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结束后的几天里，镇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零星的行人也几乎见不到了。
可圣诞节还是如约而至。
贝丝盯着镜中人——她好久没有这样仔细地观察过自己了。
有些苍白的皮肤，透着淡淡英气的眉眼被琥珀色的瞳孔弱化，薄唇左下方有一颗浅浅的雀斑，她努力地扬起嘴角微笑，脸颊上即刻泛起一对深深的酒窝。
贝丝穿上一条陈旧的黑色毛呢长裙，随手将金棕色的头发挽成令人满意的盘发，走下楼梯。
餐桌上有张纸条，上面写着“去找埃里尔了，下午回来。我们一起庆祝圣诞节。——内莉”。
天气不错，冬日少有的暖阳包裹着P城。深灰色砖石街道两边梧桐直立，即使叶片全无，树干与树枝那种自在的姿态使过路人的眼睛自然地为它们绘出记忆中夏季的墨绿生机。远处有教堂悠远的钟声，甚至能听见小贩的吆喝。几对着裙装的母女与贝丝擦肩而过，那少有的清脆笑声好像将贝丝拉回了幸福的童年生活。
P城被占领的这一个月来，人们压抑得太久，现在几乎报复性地趁着节日发泄情绪，这从街边几个一早就已喝得醉醺醺的青年就能看出来。
贝丝正要穿过一条小巷，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警觉地回头——是镇长。
“朗斯特先生。”
这个名为朗斯特的中年男子，约莫50岁，素以精明著称，总是以一副虚假的笑容示人，很明显，他大而突出的眼球正在快速转动，反映出他超越一般人的大脑同时在酝酿些什么。
他搓了搓手掌，随后以一种刻意为之的轻柔语调对贝丝说：“呃……是这样的，奥布里小姐，圣诞快乐。我呢……受到邀请，今晚举办一个晚会，需要一名钢琴伴奏……”“抱歉，我还有事。”贝丝心中莫名地一阵烦躁，她明白这个人又在惦念他的荣华富贵——他一向如此，她不愿参与其中，况且，所谓圣诞晚会，明显与敌国相关。
“喂！奥布里小姐，全小镇都知道你演奏的最好，你不去，让我情何以堪？这可是促进两国关系的大事，不要不识好歹了！”他几乎装不下去那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了，语气开始急躁起来。
“还是说……你想让全小镇的人都陪葬？”朗斯特假意露出惋惜的表情，随即，不等贝丝回答，他自顾自地、肯定地说道：“好了好了，奥布里小姐，请来吧，这是请柬。”说着，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两张小纸片，“对了，也请内莉·贝尔纳小姐参加，我记得她是你的同学？是个十足的女高音！”
贝丝捏着手里的纸片，往日那些她们付出了大量时间和热情而获取的成绩在这个镇长的口中成了取悦敌人的筹码，能怎么办呢？凶神恶煞的敌人……他们若是不满意了，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她又再一次地想起了克立斯教授和他的孙女惨死的场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眩晕。
镇长不可察觉地扬了扬嘴角，“这套裙子不错，他们会喜欢的。”接着，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走向不远处的一个独自行走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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