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的人群可笑地迅速散开,众人不愿引火上身。
最后,只剩贝丝一人倚靠在广场喷泉边缘,凝视着地上的血迹。
几个士兵推着小车将两具尸体运走了。
现在处于冬令时,才过傍晚,屋里屋外已一片漆黑,内莉不在家,想必正在咖啡馆打杂。贝丝扶着楼梯旁的栏杆,一步一步往上走,她拼命不去想刚才所目睹的场景……可她二十一年来都未曾见过这样残暴的杀人现场,浓重的血腥味和极低的气压像万根尖针如此直截了当地扎入心中,头脑里仿佛存在着一碟循环播放的磁带,一遍遍地刺激着自己。她强撑着洗漱完毕,有些恍惚地走回房间。
轻微的、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还是传来了。
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人的确正站在昏暗的灯下。贝丝瞬间感觉血涌向大脑,恐惧和怨恨交织成的复杂情绪让她再也承受不住,于是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口:“为什么是你?!你知道他是谁吗?回答我!……”贝丝声嘶力竭,胸口剧烈起伏着,琥珀色的眼睛含满泪,她近乎疯狂地扑向莱纳特,用力拔出他制服腰间的手枪,接着退后——倚在墙边,双手举枪,大口喘着气。
耳畔只剩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对面,深蓝色的双眼是平静得可怕的海洋。
七年前,秋。彼时,男孩依旧无忧无虑,每天沉浸在少年的意气风发之中,尽情施展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音乐才华,直到一封家书的到来——这同时也是一封遗书,顷刻间,他意识到,他失去了唯一的家人,他的父亲。男孩仔细阅读着信纸上的每一个字,微凉的萧瑟之风拂过脸颊,吹干了他的眼泪,抹去了十七岁的他残存的一丝稚嫩。回宿舍的路上,他遇见了女孩,她叫住他,不知情的她没有察觉那微红的眼眶,只是将手中一张新冲洗的照片递给他,并笑着对他说:“这是校长送给我们的,留作音乐会的纪念,一人一张。下周见!”他接过照片,扔下一句“谢谢”,几天后便永远地离开了这个梦想之地。
现在,她将要赠给他的,是子弹。
“奥布里小姐。”莱纳特轻轻地唤道。
贝丝泣不成声,她多次想要扳动扳机,却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果断地按下这个死亡之键,颤抖的身体呜咽着顺着墙沿滑落。
泪眼模糊之中,只觉莱纳特的声音自远处飘来,“如果愿意,请开枪吧……”
“我等着……”
贝丝双手发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你这个恶魔……”
“你说的没错。”同样颤抖的声音。
“贝丝?”楼下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接着,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内莉下班了。
贝丝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身,金棕色的发辫散乱不堪,她索性扯下发绳,又快步向前将手枪塞进莱纳特的手中,胡乱地用手背擦干眼泪,下楼去了。
莱纳特怔怔地望着手中的枪,那上面残留着贝丝手上的汗水,他走进房间,轻轻地关上门,站在门后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左手一松,手枪“哗啦”摔落在地。莱纳特面无表情地缩在墙角,双手紧紧揪住头发,混乱地喘息着,他想尖叫,可是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只得强迫自己数着墙壁上的裂纹,就像在一次次地细数钝痛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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