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项目的女主角,鹿书林原以为自己也要参加一些应酬,之前大学徐孟签约后,经常需要出席投资人或者剧组的酒会,可她给路文文发消息问安排时,路文文回信告诉她直接等消息就好。
珩世的运作效率极高,安逸与赢乐苏总的会面结果如何,鹿书林无从知晓,只知一夜之间,所有阻碍都被扫开,项目如同上足了发条的火车,轰鸣着驶入正轨。
《蝶》剧组开机后的日子,对鹿书林而言,剥离旧壳的煎熬与新生的阵痛交织,剧组的生活被切割成无数个忙碌的片段。
没空喘气。
但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操心一切的鹿书林,路文文的存在,将她彻底包裹在近乎窒息的周到里。
清晨五点,化妆间的门刚被推开,温热的润喉片,插着吸管的电解质水已递到唇边。
片场间隙,她刚觉得喉头干涩,保温杯盖就已旋开。
深夜收工回到酒店,桌上永远摆着切好的水果和剧本。
“文文,这些…其实我可以自己来。”鹿书林忍不住小声表达。
路文文正熟练地整理被戏服压皱的衣领,手一顿,抬眼飞快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种被需要的卑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声音轻得像羽毛:“书林姐…您是不是嫌我烦?”
她像一只习惯了被驱策的小动物,骤然给予一点空间反而不知所措。
“怎么会,就是...好吧,你看着办吧。”鹿书林看着对方眼底的疲惫和那近乎本能的顺从,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能默默接过那片润喉糖,含在嘴里。
一丝清凉瞬间蔓延开来。
“书林姐,你有什么就和我说,我虽然不是很机灵,但我很听话的!”
鹿书林勉强笑了笑,拿着剧本忽然想起那个女人:“文文...陈霜为什么要去公司闹啊?”
路文文一边熨烫一边低声道:“霜姐…唉,她不是被安总封杀的。”
熨斗的蒸汽氤氲开,模糊了她脸上的表情。
“可是新闻不是都说是安总封杀她了么?”
“是她自己非要退圈结婚,嫁给她那个圈外男友!”路文文情绪有些激动,毕竟作为当事人见证者,她当初不知道劝了陈露多少次,可有什么用呢?
“安总也警告过过,说男人靠不住,她事业刚有起色。霜姐不听,铁了心,还说了很多难听话,解约闹得挺难看。安总只是按合同办事,没卡她,也没再给她资源罢了,是她自己…选错了路。”
鹿书林沉默片刻:“那…吕柯呢?”
这个人之前红极一时,早一批韩国出道的练习生,签约珩世时人气极旺,后面突然销声匿迹,查无此人。
“吕柯?他…那时候我才刚进公司没多久,就…突然有一天他就消失了。公司里没人提,像…”她努力措辞着,“蒸发了一样。”
“安总不会把他给杀了吧…”鹿书林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哎呦书林姐!”路文文吓得差点跳起来,脸都白了,慌忙摆手,“您可千万别瞎说!我们公司是遵纪守法的!真的!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眼神慌乱地四处瞟,生怕隔墙有耳。
鹿书林心头一沉,那团名为迷雾又浓重了几分。
第一次进组拍摄,比预想的还不顺利,鹿书林拿出了当年艺考冲刺的劲头,对着杭澈在电影版《蝶》里的表演录像反复观摩,做了厚厚一沓笔记,精确到每个微表情、每句台词停顿、气息转换。
她试图在电视剧里复制那份被誉为经典的“脆弱与坚韧并存”的裴苒。
然而,当她把这份心血结晶忐忑地捧到导演阚姗面前时,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冷水。
“停!”阚姗的声音透过喇叭,带着明显的烦躁,“鹿书林!你演的是谁?杭澈的影子吗?”
监视器后,她皱着眉指着屏幕。
“眼神飘忽,肢体僵硬,台词像在背书!我要的是活生生的裴苒,不是你模仿出来的赝品!”
