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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逃跑

夜风像冰冷的刀子,刮在滚烫的脸上。我死死攥着江清秋的手腕,几乎是用拖拽的力道,拉着他盲目地向前狂奔。

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路面上,传来刺骨的疼痛和碎石硌入皮肉的触感,但这些感觉都遥远而模糊,被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几乎要炸裂的心脏所淹没。

身后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大怪兽,张着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我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看到周维安那张伪善而阴鸷的脸出现在门口,或者更糟——看到他从后面不紧不慢地追上来,像猫捉老鼠一样欣赏我们的仓皇。

江清秋任由我拖着,踉踉跄跄地跟着跑。他跑得吃力,呼吸急促而混乱,却没有丝毫反抗,也没有问我们要去哪里。

他的手在我掌心里冰凉得像一块铁,细微的颤抖一直没有停止,仿佛他的身体内部有一台永不停歇的微小机器正在崩溃。

我们穿过寂静得可怕的高档小区,绿化带里的黑影幢幢,像是隐藏着无数双眼睛。

巡逻保安的手电光柱偶尔扫过远处,我们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扑进最近的灌木丛,屏住呼吸,任由带刺的枝叶刮擦着皮肤,直到那道光柱慢悠悠地移开。

耻辱、愤怒、恐惧,还有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后的茫然,在我体内疯狂冲撞。

周维安的话语,像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在我脑海里回放。

“……都是你哥这么换来的……”

“他只是不想让你发现……”

“想让你逃离这个地狱……”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神经上。我紧紧攥着哥哥的手,那冰冷的温度反而让我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这些年,他究竟独自一人在承受着什么。

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用屈辱和身体换来的“恩惠”,甚至还在恨他,报复他,试图把他拖下水。

十七岁,是置身地狱的。

十七岁,也是置身事外的。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我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一只冰冷的手迟疑地、极其轻微地拍了拍我的背。

我猛地直起身,看向江清秋。他苍白的脸上沾着奔跑时的灰尘和汗水,眼神依旧空洞,但那片死寂的麻木之下,似乎裂开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活人的担忧。

“哥……”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哭腔,却又强行压了下去,“我们走。离开这里。永远不回去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然后,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们必须离开这座城市。周维安有权有势,找到我们是迟早的事。

我们身无分文,我身上只有两百块钱,江清秋只穿着单薄校服。

我们对视一眼,一种孪生间才有的、绝境下的默契无声地达成。我们绕到小区边缘,找到一处监控死角的铁艺栏杆。

我蹲下,让他踩着我瘦削的肩膀翻过去,然后他再在上面用力把我拉上去。铁栏杆顶端的尖刺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楚,只是死死拉着我。

跳下栏杆,落在外面冰冷的硬化路面上,我们正式脱离了那个华丽牢笼的物理边界,但却仿佛坠入了一个更广阔、更未知的深渊。

我们在城市边缘的黑暗中漫无目的地游荡,像两只无家可归的野狗。寒冷和饥饿很快取代了最初的肾上腺素,变得真实而残酷。江清秋把流血的手默默藏进口袋,嘴唇冻得发紫。

最终,在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在一个即将拆迁的破旧街区里,找到了一个半地下室的入口。门锁早已锈坏,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面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空间逼仄,堆满了废弃的杂物,只有一扇高处的、布满污垢的小窗透进一点灰白的光。

但这里足够隐蔽,足够肮脏,也足够……便宜。我用尽全身力气,把身上那件质地尚可的睡衣外套脱下来,叠好,藏在角落里。这是我们暂时唯一可能换钱的东西。

“在这里等着。”我对江清秋说,声音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发抖,“我很快回来。”

他蜷缩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抱着膝盖,抬起头看我。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最终又归于沉寂。他点了点头,把脸埋进膝盖里。

我咬咬牙,赤着脚,穿着单薄的裤子,走进了凌晨寒冷的街道。我必须弄到点钱,至少够我们租下那个地下室几天,够买点吃的。

城市开始苏醒,早起的摊贩打着哈欠摆摊,上班族行色匆匆。

我这样一个赤着脚、衣衫不整、满脸惶惑的孩子,显得格格不入,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我低着头,尽可能避开人群,最终在一个刚刚开门的二手衣物回收摊前停下,用那件睡衣换来了几十块钱。

