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视角-幕布前的奏鸣
后台的空气是流动的胶水,混合脂粉香、汗水味、熨斗烫焦衣料的气息,还有过度紧张而产生的无形酸涩感。丝绒幕布沉重地垂在舞台两侧,隔绝前方观众席隐隐传来的嗡鸣和掌声。我坐在道具箱的角落,最后一次校准琴弦的松紧度,指尖的薄茧按在冰冷的弦上,带来一丝沉静的熟悉感。旁边不远,话剧候场区热闹得多,一群穿民国学生装和长衫的同学互相整理假发和夸张的道具眼镜。
「陈澈,快到你了!赶紧准备!」学生会的学姐探身过来招呼,眼睛亮得发光。
「嗯。」我收起松香,背上琴盒,起身走向通往侧台的狭窄通道。光线在这里被切割得更分明,道具箱堆叠成嶙峋的阴影。
就在这时,入口处一阵小小的骚动。伴随着几声压抑的低呼「小心!」和「快让让!」,一阵急促细碎的高跟鞋声敲打后台磨损的地板,由远及近。脚步声有些凌乱,似乎在努力控制平衡又力不从心。
我刚走到幕布边缘投下的浓重阴影里,一道身影就有些失控地从光线明亮的候场区冲了出来!是乔雨柔。她身穿一件明显属于话剧的、浅色带小碎花的改良旗袍裙,头发烫了夸张的旧式发卷,脸颊两侧扫着浓得不太自然的粉色胭脂。
而此刻,让她脚步如此慌乱的,除了裙摆的限制,大概就是脚上明显大了一号、后跟又细又高的老式学生皮鞋!她整个人的重心前倾,双手滑稽地、紧紧环抱在胸前,抱着个还在滴水的颜料盘!
盘子里盛着半满的……水粉色颜料?鲜艳得发腻的蓝紫色液体随她踉跄的步伐在塑料盘壁里剧烈晃荡,边缘溢出的水滴在她旗袍前襟晕开了更大的一块湿痕!
通道狭窄。她的方向,正好是我必经的位置。
「小心!」旁边有同学在提醒她,但晚了。
她似乎想刹住脚步,可不合脚的高跟鞋后跟不知被哪里拖出来的电源线绊了一下!伴随她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像断了线的木偶猛地朝前扑倒!
哗啦!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一瞬。
我看得清清楚楚:颜料盘脱手飞出的弧线,盘子里鲜艳的、粘稠的液体像倾倒的瀑布,在半空中泼洒出一片糟糕的蓝紫扇面!而它的坠落终点……
精准无误地扣在了我的……胸口!
紧接着,一个温暖柔软、带着甜腻脂粉香气和刺鼻颜料气味的人形物体,也结结实实地撞进了怀里。
嗡!
世界失声了几秒。
冰凉的、粘稠的液体迅速渗透薄薄的夏季白衬衫,在胸口心脏附近的位置,洇开一大片刺目到夸张的蓝紫色湿痕。颜料浓稠,糊满了胸前的布料。
「对…对不…起!」
柔软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胸口闷闷地响起,她几乎是从我身上弹开的,眼睛因为惊吓和浓妆而显得有些怪异的大,脸上粉色的胭脂也盖不住她瞬间失去的血色。她低头看向自己空空的双手,又惊恐万分地扫过我的胸口,最后目光落在我身后背着的提琴盒上,盒子幸免于难,因为被我背在身后。但胸口的白衬衫,在胸口心脏附近的位置,洇开一大片刺目到夸张的蓝紫色湿痕。颜料浓稠,糊满了胸前的布料。
「对…对不…起!」
柔软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胸口闷闷地响起,她几乎是从我身上弹开的,眼睛因为惊吓和浓妆而显得有些怪异的大,脸上粉色的胭脂也盖不住她瞬间失去的血色。她低头看向自己空空的双手,又惊恐万分地扫过我的胸口,最后目光落在我身后背着的提琴盒上,盒子幸免于难,因为被我背在身后。但胸口的白衬衫,无疑直接殉职了。
「陈澈!马上该你上场了!」舞台监督焦急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压过了这里的混乱。
周围候场同学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同情和无声的「又来了」。
「……又?」我低头看了看如同新生儿呕吐物般的鲜艳污渍,再抬眼看看她惊恐到快要晕过去的表情,只觉得额角青筋一跳。空气里浓烈的脂粉气和甜腻的粉色颜料味道交织在一起,让我有点窒息。
上次是草莓唇釉,这次是……颜料和腮红?
