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一提露娜才想起来，她先前也注意到了这点，女侠姐这张脸明显具有东方的特征，是典型的那种十分英气，雌雄同体的明星脸，但是因为发色和瞳色关系她总会忽略这一点，现在仔细打量，眼窝略深，鼻梁高挺，还有点像新疆人呢。
而且这个眼型，就像猛禽一样，锐利，酷！再加上金色的瞳孔，还蒙上了一只眼罩，就更是酷炫狂拽！啊，不愧是你，我最粗的大腿，我最帅的姐！
不对，跑偏了。
话说回来，原来这个世界也有东西方人种这一说啊，要不是这有什么魔法和邪神，她还以为自己是穿越回地球1900呢。
那名守卫的想法显然与她截然相反，并毫无顾忌地展现出了自己的敌意，他既没有前去一等车厢询问的打算，也没有放她们上车的意思，只是阻拦在车厢前，一味的问她们要身份证明。
然而澍的那枚假铜牌教会的人并没有归还。
火车停靠的时间在对峙中一分一秒流逝，澍有些不耐烦了。
她下车时并没有将大剑也带下来，一方面是避免麻烦，另一方面也是做给拉弥亚看，战士不会抛弃自己的武器，她将剑留下便表明了自己不会背约离开。虽然没有武器，但她明显高出常人一大截的身形，与身上自带的杀伐之气，依旧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守卫并没有退缩，他的职责就是确保火车上所有人的安全。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一名姗姗来迟的乘客从两人身边钻了过去，进入了一等车厢里。
露娜当即不乐意了：“欸！凭啥他不用查票？”
守卫冷漠地说：“他的手提箱上挂着东尼斯城的王族徽章，不用检票。”
“王族？”露娜刚想脱口而出‘王族咋啦’，又一想自己已经不在社会主义红旗下了，做人还是得夹紧尾巴，谨言慎行，只得小声哔哔：“王族又不是不会生病……切，算他厉害。”
站台上预告火车即将启动的电铃敲响，澍指尖轻轻一拈，打算直接把人踹翻跳车，守卫身后却忽然传来：“怎么了？这两个是我们的人。”
严肃的声音，同样高大的漆黑身形，这还是这个名叫乌鸦的人此行中第一次开口。
守卫回过头，先是诧异了一下她的打扮，很快又看到她递出的教会徽章，当即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什么时，在车厢后部的站台突然有人喊“抓到了一个！”他便立刻扭身向那里增员去了。
回到车厢，拉弥亚仍在看报，只是前面的小桌板上多了杯热咖啡，乌鸦则又恢复到一言不发的假寐状态，只有菲投来关切的目光。
火车再次发动，露娜特意往身后瞅了好几眼，那什么王族的乘客就坐在之前商人的位置上，手里抱着那个破提箱，压着帽檐睡大觉，虽然还是忿忿不平，但终究也只是瞪了几眼就作罢。
地球上伟大的哲学家说过：如果你太在意昨天，就会失去美好的今天、明天以及后天！
所以她现在更在意的是：“那个，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杯咖啡？”
菲说：“火车会为一等车厢的乘客提供饮品。”
露娜一脸震惊：“不是说车上不提供餐食吗？！”
“确实不提供。”菲解释道：“但是一等车厢的乘客有一个特权，就是在买票的时候可以选择额外购买一张饮食券，这样在发车前工作人员就会帮你采买好路程上所需要的两餐餐食，还会提供早晚的咖啡。”
明白了，所以很显然她们几个人里唯一一个买了饮食券的人就是那一位。
“但是你别担心，”菲指了指她放在行李架上包裹：“每次外出我们都会自带口粮，只是因为今天早上我们都吃过了，所以并没有带早餐……”
好好好。
露娜轻轻地摊倒在椅背，无语凝噎：“不用理我，我只是一个无人在意的小女孩罢了。”
见她的样子，菲赶紧转换话题：“对了，你们刚刚为什么那么久没上车啊？”
露娜无精打采地支着下巴，把刚才见到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澍没有吭声，她的余光观察着拉弥亚，后者没有表现出和菲一样的惊讶，仍旧镇定自若地翻看着她的第二份报纸，想来这车站发生的事必然逃不过夜行者的眼睛，在座能支使得动那位乌鸦的也只有她。
