回去拿，你在这等我。”
“你是傻子吗？！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被裂齿鱼吃了怎么办？！”
“对哦。”
“‘对哦’个屁！这严重违反安全生产法规，你要吃官司的！”虽然地图加载不出来，通讯却没问题，曦赶紧表示自己可不是势单力薄：“听见了吗，虫哥，我现在在诺维尔的岩浆海上，老板说训练我潜水，船都没带就把我骗出来游了好远，现在看不到陆地，我筋疲力尽，有什么闪失就帮我报警，我每五分钟给你信号，星际警察调查需要的所有档案之前发给你了！”
曦的语速很快，机枪一样把老板扫的目瞪口呆。他尴尬的挠挠头，“啊，这……等我想想办法。”画面有点滑稽，他是用头顶的触手挠的。
“有了！你骑到我身上来。”
“……不要。”那画面好可怕。他背上还有成排的齿状突起。
“那，坐到触手上？”
“……不要！”更可怕了好吗！
“那……你跟我下来。”老板往下一扎，一条触手卷着曦的腰把他也带了下去。
被猛然一拽，曦感到灵魂和身体瞬间分开了：灵魂还留在海面，身体已入深渊。
快速的压差改变非常难受，肺被捏成了一团，脸颊鼓出来几乎贴到面罩上，心跳声像打桩机捶进鼓膜，血液全都涌到大脑里，产生沸腾般的眩晕和痛楚，指尖失去知觉组织试图脱离肌体。他嘴唇翕动，但无法发出声音。
灵魂回到躯体里的时候他意识到刚才都是幻觉，脸没有填满面罩手指也还在，静谧的深海里回荡着一种轻柔而奇特的声音，像是叹息又像是咯咯的轻击声。深度计显示水下三十六米，增压效应边缘区。曦努力使自己清醒，压缩气筒已自适应并调节了供气成份。
那种沙沙的叹息低语远去又响起，曦循声望去，竟是老板发出来的声音。此时，一条宽大的，背脊扁平的鱼缓慢的游了过来，在昏暗的海水里它显出一种无害的长相——张着嘴滤食浮游生物，没有牙齿。曦也在博士的书里看到过它，舰背鳐，正面看像纸飞机，游速慢，善拟态。
老板停止发出噪音，用一个发光的团子诱导它浮上水面。宽阔的鱼背平坦，细小的侧鳍立在边上飘动，仿佛一块在海浪中若隐若现的竹排。
“好了，你可以坐上去。”老板很有点骄傲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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