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高原的风卷着雪粒，打在“方舟实验室”的铁门上。
林深裹紧羽绒服，看着门楣上斑驳的“濒危物种保护中心”字样。十年前，这里曾是生物学家的圣地；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像头沉默的巨兽。
“林警官，”小夏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无人机扫描显示，地下有三层建筑。
最深层的温度是-50℃，可能有冷冻舱。”
林深点点头，踩着积雪走向侧门。
门锁已经被破坏，他推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应急灯在走廊里投下昏黄的光，墙壁上贴着褪色的海报——“保护金斑喙凤蝶，守护地球未来”。
“看这里。”小夏指着墙上的实验室日志，“最后一条记录是2021年12月15日：‘001号实验体出现排异反应，启动紧急冷冻程序。’”
林深的手指抚过日志上的日期，心跳突然加快。
2021年12月15日，是他搭档陈默牺牲的前一个月。
“小夏，”林深的声音发紧，“查陈默的通话记录，2021年11月到12月之间，有没有联系过这里？”
小夏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的通话记录让林深倒吸冷气：陈默在2021年11月23日，给“方舟实验室”打过七个电话，最后一个通话时长47分钟。
“陈默去过这里。”林深盯着日志上的“001号实验体”，“他是来救人的。”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林深和小夏迅速躲进旁边的储物间。
透过门缝，他们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推着冷冻舱走来，舱体上标着“001”。
“是老K。”小夏的声音发颤，“数据库里有他的生物特征，绝对没错。”
老K的白大褂上沾着暗褐色的血迹，他的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
他停在冷冻舱前，手指抚过舱门上的编号：“001号，你还要睡多久？”
冷冻舱的玻璃突然泛起雾气，里面的身影渐渐清晰——是陈默。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手腕上插着静脉注射管，管里流动着淡金色的液体。
“爸……”陈默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放我出去……”
老K的手指重重按在舱门的控制台上：“你还没完成进化。
等你体内的蛹壳素与人类基因完全融合，就能成为‘完美人类001号’，替我完成‘方舟计划’。”
“方舟计划？”林深凑近门缝，“那是什么？”
老K没有回答。
他转身走向走廊另一头，那里有扇标着“核心实验室”的门。
林深和小夏趁机溜出储物间，跟着他的脚步。
核心实验室的中央，立着一台巨大的机器，外形像放大版的离心机。
机器周围环绕着几十个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穿白大褂的人——和之前在蝴蝶谷看到的一样，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空洞无神。
“这是……‘进化舱’。”小夏的声音在发抖，“实验记录里写着，001号是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但后来出现排异反应，所以被冷冻。”
林深盯着机器上的显示屏，上面跳动着一组数据：“完美人类002号，进化进度95%。”“完美人类003号，进化进度87%”……最后一行是：“林深，进化进度30%。”
“林深？”小夏猛地转头看他，“他们在给你做进化实验？”
林深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林警官，你以为苏晚是特殊的？你才是茧房最完美的作品。方舟实验室的地下五层，有你想要的答案。”
“走。”林深拽起小夏，“去地下五层。”
地下五层的入口藏在电梯井里。
林深用战术刀撬开电梯顶盖，顺着绳索滑下去。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墙壁上布满抓痕，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划出来的。
“林警官，”小夏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壁，“你看这些抓痕，和苏晚指甲缝里的痕迹一样。”
林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想起苏晚尸体里流出的金色液体，想起她后颈的胎记——原来，苏晚在“破茧”时，也在试图留下线索。
地下五层的尽头是一扇金属门，门上刻着“终极进化”。
老K站在门前，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林深，你终于来了。”
“苏晚在哪里？”林深攥紧拳头。
“她在我手里。”老K按下遥控器，金属门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个圆形大厅，中央立着一座玻璃棺，里面躺着苏晚。
她的身体被金色的液体包裹，后颈的胎记泛着幽蓝的光。
“苏晚！”林深冲过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别急。”老K笑了笑，“她很快就会完成进化。到时候，她会变成‘完美人类002号’，替我清理所有‘不完美的作品’——包括你，包括陈默，包括所有同情心泛滥的蠢货。”
林深的手指抠着屏障边缘，指甲缝里渗出血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老K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因为我女儿，陈曦，死于遗传性神经退行性疾病。她那么聪明，那么善良，却要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我研究蛹壳素二十年，就是想让她‘进化’，让她摆脱病痛。”
“可你杀了那么多人！”林深吼道，“苏晚、林若、陈默……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老K的眼泪掉下来，“陈默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他知道我是为了更大的目标。
苏晚救了蝴蝶，说明她有‘可进化性’，可她偏偏要同情那些‘不完美’的生命——这就是她的缺陷。”
玻璃棺里的苏晚突然动了。
她的手指缓缓抬起，指甲缝里的金色液体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她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是蝶翼状的金色：“爸……我好疼……”
“曦曦！”老K扑到玻璃棺前，“再坚持一下，你马上就能进化了！”
“不……”苏晚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我不是陈曦。我是苏晚。”
老K的动作顿住了。他盯着苏晚的脸，脸上的皱纹渐渐舒展：“苏晚？不可能……陈曦的基因……”
“基因可以复制，但灵魂不能。”苏晚的手指抚过玻璃，“你用蛹壳素改造了我，但你改不了我的记忆。我记得救蝴蝶时的阳光，记得小深给我买的奶茶，记得陈教授教我痕检技术时的笑容……这些，你给不了。”
玻璃棺的屏障突然消失。林深冲过去，抱住苏晚。
她的身体很烫，像块烧红的铁，却比任何时候都真实。
“小深……”苏晚靠在他肩上，“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变成了怪物，杀了很多人。可我知道，那不是我。”
“不是你。”林深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苏晚，是那个勇敢的女孩。”
老K瘫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相拥的身影。
他的手里，还攥着陈曦的照片——照片里的姑娘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一只金斑喙凤蝶，笑容和苏晚一模一样。
“原来……”老K的声音哽咽，“我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
我以为改造人类就能救她，可我忘了……”
“爱不是进化，是接纳。”苏晚轻声说。
实验室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小夏举着平板电脑跑过来：“林警官，老K启动了自毁程序！方舟实验室要塌了！”
林深抱着苏晚往外跑，老K跟在后面。
他的脚步很慢，却很坚定：“苏晚，替我看看陈曦。她要是还在，一定……”
“我知道。”苏晚打断他，“我会替你看遍她没看过的风景。”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天花板。
林深扑倒在地，用身体护住苏晚。
碎石砸在他的背上，他却觉得无比安心——因为他怀里的人，是真实的，是有血有肉的，是不完美的，却比任何“完美人类”都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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