摊主看着我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怜悯,最终还是没有多问。

我用这点钱买了最便宜的馒头和一瓶水,又找到那个管理这片待拆迁区的、睡眼惺忪的老头,磕磕巴巴地用剩下的钱,租下了那个地下室一个星期。

抱着食物和水回到地下室时,天已经大亮了。江清秋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蜷缩着,听到动静,他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我,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松懈了一点。

我们把冰冷坚硬的馒头掰开,就着冷水,沉默地吞咽下去。食物粗糙地划过食道,暂时压下了胃里的灼烧感。

吃完东西,力气似乎回来了一点。我们开始动手清理这个临时的“家”,把废弃的纸箱铺开当床垫,找来相对干净的破布当毯子。没有人说话,只有搬动杂物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阳光透过那扇高窗的污垢,艰难地投下几缕微弱的光柱,可以看到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尘埃。

忙完一切,我们并肩坐在纸箱铺成的“床”上,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极度的疲惫和一夜的惊惶过后,一种近乎虚脱的平静暂时笼罩了我们。

我侧过头,看着江清秋。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依旧脆弱得不堪一击。但似乎,离开了那栋别墅,离开了周维安的视线,他身上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稍微淡化了一点点。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地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放在膝盖的手上——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他的手指冰凉,微微一颤,但没有躲开。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他才极其缓慢地,反转手心,用那冰冷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回握了一下我的手指。

很轻,几乎难以察觉。

但那一刻,某种冰冷坚硬的东西在我心口裂开了一道缝隙。属于哥哥的、微弱的体温,似乎正透过那冰冷的皮肤,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传递回来。

他不再发抖了。

我们就这样靠着墙壁,在这间肮破败、充满霉味的地下室里,手握着手,像很多年前在那个充满恐惧和暴力的家里,互相依偎着汲取那一点可怜的温暖一样,沉沉睡去。

隔天一早,我是被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吵醒的。光线依旧昏暗,但能看清地下室里的轮廓。江清秋已经醒了,他坐在旁边,正低头看着自己包扎过的手掌——我用干净的布条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

看到我醒来,他抬起头,眼神里恢复了一些清明的神色,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和挥之不去的阴影。

“晨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你去上学吧。”

我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得回去上学。”他重复道,语气平静却坚定,“今天就去,你不能呆在这里。”

荒谬感瞬间冲散了那点残存的温情。

“上学?”我几乎要笑出来,“我们现在这样?回哪个学校?怎么回?周维安肯定……”

“他暂时不会去学校找你,那样太明显。”江清秋打断我,思路异常清晰,仿佛一夜之间,那个被摧毁的人格又艰难地重组了起来,带着一种破败后的冷静,“我会想办法给你办转学,去另一所私立,住宿制。我打听过,有一所管理严,但奖学金高,你成绩好,没问题。”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你呢?”

“我?”他垂下眼睫,避开我的目光,“我不读了。我……得散散心。”

散心?在这种境地下?我看着他那张苍白瘦削的脸,看着他依旧写满疲惫和创伤的眼睛,一股无名的火气猛地窜上来。

我笑了,是一种气急反笑的冰冷:“那正好。这逼学老子是一天都不想上了。去他妈的学习!正好,我还可以和你一起‘散心’。”

让我回去,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绝无可能。

我的话音未落,江清秋猛地抬起头,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愤怒?

他毫无预兆地扬起手,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别说这种话。”

清脆的响声在狭小的地下室里回荡。

我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火辣辣地疼,完全懵了。

他从未对我动过手,从未。

“江晨竹,”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严厉,“你聪明!你成绩好!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路!你必须回去读书!必须考出去,离开这里!听见没有!”

他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持。

“否则……”他的声音低下去,带上了一种冰冷的威胁,“否则我现在就回去,回去求他。求他放过你,我什么都答应他。”

我的血液瞬间冷了下去。

我知道他说到做到。为了让我“有更好的路”,他绝对做得出来。

那怎么行?!绝对不可以!

我看着他那双决绝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席卷了我,却又被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恐惧所压制。

仿佛儿时妈妈临终前的交代。

“滚吧,离开这里。”

最终,我低下头,咬紧了牙关,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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