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城内。
与外界金色圣光结界截然不同,桑海城内天空呈现不正常的灰败之色,街道空无一人,四处破败萧条,空气中弥漫着死气,无形中像是存在着什么,令人喘不过气来。
丽泽在前面带路,左拐右拐后便到了他的醉仙楼,他一路沉闷,凝重的神色在见到尚且完整的醉仙楼后,稍微松了口气。
他解除醉仙楼的禁制,嘎吱一声开门,细小的灰尘扬起又落下,里面的格局和他离开时一样。
“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至少家当还在。”
“还不错嘛。”魅姝找了把椅子坐下,毫不客气道,“有水吗,好渴呀,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我的喉咙眼。”
“是死气。”姜之,“死气无处不在,除非隔绝空气不再呼吸,我们大家无时无刻都在吸入死气。”
“啊?”魅姝捏住鼻子,放慢呼吸问,“那怎么办?”
姜之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对付死气的方法,按照空气中的死气计算,我们要在十日内找到解决方法。”
心底懊恼,不应该同意他们进来的。
丽泽捂住胸口,求救般看向一旁把玩着水杯的百里锈:“也就是说我们就连十日都挺不过吗?”
他需要确认一下自己的死期。
百里锈察觉到他的目光,冷漠道:“不同人的体质修为不同,你体弱估计第八天就躺了。”
说话真不留情面,丽泽感觉胸口被刺了一刀。
“不过。”百里锈又道,“只要你们在死前找到死气的源头,找出制造死气的人就行,那个人肯定会有办法。”
丽泽失望的将脸贴在和他心一样冰凉的桌上,他没想到百里九笙竟然没有办法。
他不知道的是,百里锈尚缺一块神魂印记,有关千年前和沧善渊的大战,还是丽泽告诉他的。
魅姝困惑问:“话说为什么我们一路进来没瞧见活人?比我们先一步进来的那些宗门弟子都去哪了?”
“桑海城原本的居民,恐怕已经凶多吉少,神魂被炼制成了死气,至于刚进来的宗门弟子——”姜之看向丽泽。
丽泽脑袋从桌面抬起,解释:“我带你们进来走的是暗道,桑海城错综复杂,布局就像是一个巨大迷宫,除非在这生活了多年,不熟悉这里的人,一进来就会迷路。”
魅姝:“原来如此,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时间不多了,我们总不能干坐在这破酒楼里,坐以待毙吧?”
“那我们就分头找——”线索。
话还没说完,‘哐’一声,醉仙楼的大门被推开,众人往外看去,少女穿着水绿长裙,荡开的裙摆甩出血点,她匆匆进屋后立马将门锁死,靠着门虚脱般滑下,大口喘着气。
她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自言自语道:“暂时安全了吧?”
显然是没有注意到酒楼里有人。
魅姝猜测:“外面是有什么人在追杀她吗?”
她忽地感觉身侧一凉,像是有阵风吹过,魅姝转头看去,身侧的椅子上已经没人。
“怀夕!”姜之冲到门口,将少女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急切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就一人?”
声音熟悉,怀夕愣了下,抬眸望去,睁大了眼,惊喜道:“姜之!”
她像小狗似的在姜之身上嗅了嗅:“你怎么乔装成这副面孔?怪认不出来的,要不是我靠气息认出你,你站在面前我都想不到会是你。”
她忽然又想起:“姜之,你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你也——”
“没错,我也参加了百宗大比,上次在灵脉山岭我们没有碰到。”
“那你也可以来找我的呀,为什么不来找我?”怀夕脸颊鼓起,责备道,“你消失的这半年,你不知道我和师父多担心你,虽然知道你肯定平安无事,但至少你也要联系我报平安……”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姜之摸了摸她头,又整理她凌乱的发丝,“对不起,这半年发生了太多事,等会儿再和你细说。”
姜之扶起她,带她往里走,问:“你先说你遇到了什么,怎么就你一人?”
怀夕这才看到屋里的其他人,惊恐的瞳孔震动,往姜之怀里缩了缩:“这些人是?”
“我现在进入了判宗,他们都是判宗弟子,我的朋友。”
见来者原来是小宗主的朋友,大家都露出友善的笑容,纷纷自我介绍。
魅姝最为热情:“怀夕,要不你也加入判宗大家庭吧?我们宗门不久后可会是天下第一的大宗门哦。”
诱惑道:“现在入门还能上宗谱,血赚!”
“不了不了,我已经有宗门,还有师父了。”
魅姝丝毫没发现她是在婉拒,反而眼睛更亮了,握上她的手:“那就更好啦!带着你师父一起过来吧!”
“额……”怀夕沉默了。
泽兰将魅姝拉开:“你咋不让人家带着整个宗门一起来呢。”
小打小闹过后,说回正事:“外面发生了什么?”
怀夕面色猛地一沉,缓缓道:“我是和他们一起进来的,一进来,处处都透着诡异的气息,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云稚提出她曾来过桑海城,对这里比较熟悉,于是由她带路。”
“我们打算先去城主府看看,不知走了多久,街道上出现了人,他们脸上蒙着白布,我以为是这里的习俗,所以就没有多想。”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我意识到不对劲,因为这些人都没有说过话,可已经来不及了,那些人忽然间发狂攻击。”
“在打斗中,白布掉到了地上,我这才看清了他们,他们的下半张脸已经溃烂,大张着嘴巴,里面有白沙流动,他们攻击的时候,白沙发出规律的沙沙声。”
“我觉得这声音古怪,当即就封住听觉,立马也叫大家封住听觉。”
“那些怪物修为不高,本以为可以轻松对付,可后来才发现,怪物根本杀不死,砍断四肢砍断头颅,也能像沙子一样堆聚回去。”
“没有能彻底消灭沙子的办法。”
“到最后,我看见云稚他们像是失去意识,目光涣散,被怪物带走了,神天宗就只剩下我和洛砚礼,洛砚礼带着我突破怪物的包围后,他又以身为饵返回,他吸引住怪物,我这才得以逃脱。”
怀夕自责道:“要不是因为救我,逃出来的应该是洛……”
自责到一半,她意识到什么,抬眸看向姜之。
魅姝惊讶的看着怀夕,插嘴:“你原来是神天宗的人!”
