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的厨房还浸在蓝灰色的晨光里,裴旧林刚把小笼包放进蒸锅,就听见卧室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谢故渊的喊声:“裴旧林!你又把我那双灰色运动鞋藏哪儿了?我今天要穿!”
他手搭在锅盖上回头,正看见谢故渊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冲出来,额角红了一片,外套斜斜地挂在胳膊上,裤脚还卷着一截。
“在玄关鞋柜最下层,”裴旧林掀开蒸笼,白雾腾地漫上来裹住他的侧脸,“昨天帮你刷干净了,晾在阳台怕沾灰,收进来的。”
谢故渊噔噔噔跑到玄关,果然在鞋柜里摸到那双还带着阳光味的运动鞋。他低头穿鞋时,听见裴旧林在厨房喊:“桌上温着牛奶,先喝两口垫垫,小笼包还要等五分钟。”
等他趿着鞋回厨房,正看见裴旧林把一碟姜丝醋摆到桌上。青瓷碟子里的醋冒着细小的气泡,姜丝切得细如发丝。
是他从小就爱吃的搭配,哪怕后来总嘴硬说“太酸了”,裴旧林也记得清清楚楚。
“今天怎么买的蟹粉馅?”谢故渊拉开椅子坐下,指尖敲着桌面,“上次不是说这家店的蟹黄不新鲜吗?”
“昨天路过看见换了新招牌,老板说是从苏州运的活蟹,”裴旧林把最后一个小笼包摆进盘里,“特意等了半小时刚出笼的,你尝尝看。”
谢故渊夹起一个,刚咬开薄如纸的皮,滚烫的汤汁就溅在手指上。他“嘶”了一声,正要往嘴里吸凉气,手腕突然被裴旧林攥住。
微凉的指腹轻轻擦过他发红的指节,带着点刚洗完碗的水汽,裴旧林的呼吸落在他手背上,温温的:“跟你说过慢点吃,偏不听。”
“要你管。”谢故渊想抽回手,却被他捏得更紧。
裴旧林转身从橱柜里翻出烫伤膏,挤在指尖搓热了,才轻轻往他手背上抹。指腹蹭过皮肤时,谢故渊忽然觉得那点烫意顺着血管往心里钻,烧得他耳朵尖都红了。
“好了。”裴旧林松开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像被电流蜇了一下,两人都顿了顿。
谢故渊猛地低头舀牛奶,玻璃杯壁被他攥出指印,却听见裴旧林低笑了一声:“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早餐吃到一半,谢故渊忽然想起什么,嘴里塞着包子含糊道:“今天下午有篮球赛,你……”
“知道,”裴旧林打断他,往他碟子里又放了两个小笼包,“下午没事,去看你打。”
谢故渊的耳朵更红了。上周他跟室友闲聊时提过一嘴篮球赛,当时裴旧林在旁边看文件,还以为他没听见。
“谁、谁让你去了,”他梗着脖子别过脸,“我们队水平一般,看了也是浪费时间。”
“不浪费。”裴旧林看着他耳后泛起的红晕,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我家小孩打球,怎么看都不浪费。”
谢故渊像被烫到似的猛地躲开,差点带翻身后的椅子。“谁、谁是你家的!”他瞪着眼睛,脸颊却红得像熟透的桃子,“裴旧林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裴旧林笑着没说话,只是把他喝空的牛奶杯又续满了。
晨光透过纱窗爬进来,落在谢故渊微翘的发梢上,软乎乎的,像他小时候养的那只橘猫,炸毛的时候尾巴都绷得笔直,却会在你摸它下巴时悄悄把耳朵贴过来。
下午的篮球场被晒得滚烫,裴旧林找了个树荫下的位置坐下,手里拎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冰矿泉水、干净毛巾,还有谢故渊上次说“味道不错”的柠檬味能量棒。
他刚把东西摆好,就看见谢故渊穿着红色球衣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谢故渊弯腰撑着膝盖喘气,球衣领口开着,露出锁骨上细密的汗珠。
“怕占不到好位置。”裴旧林递过矿泉水,瓶盖已经拧松了,“先喝点水,看你热的。”
谢故渊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水珠顺着下巴滑进衣领里,他自己没察觉,裴旧林却看得喉结动了动。
“等会儿打后卫,”谢故渊抹了把嘴,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要是投不进……”
“没事。”裴旧林伸手,用指腹擦掉他脸颊上的汗,“在我这儿,你投不进也最是最棒的。”
谢故渊的脸“腾”地红了,一把拍开裴旧林的手,转身就往球场跑,声音闷在风里:“要你管!”