只不过她既然早就发现了她们的窘境，明明可以早点叫人过来，却偏偏要等到最后一刻，再加上先前种种，不难猜测这多半是她个人的某种低级趣味。
总之，这个女人远比她表面看起来要恶劣得多。
驶离城郊车站后，蒸汽火车缓缓提速，稀疏的生活区逐渐消失，窗外渐渐只剩下大片单调的旷野和树林，车厢内部没有别的娱乐活动，露娜百无聊赖，忽然又提起刚才的话头：“说起来，那个什么噩兆病，是这个名字吧？是咋回事儿啊？”
从刚才菲的反应来看，这应该是个挺严重的病，但好像也不是不能提的那种。
“嗯……噩兆病是一种恶性的传染病，”菲想了想说：“这个疾病的历史挺长的了，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治愈的办法，所以人们都很忌讳。”
听完这个描述，露娜脑中立刻飘过‘鼠疫’‘肺痨’‘埃博拉’之类的弹幕，心说这情节她熟啊，缺疫苗和血清呗，不过她也不知道那些抗生素到底是怎么做的。
等会儿，这是传染病，刚才她也在站台上……
“那什么，这个病不会通过呼吸传染吧？！”
菲摇了摇头：“你是说飞沫传染吗？那倒不会，噩兆病的已知的主要传染途经是血液传染。”
露娜瞬间放下了心，又反应过来，听起来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好像还挺高的样子？
“那这个病可以预防吗？”
“很难。”菲的表情有些复杂：“只能在发现后尽快‘处理’。”
“那……”
“没人知道这东西是从哪来的，不知道起源，自然就不知道治疗方法。”澍突然插话，“噩兆病的症状被称为猩红腐烂，身体会从手指开始一寸寸向上烂掉，化成血水，但得了噩兆病的人身体会自然分泌出一种物质，这种物质混杂在体/液里，会遮掩腐烂本该产生异味，就连嗅觉最敏锐的鬣犬也嗅不出来。”
露娜震惊：“啊，这……”那如果自己不说，又裹得足够严实，岂不是王炸？
“或许这是这种病本身所有的一种自我保护，又或者说是它本身所属的一种运作方式。”澍慢慢地说着，并暗自观察着每个人听闻时的反应。
菲认真道：“运作方式？这是什么意思？”
澍解释：“人会生病，是因为身体内混入了病原体，而病原体也是一种活物，既是活物就有它本身存在的目的，它的目的和人一样，也是繁衍。假如你是那个病原体，你需要在人的身体里才能活下去，想要完成自己的目的，那么自然而然，你就不能让自己的宿主死得太快。”
菲讶然道：“所以它要通过分泌这种物质来隐藏自己！但是、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意味着它知道我们会怎么做，它……是有意识的？！”
很好，这个理论成功引起了注意，拉弥亚的视线已经停滞在报纸某一处超过了五秒钟。
澍知道抛出这个理论的风险，也知道它一定会吸引对方的注意，她不是这个理论的发明者，她没有这个本事，关于噩兆病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观察来的，从朱诺的身上。
为了能找到治愈方法，她问遍了能找到的所有知情者，但都一无所获，直到罗兰、罗兰通过委托找到了她，尽管这个委托来得时机不当，却又显得那么刚好。
因为罗兰的身份，她曾带队拯救过无数个村镇，在那片没有火种和女神庇佑的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她虽然不是医生，却是见过最多噩兆病人，甚至是火焰教会中最了解噩兆病的人之一。
澍现在所说的，其实是在任务途中罗兰和她一同得出的猜想，而这个猜想，她知道连教会高层都还不知晓。
回忆起那个人的身影，澍的思绪短暂地卡顿了一下，她知道这是某种抹杀对她的记忆造成的影响，她平静了一下，继续道：“也许有，也许它并没有那么聪明，它的运行也许参照着某种既定的逻辑，我称之为系统。在这个系统里，噩兆病产生出猩红腐烂，这既是传播途径，同时这种腐烂也使病人向外传播一种信息，就像一座座灯塔。”
“灯塔？什么信息？”
“啊？我咋越来越听不懂了？”
终于，那份报纸下挪，拉弥亚将视线投了过来：“很有趣的猜想，看来你对噩兆病很了解。”
她的余光向车厢角落一瞥，淡淡地说：“但这里并不是沟通这个话题十分恰当的场所。”