泽兰再次将她拉开,语气宠溺:“闭嘴啦,这不是关键。”
“救你是他的选择,你没必要自责。”姜之,“还有哦,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和洛砚礼之间早就没任何关系了。”
“差点就被他洗脑了。”怀夕拍了下脑门,吐槽道,“他天天在众人面前装深情,拿着神梦珠睹物思人。”
“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要找到你,还说是你未婚夫,现在想来可真恶心。”
“不提他了。”姜之问,“怀夕,你还记得去往那条街的路吗?”
“你们要过去吗?”怀夕微微一惊。
姜之点头:“你刚才所说的怪物,我在无极秘境见过,人死后,骸骨化为白沙,神魂化为死气,操控之人或许就在附近。”
怀夕迟疑,见姜之目色坚定,最后根据记忆画了张路线图:“这里就是我们遇害的地方。”
她拉着姜之的手:“虽然我知道,你就算遇到再强的敌人也总能化险为夷,但是万事小心。”
姜之动身离开:“放心,我的第六感向来准确,如果感觉到有什么不好对付的,就立马回来。”
魅姝起身跟上,姜之拉下她:“魅姝,这里你实力最强,你留下保护大家。”
“就我和锈锈去,这里只有我和他不惧死气。”
被点名的百里锈微抬下巴,稍有些得意的看了眼魅姝,像是孩子气一般争宠。
姜之见他这样,心里叹气又摇头,无奈又悲伤。
他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阁主了。
*
一出醉仙楼,就直往怀夕所说的地方赶去,此时正是黄昏时分,本应是日落夕阳,只不过在结界的笼罩下,四处都是灰蒙蒙的。
各大宗门弟子都找到地方暂时安顿下来,桑海城实在过于诡异,眼见天快要黑了,也都不敢出门,都想着明早再去找魔宗余孽。
于是他们一路都没瞧见几个人,姜之感到怪异:“该不会都被那些怪物给抓走了吧?都被抓去炼制死气了?”
“按照你朋友刚才说的,那些怪物只有下半张脸化为白沙,应该还没被完全被炼化。”百里锈道,“我不觉得有人能够在短时间内,能将城中上万人全部炼化。”
“既然还没有完全炼化,为什么那么着急就抓走神天宗弟子?这不很容易就暴露了吗?”
“神天宗弟子里有谁。”
这么一提醒,姜之恍然大悟:“云稚,是云稚带的路,是在故意引他们步入圈套,并且怀夕也说,那些怪物修为不高,他们抓走神天宗弟子,是为了炼化更强大的白沙怪物。”
神天宗的弟子,原来是云稚献给她神主的礼物。
“一方面是为了得到更强大的怪物傀儡,另一方面——”百里锈收起了一贯懒散,敛眉凛声道,“是气运。”
“气运?”
“沧善渊逆转心法,逆转的正是气运本源心法。”百里锈顿了下,眸光微动,道,“我以前和你提起过,想要教你,却被你拒绝了,伤心了好一阵子。”
声音像是山间溪流缓缓流过,泠泠淙淙的,与平日百里锈的懒散矜傲完全不同。
心头猛地一震,姜之一寸一寸地抬头,双眸像是被点亮:“阁主?”
“嗯,是我。”少年眉眼温柔。
得到确认的答案,姜之毫不犹豫抱住他:“我好想你。”
她终于抱上了有温度的、真实存在的阁主,而不是飘渺的虚影。
“让你担心了。”他将下巴轻抵在她头上,在发丝间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我的神魂有些受损,还需继续温养,支撑不了多久。”
一感应到有所恢复,就迫不及待上身了。
“没关系的,只要你还活着,今后有的是时间。”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说回正事:“观气术、夺取他人气运的功法,就叫做气运本源心法。”
“夺取恶人的气运为己用,效果强悍,修炼时不存在瓶颈,甚至能赢过强于自己境界的对手。”
“只是人心贪婪,不再满足于夺取恶人微薄的气运,篡改心法,夺取天运之子的气运,提升的修为是以往的百倍千倍。”
他想起当初在藏书阁的对话,垂下了眸,黑鸦羽般的睫毛将瞳光遮掩住大半:“你说的没错,人一旦走上捷径,便再也不会回头。”
“可这也不是心法的错,错的是人心。”姜之握上他的手,感到他手心一片冰凉。
有种不好的预感,“阁主前辈,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他微微怔住,抽回被握住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轻松道:“没有走啦,一直都在,只是有些困了要再睡一觉,等睡醒了恢复精神了,就回来了。”
“还有哦,我可听到你对他说我是你义父,一点都不喜欢哦。”
“知道啦知道啦。”姜之忽地想起有一事要问,语气变得郑重,“阁主前辈。”
“说吧,还有什么需要请教的?”
姜之仰头,直视他的眸子,问道:“你是不是就是百里前辈,千年前创建离天宗的百里九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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