深呼吸。压住想扶额的冲动,现在不是「审判」的时候
我飞快地脱下被染得精彩纷呈的外套,动作麻利地把西装披上,一排深色纽扣准确地扣到最上面一颗,黑色的硬质布料将刺眼的颜色严严实实地封印在胸膛深处,除了靠近锁骨位置的一点细微湿痕,外面几乎看不出异样。
「……」我看了一眼还僵在原地、像被钉死在地上的乔雨柔。她旗袍上沾染的颜料比我还多,整个人狼狈又惊恐。
「……白衬衫好像克我。」我最终只吐出一句简短得毫无责备力度的陈述,声音在后台的嘈杂里显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点认命的荒诞感。然后没再耽搁一秒,在舞台监督再次催促前,顶着此刻价值连城的「掩护」外套,转身掀开幕布缝隙,沉稳地走上被聚光灯照得雪亮、几乎能灼伤一切的舞台中央。
幕布在身后沉重地合拢。
观众席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空气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琴箱打开时那熟悉的、细微的金属搭扣弹开的轻响。
乔雨柔视角-幕布后的心跳
高跟鞋!高跟鞋!高跟鞋!
我诅咒这双该死的老式高跟鞋!道具老师说为了还原时代感,非要我们穿!可它又大又磨脚,后跟细得像钉子,踩在后台不平整的地板上简直是灾难!更要命的是,我还要负责捧着一盘刚调好的、女主角写信时需要的染信用的特制药水,其实就是稀释的水粉色颜料!
幕布就在眼前晃动,再下一个节目就轮到我们了!心在胸腔里狂跳,像擂鼓。
「让让!让让!」我抱起晃荡的颜料盘,努力控制脚下该死的鞋子,试图穿过堆满道具的狭窄通道,去到侧幕。
灯光晃眼,幕布的红色丝绒近在咫尺。快了!
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绊!是卷成一团的黑色电源线!完蛋了!
身体失控!大脑变得空白!手里的颜料盘也像有生命般飞了出去!
「啊!」
天旋地转!预想中的冰冷地板没有撞上来,却撞进了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鼻尖撞在某种挺括、带着阳光曝晒味道的白衬衫上!一种陌生的、干净的、又带着点松树清冽微苦的气息。撞击力让我胸口的颜料盘也跟着遭了殃!里面冰凉粘稠的液体劈头盖脸地……
世界安静了。只剩下我自己快要炸开的心跳,和怀里那团暖源的……也是乱了一拍的心跳?
浓烈刺鼻的、类似劣质胭脂水粉的颜料味道猛地蹿上来,熏得我眼前发黑。
我猛地抬头。
对上陈澈没有太多表情、却被后台侧光打得轮廓格外清晰的脸。
嗡。
热血冲上头顶,又瞬间被抽干!我清晰地看见,就在他胸口心脏偏上的位置,洁白得晃眼的衬衫布料上,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晕开一大片……鲜!嫩!欲!滴!的!蓝!紫!色!
形状丑陋得像小孩打翻的颜料罐!颜色亮眼得像……像是舞台聚光灯直接打上去的聚光点!
更糟的是,我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撞在他怀里,旗袍的前襟上也沾满了自己泼出去的颜料灾难!颜料顺着裙摆往下滴。
「对…对不…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脑子里只剩下血淋淋的「又闯祸了!」和「完了完了完了他马上要上台了怎么办?」
后台的空气仿佛凝固,所有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我能清晰地看到旁边一个扮演「古板教师」的男生推了推他那副滑稽的道具眼镜,嘴巴惊讶地张成了 O 型。
「陈澈!马上该你上场了!」舞台监督的吼声像催命符,带着惊雷一样的怒气和焦急。
完了!彻底毁了!
我看着陈澈胸口还在不断扩大的颜料地图,绝望得想当场蒸发!
可就在下一秒。
他动了。
动作快得让人眼花。没有发火,没有指责,甚至连眉头都没拧一下,或者说……已经拧过了?他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身上的外套!长臂一展,西装的布料像骤然降落的夜幕,将惨遭蹂躏的白衬衫、连同刺眼的颜料「徽章」,严严实实地包裹、封印起来!修长的手指利落地扣上那颗最顶端的、闪着微光的黑色纽扣。一秒……两秒……动作精准流畅如同精密仪器的部件咬合。
除了他靠近颈侧的一点隐约湿痕和那淡淡的、挥之不去的粉色颜料气味,西装外套完美地掩盖了一切!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抬眼看过来。那一眼……怎么说呢?没有任何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认命般的无奈?像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麻烦体。空气里最后只留下一句轻得几乎被后台噪音吞没的、带着点自嘲的叹息:
「……白衬衫好像克我。」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然后,他转身,掀开将后台与光明隔绝的猩红色幕布缝隙,无比镇定地踏入了被无数目光聚焦的、亮得刺眼的光源中心。舞台的光追随他挺直的、包裹在黑色西装下的背影,幕布沉重的合拢,把我们两个人隔绝。
后台只剩下一片倒吸冷气的余音和我自己震耳欲聋的、疯狂敲击耳膜的心跳声。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旗袍上的粉色颜料像凝固的血污。指尖冰冷,微微颤抖着,仿佛还能感受到撞进他怀里时,白衬衫的温润布料下……心脏失序搏动的余震。
[竖耳兔头][竖耳兔头]嘿嘿嘿,来了来了来了,更新啦,喜欢请多多评论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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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承认都是高跟鞋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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