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打电话给周烬的时候，深夜的秋天正刮着冷风。
周烬本是抗拒接听这通电话的，奈何周凛打了太多次，有点影响到他睡觉了。并且现在自己还刷着他的卡，因此不得不接听。
人尽皆知的校霸，竟然是早睡早起的健康青年。
"什么事。"周烬有些不耐烦，周凛打来能有什么好事，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关于他那爱药物滥用，体弱多病的好儿子。
周凛的声音伴着医疗仪器声，从电话那头传来：“你弟弟病情恶化了，医生说需要亲属**肝移植。”
周烬眉头一跳：“所以呢？”
“你明天回首都做配型。”
周烬怒极反笑，周悯是他爸的私生子，还是初中生的时候就药物滥用成瘾，如今肝功能衰竭，竟然要他这个亲儿子移植肝脏:“周悯自己造的孽要我来还？周凛，那当初我妈和小白的孽谁来还？！”
小白是他童年时期养的一只白猫，有着剔透的蓝色眼睛，像玻璃一样，最后却成为了血红色。
“小烬，这么多年你还恨我吗。撞死你妈妈的司机又不是我，你这么怨恨我，你妈妈会开心吗。”周凛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周烬只觉得手脚冰冷，大脑充血，有点头晕目眩。
那一天，他同时失去了妈妈和猫。
周烬不记得他是怎么挂断电话的，回过神来，掌心已经被自己掐出了血。猛地，周烬冲进厕所开始干呕！这是他初中时留下的胃病，他干呕了半天，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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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烬最后并没有回首都，只是第二天到第二节课才到学校。
“周烬！迟到是吧，过来拍张照。”刚遛到班级后门，程亮就抓住周烬迟到，一脸愤怒地给周烬拍了张照。在高二年段，迟到或者犯事都要被他拍上大头照发到班级西沃的段群里公开处刑，因此不少同学叫苦连天，吐槽程亮把自己拍的丑。
体委陈瑞翔坐在最后一排，亲眼目睹了周烬被抓拍照的过程。拍照过后，程亮让周烬回班，陈瑞翔招呼周烬过来。上次篮球赛之后，班级换了一次作座位，不知道哪来的缘分，陈瑞翔就坐在他旁边。
刚落座，陈瑞翔就低声问他：“你又被拍照了啊，你知不知道每次都有人夸你帅。之前没人敢和你说，怕被你打。”
周烬只觉好笑：“我有那么坏吗？”
“杨暄那几个瘪三之前天天传播你的负面人设，导致大家都不敢和你接触啊，自从上次肖诺那件事之后大家都看透了他们几个的为人，也解开了对你的误会。”陈瑞翔感慨道，“你是真哥们啊，他们那么诋毁你你都不发火，为啥啊。”
“因为上高中之后才开始接触一些人际交往，以为那就是朋友的相处方式。”周烬如实说。
“卧槽！”陈瑞翔气得不行。“这哪叫朋友啊。”说罢傻笑了两下：“烬哥，以后你不嫌弃和我玩，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的铁哥们！”
“要我请吃饭吗？”周烬悄悄问。
陈瑞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朋友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当然不可能一直让你请吃饭。我滴天，杨暄傅添那几个逼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周烬嘴角上扬，觉得这个同学好有意思。
经此一遭，周烬的心情虽然好了一些，但一想到周凛那通电话，心中还是烦的不行。
晚自习的时候，周烬实在心烦，就准备翻墙逃课去附近居民区的破天台上抽烟。
在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周烬翻墙出去了。
只不过被抓到了。
林潭带着学生会的袖章看向他的时候，周烬的左脚还没迈到墙上，就被林潭一脸真诚地问：“同学，需要什么帮助吗？”
帮助就是这样你先走开一下谢谢。
周烬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觉得有点尴尬。以前翻墙也没被管过，他也确实不是那种一点管教都不服的二世祖，所以林潭这次来抓他逃课，他已经准备跳下来认错了。
他把脚收回来，本来想说我现在下来，没想到林潭身手矫健地翻上了墙，像一只敏捷的猫，掀起一阵有着林潭身上气息的风。
周烬愣神了两秒，看到林潭穿着的白色衬衫，莫名想到，一定还是一只白猫。
还没等他反应，林潭先他一步跳到了学校外，仰着头看他。