澍直视着她：“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噩兆病的存在，难道这也是教会禁忌？”
拉弥亚微笑：“因为它会引起恐慌。”
“恐慌来源于无知。”澍的语气变得尖锐：“事实上刚才在站台上恐慌已经发生，仅仅是把‘嫌疑人’罩上麻袋秘密押走就能解除这种恐慌么？”
“——还是说教会想要的，只是让生活在伟大的城邦中无知的市民继续在玻璃罩里做着自以为安全的美梦？”
对话的气氛明显变了，菲担忧地看着她们，露娜则赶紧摆手：“别别别，不至于，不至于啊。”
拉弥亚放下了报纸，身体微微前倾，仔细端详对方后，轻声问：“猎人小姐，你有多久没有做过精神评估了？”
这已明显是挑衅，澍眯了眯眼：“你是什么意思？”
拉弥亚靠回椅背，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意思是我认为你积累的精神污染已经相当严重，这会侵蚀你的理性，影响你的情绪，使你丧失正常的判断能力，从而威胁你队友的安全。”
“我不是你的下属。”澍冰冷地回应，“或者，你现在要逮捕我么？”
“当然不是。”拉弥亚摊了摊手：“只是善意的建议，出于我们当下的合作关系，或许菲可以帮助你清除一些负担，她是治愈型的觉醒者，虽然能力有限，但也比一些劣质的合成药剂更有效。”
治愈型，难怪。
菲是觉醒者的事澍一开始便已经知晓，从哨兵诞生之初，便有向导为伴，因为她们这种人造的超凡者天生具有致命的缺陷，极强的感知与灵视能力带来超越常人的视野，也意味着她们以人的身份进入了灵的领域，接触那些人本不该接触的阴影，而人的精神是有极限的。
那些污染在哨兵的精神世界中不断积累，化作猛毒，让本就备受过度感知所困扰的哨兵更加痛苦，向导的存在就是为了清除她们精神世界的污染，所以她们天然便受对方吸引。
如今虽然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哨兵与向导诞生的目的早已为大多数人所遗忘，数量减少，能力迭代，她们这样的人却仍因致命缺陷而受到世人的排挤，只能流亡，从事猎人这样刀尖舔血的职业，或是选择依附于教会，而向导更是几乎消失，只出现于更罕见的突变，故而也被称为觉醒者。
直白地说，觉醒者就是哨兵的救命药，仅仅一滴觉醒者的提纯血液，就足够稀释出二十管劣质药剂，这东西在黑市上被叫做‘安眠药水’，一管售价在二十到五十索克尔之间，足够村镇上一户普通家庭节省地吃用一个月。
但她不需要施舍，尤其是教会的施舍。
“是的，”菲小小声地说：“我可以提供帮助……”
澍冷淡回绝：“不需要。”
露娜生怕她俩再给抓回去，赶紧打圆场：“啊、那个——我说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不然别聊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是看看风景吧，哇，你看看，远离城市以后视野多开阔啊！好蓝的天，好白的云，好直的树啊！”
“还有那个、那个什么，嗯？那个是什么？”
在火车轨道东侧，一片焦黑的残垣突兀地出现在大片树林之间。
那是一座犹如被烈火焚毁的小镇，目之所及皆是残砖碎瓦，就在那些倒伏堆垒的破碎砖石上，许多枝干尚细的小树生长其中，无一例外的，那些树苗也如焦土般呈现出古怪的黑灰色，乍看就像一个个扭曲的漆黑人形，正安静地凝望着不远处途经的异乡旅人。
“那是……”菲目光低沉地顿了一下：“是一座废弃的小镇，以前它被人们称为马镇。”
得到答案的露娜却还维持着眺望的姿势，眯着眼，嘴巴渐渐张大：“不是，我说的不是那个，是天上！你们没看见吗？那一大坨黑不溜秋的，在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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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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