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寨大获全胜,当晚的庆功宴办得是热火朝天,锣鼓喧天。
兄弟们围着几口滋滋冒油的大铁锅,里面炖着万兽岗的肥鸡和半扇野猪。大伙儿就着肉香,抱着酒坛牛饮,划拳声、吹牛声,以及二当家雷猛那“老子今天一个打十个”的保留曲目,几乎要把天给捅破。
燕静姝作为大当家,自然是全场的焦点。她被一圈圈的兄弟轮番敬酒,来者不拒,喝得双颊泛红,凤眼水光潋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动人的媚色。
然而,她心里却始终惦记着一件事,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高人”。
熊霸天那头蠢熊,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嘴里却还颠三倒四地念叨着“军师救我”。可见那个所谓的“军师”,在他心里地位不低。
一个能让万兽岗那群哈士奇在一个月内脱胎换骨,战斗力飙升到藏獒级别的人物,绝非等闲之辈。
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为我所用……
燕静姝眯了眯眼,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得想办法搞过来!就算不能用,放在身边当个吉祥物,也比留给敌人强。她燕静姝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但凡是个人才,都得薅过来,盘一盘,看能不能榨出点油水。
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老天爷有时候,就是这么体贴。
三天后,燕静姝带着雷猛和几个心腹兄弟下山巡视新抢来的地盘时,就在一条人迹罕至的林间小道上,遇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回响”。
当时,他们正热烈讨论着如何将新地盘的产出最大化,实现山寨经济的跨越式发展,冷不丁地,一阵兵器交击伴随着一声压抑的惊呼,从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传了出来。
“有情况!”燕静姝眼神一凛,猛地一拉缰绳,动作干脆利落。
一行人立刻翻身下马,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潜了过去。只见林中空地上,一场追杀正在上演。
一个白衣公子正胡乱挥舞着剑反抗,而在他的面前,是十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刀尖上闪着嗜血的寒光,招招致命。
“想走?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沙哑,充满了杀意。
这个白衣公子,正是从万兽岗仓皇出逃的沈君白。
此刻的他,一改在熊霸天面前的从容淡定,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了精心计算过的惊恐与无助,仿佛一只下一秒就要被猛虎吞噬的小鹿,柔弱、可怜、又无助。
“杀!”
黑衣人不再废话,挥刀而上。
眼看黑衣人的钢刀已经近在咫尺,沈君白眼底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惶与绝望,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脚下不小心被一颗石子绊到,以一种极其柔弱、极其无助、极其凄美的姿态,向后倒去。
他余光扫到一旁的人影,内心一阵激动,来了!
预想中与冰冷地面的亲密接触没有出现,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甚至带着几分霸道的怀抱。
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混杂着些许阳光和汗水的味道,钻入鼻息。这味道干净又炽热,让他心头莫名一跳。
女主角登场了!时机、角度、情绪,完美!
他缓缓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微微颤动。他抬起头,顺着抱着自己的人往上看去,准备送上一个足以让任何女人心软的,感激又脆弱的眼神。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截线条流畅、肌肉匀称、充满了爆发力的小臂。
再往上,是利落的青色劲装,修长的脖颈,和一张……棱角分明,明艳动人的脸。
正是燕静姝。
她此刻,正以一个标准的,教科书级别的公主抱姿势,将他整个儿打横抱在怀里。那姿态,轻松得仿佛抱的不是一个成年男人,而是一捆新收的稻草。
沈君白:“……”
他大脑里精心编写的剧本,在这一刻,卡壳了。后续的台词、表情、动作,全都在他脑子里变成了一团浆糊。
剧情……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姿势是不是不太妙?!
他不应该是被她扶住,然后柔弱地靠在她肩上,深情对望吗?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新娘入洞房的姿势?!这让他接下来怎么演?!