可跑出去两步,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裴旧林含笑的目光,吓得像只受惊的小鹿,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人群里。
比赛打得不算激烈,谢故渊却拼得很认真。他跑得极快,像只灵活的小兽,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有次抢球时被对方撞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裴旧林下意识地站起来,就看见谢故渊咬着牙站稳了,回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担心。
中场休息时,谢故渊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刚要说话,就被裴旧林按住后颈,用毛巾擦汗。“喘匀了再说话,”裴旧林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别硬撑。”
“我没事。”谢故渊仰头喝着水,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刚才那个三分球,看到没?”
“看到了,”裴旧林笑了,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特别准。”
谢故渊的尾巴好像悄悄翘了起来,却还嘴硬:“那是他们防守太差。”话虽如此,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比赛结束时天已经擦黑,谢故渊的队赢了三分,他抱着奖杯跑过来,额头上还沾着草屑,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
“你看!”他把奖杯塞到裴旧林怀里,像献宝似的,“我说了能赢吧。”
“嗯,我家小孩最厉害了。”裴旧林接过奖杯,忽然倾身,在他汗湿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周围的喧闹好像瞬间静止了,谢故渊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连呼吸都忘了。裴旧林落在他额头上的温度烫得像团火。
“你、你干嘛!”谢故渊猛地后退一步,手捂着额头,耳朵红得快要滴血,“这么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裴旧林伸手牵住他的手腕,指尖扣进他汗湿的掌心,“我亲我家小孩,他们管得着吗?”
谢故渊还想骂两句,却被裴旧林拉着往校外走。
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吹散了球场上的热气,却吹不散他脸颊上的烫意。他偷偷看裴旧林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轮廓柔和得不像话。
“喂,”谢故渊小声嘟囔,“奖杯还没拿呢。”
“让你队友先帮忙拿回去,”裴旧林回头看他,眼里的笑意像浸了蜜,“先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吃什么?”谢故渊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脚步也轻快起来。
“你上次说想吃的那家日料,”裴旧林握紧了他的手,“我订了包间。”
谢故渊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他只上周在朋友圈发过一次“突然想吃寿喜烧”,没过几分钟就删了。
“猜的。”裴旧林笑而不答,心里却想起自己存着的那张截图。谢故渊发朋友圈时配的小猫流口水的表情包,可爱得让他存了好久。
日料店的包间很安静,暖黄的灯光落在木质餐桌上,映得寿喜烧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谢故渊埋头吃着牛肉,沾着蛋液的嘴唇亮晶晶的,像偷喝了蜜。裴旧林坐在对面看着他,自己没怎么动筷子,光忙着给他夹菜、添饮料。
“你也吃啊。”谢故渊鼓着腮帮子说,夹了块三文鱼递到他嘴边。
裴旧林张口咬住,舌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
谢故渊的脸又红了,低头假装专心致志地对付碗里的米饭,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裴旧林的动静。
“下周有个画展,”裴旧林忽然开口,“你不是说想看莫奈的临摹展吗?我买了票。”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谢故渊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我只跟沈江涵提过一次。”
“沈江涵说你对着海报看了好久。”裴旧林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还说,你每次提到这些,眼睛都在发光。”
谢故渊没说话,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眶却有点热。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指着画册里的睡莲说“这个画得真好看”,当时正在看书的裴旧林抬起头,认真地说“等你长大了,带你去看真的”。
那时他以为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裴旧林还记得。
吃完饭后,裴旧林牵着他在路边散步。晚风带着桂花香飘过来,谢故渊的手指被裴旧林攥在掌心,暖烘烘的。
谢故渊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像只终于鼓起勇气的小狗,轻轻舔了舔自己心仪的人,然后立刻缩回脖子,红着脸不敢看他。
裴旧林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弄得心头一软,他伸手按住谢故渊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桂花香混着寿喜烧的甜,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谢故渊的睫毛在他脸颊上轻轻颤抖,像振翅的蝶。
他想躲,却被裴旧林牢牢按在怀里,直到他快喘不过气,裴旧林才松开他,抵着他的额头低声笑:“现在知道怕了?”
“谁怕了!”谢故渊气鼓鼓地瞪他,却乖乖任由他牵着往前走,“下次……下次我还要亲回来。”
“好啊,”裴旧林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我等着。”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样子。
谢故渊又偷偷看了一眼裴旧林,发现他也在看自己,赶紧别过脸,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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