中场休息,鹿书林鼓起勇气,拿着笔记本找到坐在监视器旁抽烟的阚姗。
“导演…对不起,我…我做了很多准备,希望能演好裴苒…”她递上那本密密麻麻的笔记。
阚姗翻了两页,粗粗扫过就合上本子,没有半分动容,反而带着一丝失望的严厉。
“小鹿,你给我看的这些。”她点了点笔记本,“在我看来,恰恰是在偷懒。”
一旁的路文文急了,眼圈一红忍不住小声插话:“导演,书林姐真的很努力的!她熬了好几个通宵整理的!她…”
“文文!”鹿书林立刻拉住她,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阚姗的目光掠过路文文,落在鹿书林倔强又委屈的脸上:“努力的方向错了,比不努力更可怕。”
多种准备供人选择,本身就是取巧不自信,无法承担责任的做法。
看似努力,其实是害怕失败。
她的语气稍微缓和,但依旧犀利:“你看杭澈的表演没有用。她是电影的演法,讲究的是镜头语言的放大和内心留白。你是电视剧,需要更连贯的情绪输出和更贴近生活的节奏感。而且,”她直视着鹿书林的眼睛,“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杭澈的裴苒是冷月下带着露水的幽兰,你呢?你骨子里有股韧劲儿,像野地里迎着风也要昂首的劲草。你想着去成为杭澈的裴苒?那谁来成为鹿书林的裴苒?剧本里那个挣扎着破茧的角色,已经被杭澈在银幕上演绎过一次了!”
她现在要做的是用自己的生命体验,赋予这个角色新的血肉,独一无二的血肉。
“明白吗?”
有过的东西,再来一次,就是多余。
醍醐灌顶。
鹿书林的脸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被训斥,而是因为被点醒。她死死攥着笔记,指尖发白,羞愧和强烈不甘的情绪混杂着,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发哽:“明白了,导演。我…我错了。”
那一夜,酒店的窗棂框住一弯冷月,清辉流泻,鹿书林看着杭澈的录像,那本密密麻麻的笔记,想起了她送给那人的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
不知道书页间的书签,那一片玫瑰花瓣,是不是早已褪色,边缘是不是已经蜷曲,脆弱得一触即碎。
那是她在什刹海边的某个不知名小摊上选的。
阳光毒辣得能晒化柏油路,公交车像个移动的大蒸笼,窗玻璃滚烫。
报站声有气无力地响着:“下一站雁栖河桥东,终点怀柔南站南广场...”
“不好意思同学,可以帮我付一下公交费吗?我的手机没电了。”
......
“谢谢你!我叫鹿书林,表演系的!”汗水从两人额角渗出,鹿书林追着走在校园的女孩问,“等我一会可以吗?我这就去拿钱还你。”
“不用了,真的。”女生的声音清冽,像山涧的泉水。
“不是我们学校的吗?哪个系?”鹿书林倒着走,好奇地打量她,“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女生一丝不苟地绕起耳机线:“我是舞蹈学院的。”
“舞蹈学院?”18岁的鹿书林背着手,“那你来电影学院干吗?”
“来找表演系的杨老师。”女生回答,语气平淡。
“杨老师?杨溶月老师吗?”鹿书林眼睛一亮,“她是我班主任!下节课就是她的表演课!”她凑近一步,带着狡黠的笑,“你是她亲戚?”
女生迅速摇头否认:“不是,我来和她学表演。”
“哦~”鹿书林拉长了调子,背着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林荫道上。
她猛地转身,手指几乎点到突然停下脚步的杭澈鼻尖:“开小灶的?”
杭澈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她没解释剧组为她安排的特别辅导,只是沉默。
鹿书林得意地扬起下巴,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你看,你这就叫日行一善!你不帮我,也不能这么快找到杨老师,对不对?”
杭澈看着她,轻吐一句:“谢谢。”
“不客气!”鹿书林笑开了花,似是完成了一项了不起的壮举。
【作者有话说】
安逸:这一章为什么这么短。
作者:我怕写多了...你砍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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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蝶翼初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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