燕静姝显然没觉得这个姿势有任何问题。她甚至还颠了颠,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躺得更舒服一点。内心点评:“嗯,分量不重,看来饭量不大,好养活。”
她低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怀里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入库的山寨物资。
长得是真不错。眉如远山,目若秋水,琼鼻薄唇,皮肤比山寨里精心培育的黄豆芽还要白嫩。尤其是那双眼睛,水光潋滟,看人时像含着一包泪,让人忍不住想……把他弄哭。
“姝爷,这……这哪儿来的小白脸?”雷猛带着兄弟们冲了出来,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黑衣人,然后凑到燕静姝耳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警惕,“该不会是哪家出逃的相公吧?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燕静姝没理他,只是抱着怀里的男人,像抱一袋米一样,轻松地转了个身,面对着那群已经停下攻击,一脸懵逼的黑衣人,朗声道:
“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这个人,现在归我了。有意见吗?”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追杀,可没说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青云寨的大当家!更何况,对方一出场就直接把他们的目标给打包了,这还怎么杀?
为首的黑衣人咬了咬牙,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回去无法向熊大王……哦不,是无法向雇主交差。他硬着头皮,色厉内荏地喝道:“燕静姝!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与你青云寨无关!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燕静姝笑了,笑得肆意又张扬。
“私人恩怨?”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正努力维持着柔弱表情,内心却在疯狂咆哮的沈君白,然后又抬头看着黑衣人,用一种天经地义的强盗逻辑说道:“他刚刚被我捡到了,按照我们道上的规矩,我捡到的东西就是我的。他现在是我的人,他的恩怨,自然就是我的恩怨。怎么,你有意见?”
黑衣人:“……”
这他娘的是什么神逻辑?!捡到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吗?!
“姝爷威武!”
“姝爷说得对!地上捡到的就是咱们的!”
跟在燕静姝身后的青云寨兄弟们开始起哄,一个个摩拳擦掌,看向黑衣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盘盘下酒菜。
黑衣人头领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知道,今天这人,是杀不成了。
“我们走!”他当机立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黑衣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消失在了树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君白躺在燕静姝的怀里,内心五味杂陈,感觉自己叱咤风云的前半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乱了,全乱套了,他理想中的剧本,彻底崩了。
“你是什么人?”燕静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沈君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把自己剧本掰回正轨的冲动,只能被迫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开启了他的B计划“卖惨”。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声音更是委屈得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在下……沈君白,本是京城人士,家道中落,流落至此。前些日子被万兽岗的熊大王强行掳上山,逼我为他出谋划策……”
“出谋划策?”燕静姝眼睛一亮,打断了他,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你就是传说中万兽岗的那位‘高人’?”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青云寨了?
沈高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死死咬着下 唇,蒙上一层水汽的眼中是一种混杂着屈辱、不甘与悲愤的复杂情绪。他别过头去,一副往事不堪回首,你别问了,再问我就要哭了的决绝模样。
这演技,这细节,这情绪的层层递进!要是熊霸天在此,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抱着他的大腿高呼:“军师,您不去唱戏,真是梨园行的损失啊!”
可他面对的,是燕静姝。一个究极事业脑,一个实用主义的集大成者。
她完全没get到他的悲伤,反而更兴奋了:“既然你是被逼的,那说明你跟那狗熊不是一伙的。太好了!那你跟我上山吧,以后你就是我青云寨的人了!”
沈君白:“……?”
等等,这剧情怎么跟按了倍速一样?怎么直接快进到成她的人了?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算了,不管了,抓紧往下走剧情吧,沈君白头一歪,脖子一软,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姿态,昏了过去。
沈君白被“请”进了青云寨。
说是“请”,其实是被燕静姝一路公主抱回来的。
以往青云寨的清晨,向来只有两种声音:练武场的呼喝声,和伙房的剁肉声。
但今天,多了一种。
那是一种极轻的,压抑的咳嗽声,从后山那间给最尊贵的客人才会住的厢房里传来,断断续续。
沈君白在厢房里悠悠转醒时,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闭着眼,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说了吗?大当家昨天从山下捡回来一个男人。”
“何止是捡,我可看见了,是亲自抱回来的!那姿势,啧啧,跟抱新媳妇似的,宝贝的紧!”
“长得跟天仙似的,就是身子骨太脆,听说是京城来的贵公子,落了难……”
“贵公子?我看是狐狸精还差不多!一来就住进那间屋子,大当家以前连知府派来的信使都没让进过!”
沈君白听得一脸黑线,但随即脸上又挂上了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虽说过程稍有偏差,但结果不赖,算成功打入敌人内部。
燕静姝,你且等着吧,看我如何把你的山寨搅得鸡飞狗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