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刚响，张远就把物理公式本往桌上一扔，哀嚎着瘫进椅子里：“终于写完了！再写下去我这脑子得烧着！”
江枫屿靠在椅背上转笔，瞥了他一眼：“急什么？你再躺会儿天都亮了。”
林亦白刚把错题本收进书包，陆哲就抱着一摞数学卷走过来，拍了拍张远的胳膊：“喏，这是最后一份附加题，你要不现在把它做了？”
张远瞬间弹起来，跟见了鬼似的：“别别别！老陆你饶了我吧！再做题我今晚得梦见公式在我枕头边跳舞！”
江枫屿没忍住笑出声，林亦白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四人慢吞吞收拾着书包，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从窗缝里钻进来，在地上投下歪扭的影子。
“我跟校车走，你们呢？”陆哲背上书包，看向另外三人。
张远立刻举手：“我也坐校车！江哥你呢？”
江枫屿把林亦白的数学错题本往书包深处塞了塞，漫不经心地说：“一样走吧。”
四人刚走出教学楼，张远就揉着酸痛的手腕哀嚎：“抄公式抄得我手指都快抽筋了！”
江枫屿单手插在校服兜，另一只手拎着本卷边的漫画，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谁让你上课不听，现在才来补？”
“我哪有不听！”张远立刻反驳，“物理老师讲的跟天书似的，我听不懂啊！”
陆哲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刚整理好的错题卷，笑着拍了拍张远的肩：“没事，明天我给你讲，先上车再说。”
林亦白走在最前面，回头看了眼江枫屿手里的漫画——封面还是《爆笑校园》，显然是早就准备好放学看的。
林亦白心里犯嘀咕了——这人应该不会看这看傻吧？
校车刚停稳，张远就窜上去占座，还朝后面挥手：“最后一排！四个座正好！”
校车刚驶离学校，江枫屿就看得入了迷，连张远凑过来想借漫画都没理：“一边去，别打扰我看关键剧情。”
张远撇撇嘴，转头跟陆哲讨教物理题，林亦白则低头整理笔记。车厢里很安静，只有江枫屿偶尔翻漫画的沙沙声。
校车报站“文化宫到了”的声音刚落，林亦白就收起笔记，背上书包起身。
他刚走到车门边，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江枫屿也拎着书包跟了上来。
“你家也在这站？”林亦白停下脚步，有点意外。
江枫屿把漫画揣进校服兜，随便扯了个慌：“顺路买点东西。”
张远扒着前排座椅探头：“江哥你买啥？我也想去！”
“不用。”江枫屿头也没回，跟着林亦白下了车。校车缓缓驶远，张远的喊声被风吹得模糊，江枫屿却像没听见，只是跟在林亦白身边，两人并肩走在树荫下。
路边的路灯慢慢亮起，把影子拉得很长。林亦白没再问，江枫屿也没说话，只有偶尔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走了大概十分钟，林亦白指着一家便利店开口：“你不是要买的东西吗？去吧。”
江枫屿顿了顿，才低声说：“不买了，送你一段。”扭过头后又补充道，“反正……回去也没事干。”
林亦白看着他这模样，没拆穿，只是放慢了脚步。两人继续往前走，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林亦白踢开脚边的小石子，突然开口：“江枫屿，他们都说你是校霸，我怎么觉得……你也不算啊？”
江枫屿揣在兜里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他：“怎么不算？上次隔壁班有人堵张远，不是我把人撵走的？”
“那是帮人，不是欺负人。”林亦白摇摇头，“而且你除了上课睡觉、看漫画，也没干过什么校霸该干的事。”
江枫屿没接话，只是加快了两步，风卷着树叶落在脚边，他才低声嘟囔：“我爱咋滴就咋滴。”
林亦白看着他这样被逗笑了一下：“行了，我家快到了你回去吧。”
江枫屿没接话继续走着，心道哪不像了？哼，今天必须占点便宜！
林亦白见他没理自己疑惑道：“江枫屿？”
江枫屿回头拉住他的手往前走：“我都送你到家了，请我吃个面不过分吧？我还挺喜欢你奶奶做的面。”
大哥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没让你送吧？
“行，我请，但你先放开我手行不？”林亦白想抽回手发现抽不回，就只能任由他拉着。
“不信！你反悔怎么办？”江枫屿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
林亦白无奈被他一路牵着回店里，张温衍见林亦白回来正要扑上去，就见江枫屿拉着林亦白的手一起来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但还是强撑着笑。