周烬朝下看，却感觉现在站在高处的仿佛是林潭才对。
林潭看着他笑，说：一起逃吧
一起逃吧。
周烬恍惚间觉得，这是要带他逃到很远的地方。
虽然林潭的笑很淡，但林潭的眼睛真的很亮，在月光照耀下闪着光，像玻璃一样泛着光。
随后，周烬觉得安静了一瞬，脑海里只有林潭那一句“一起逃吧”。
林潭的眼睛好亮，和他的名字一样，像湖面上月亮的倒影。
还有，什么东西这么吵？
哦，是自己的心跳。
-
走在校外的路上，周烬都没反应过来，他俩就这么安静地走着，这种诡异的安静一直持续到林潭问他准备去哪里。
周烬本想说去天台抽烟，他经常找一个高层抽烟发呆，但今天他不想林潭去那里，那儿又脏又差，林潭去怎么都很奇怪。现在周烬也不想抽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把人带坏的心虚感。
没曾想，林潭主动说：“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林潭，真的那么不好接近吗。周烬想。
当然，他想也没想就和林潭走了。
-
蒙着厚灰尘的露天废弃剧院，中间有一架废弃的钢琴，月光反射在琴键上，能看出它被擦拭得很干净。
林潭走上前，随意拨弄几下琴键。钢琴太老，已经走调了，弹奏起来莫名多了一些悲伤的味道。
“我初中压力大的时候，就经常来这里。”林潭说，“上完晚课的时候会偷偷遛过
来弹琴。”
周烬知道林潭会弹琴，虽然知道的是拉小提琴，但林潭就算会弹十种琴他也不惊讶。
“对了，现在你……逃课，学校那边怎么办？”
林潭无所谓地说：“滥用职权，我报备了说要监督人消处分。”
是吗……学神其实也挺叛逆的，周烬想。
林潭从兜里掏出餐巾纸，细细地擦拭了一下钢琴和手指，问：“你会唱什么歌？”
一副要给人伴奏练手的架势。
“爱情买卖？”
林潭挑眉：“你是被广场舞阿姨带大的？”
“我平时听歌比较少。”周烬笑了一下。
“是吗，我还挺想听你唱歌的。”林潭没看他，只是坐上了琴凳。
周烬说话，声音是独属于少年轻薄爽朗的声音，只是语调很沉，不难听。
“我觉得有一首歌挺适合你的嗓音的，你听听。”他掏出手机。
周烬听完之后，觉得空气中弥漫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氛围。但林潭面色如常，周烬也就不太好再想什么。
“会唱了吗？”林潭收起手机。
“差不多，要来试试吗？”周烬回答。
夜晚的废弃剧院，灰尘在昏黄灯光下的光柱里沉浮，伴着走调的钢琴声，跟随着在空中有节奏地飘动。
月光洒在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上，和乐声一起荡出，少年的的身形一半被月光照耀到，边缘发着光。
周烬随着节拍缓缓开口，片刻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开始笑。
钢琴太老，走调得太严重，和人声完全不匹配，唱出来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林潭勾了勾嘴角，周烬则是差点笑出了声。
“不行，好奇怪。”
周烬抬头，对上林潭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
林潭很少笑，周烬没见过林潭笑得这么开心，哪怕只是勾勾嘴角。
刹那，斑驳的琴声，刚才的笑声，连同呼吸的频率，都听不见了。
笑容在林潭脸上，真好看。
-
“你唱歌不错。”林潭轻飘飘称赞。
他莫名觉得心中怪异，自从遇见周烬，自己前17年像程序一样的生活好像出现了一个变量。
周烬站在他面前，笑容比剧院剩下那盏昏黄的灯还烫吧。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观测天文台——原来真的会有这样的时刻。
有人带着一身莽撞又明亮的月光，突然闯进了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让他总有冲动的**。
给卡充钱是，领养饭票是，逃课是，让他唱歌是。
全都是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私心。
[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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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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