“哥，你终于回来了。”
“嗯”林亦白抽回江枫屿握着他的手，“奶奶呢？”
“今天店里没什么人，我让奶奶去休息了。”说着张温衍立马走到他旁边拉开和江枫屿的距离。
“怎么？我会咬人还不成？”江枫屿满脸不悦，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又补充道：“亦白，你这弟弟好像有点讨厌我呢？”
林亦白给他翻了个白眼，“小衍你也去休息吧，我看店就行。”
张温衍最后不情不愿的回了卧室，林亦白转身进了厨房忙碌起床。
夜里的店没什么人，时钟挂在墙上发出“嘀嗒嘀嗒”声和外边梧桐树上的蝉鸣声混合在一起，江枫屿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林亦白。眼眶忽然发涩——眼前人的侧脸，再熟悉不过了。
五岁那年秋天，也是这样满院蝉鸣，林亦白被陌生人牵着走时，还回头冲他笑，说“小屿等我回来，给你带糖”。
可那之后，他再也没等到人。他攥着林亦白留下的旧玩具车，躲在枫叶树下哭，心里一遍遍喊“哥哥”，却再没人应。
现在，心心念念的人就坐在不远处，林亦白应该早忘了那个跟在身后的小屁孩。
直到林亦白端着面来放在他面前，叫了几声他才反应过来，“想啥呢？这么认真。”
江枫屿低头吃着林亦白做的面，“没什么，在想学校的事。”
林亦白没追问只是在他旁拿出资料复习，江枫屿调侃了句：“至于这么拼吗？就不怕学傻了？”
林亦白写笔的手顿了顿，“至少不像某些人，在物理试卷上画画不是吗？”
江枫屿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吃完那碗面。放下筷子时，指腹还沾着面汤的温热，他抬头擦嘴，正好看见林亦白坐在靠窗的桌边，眉头微蹙，手里的笔悬在习题册上空，显然是卡在了某道题上。
江枫屿走过去目光落在习题册的题目上——他犹豫了片刻，喉结动了动，还是轻声开口：“用动量守恒试试，不用算加速度。”
话音刚落，林亦白握着笔的手顿住，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你也会这个？”
他原以为江枫屿上课总在睡觉，对这些题目应该一窍不通，却没想到对方能精准点出解题关键。
江枫屿的耳尖悄悄泛红，赶紧移开目光，：“猜的。”
林亦白盯着习题册上的受力分析图，又看了看江枫屿，眼里的惊讶还没褪去：“猜的？这题连陆哲都得算半天，你猜就能中？”
江枫屿靠在桌边，：“碰巧罢了，之前好像在哪见过类似的图。”
林亦白将信将疑地拿起笔，按照“动量守恒”的思路往下算，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没一会儿就放下笔，抬头时眼里多了点佩服：“还真能解！江枫屿，你上课到底听没听课？”
江枫屿别开脸，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偶尔听两句。”
心里却翻起了潮——他早就习惯了用“上课睡觉”“考试乱写”伪装自己。毕竟以前哪怕考了年级第一，父母也只会在电话里说“别耽误我们工作”，久而久之，他倒觉得“学渣”的身份更自在，至少不会再盼着那些得不到的关注。
林亦白没再追问，只是把习题册往他那边推了推：“那这道题的第二问，你再猜猜？”
江枫屿低头看着题目，解题思路瞬间在脑子里清晰起来，可他只敢用指尖点了点题干里的已知条件：“这里的摩擦力系数，是不是能简化一下？”
他故意说得模糊，既不想暴露自己全会的事实，又忍不住想帮林亦白一把——就像小时候，他总跟在林亦白身后，把自己找到的漂亮石头悄悄塞给对方，既怕被嫌弃，又盼着能被多看两眼。
林亦白顺着他指的地方往下想，没过多久就恍然大悟，抬头时眼里带着笑：“江枫屿，你是不是藏拙呢？明明会做题，偏要装不会。”
江枫屿的心猛地一跳，赶紧直起身：“谁藏拙了，我就是运气好。”
说完就转身往门口走，“面吃完了，我走了。”好像又想到什么折返回来道：“加个微信，面钱给你。”
“啊？那有二维码可以直接扫。”
江枫屿没理在手机上飞快点出二维码，“扫。”
林亦白：“……”
合着这不扫都不行了？
林亦白看着他递到眼前的手机屏幕，二维码亮得晃眼，无奈地挑眉：“刚才不是了我请吗？”
江枫屿指尖攥着手机边缘，却硬撑着没挪开：“一码归一码，加了以后方便。”
林亦白没再逗他，掏出手机扫码时，余光瞥见江枫屿的手指在屏幕下方轻轻蹭着，像是在紧张。
“滴”的一声提示音落下，江枫屿立刻收起手机，语速都快了些：“面钱我回头转你，走了。”
没等林亦白回应，他就转身往门口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连门口的风铃响了都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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